足迹

虽然在巴德贝尔眼中,慕千成早已是常有惊人之举的人,但他现在如此从容说出这些话,还是让这位警探很惊讶。

慕千成已道:“虽然我不敢说帕德罗夫具体中的是什么毒,但从他的症状来看,那毒是从口中进入的,而且毒药进入胃肠后,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就让他毒发而死。这一点只要把尸体送去解剖,总能找到答案。”

“这我认同,而且我知道他中的到底是什么毒,我当特工时,也很喜欢这种毒物”,巴德贝尔看着慕千成,“想不到你对毒物还有研究?”

“研究倒谈不上,以前曾经在南美洲待过一小段时间,那时候为了研究古玛雅部落的一些东西,对于毒物起了点兴趣,因为那个部落很喜欢在弓箭上,涂上毒物。浸泡过毒汁的弓箭,据说几支就可以把一头狮子射杀。”

巴德贝尔直摇头,“不简单啊,这么久远的事,能让你联系到当代的化学毒物,还对其有通晓,那若让你专门研究,你岂非成了个用毒的行家?”

“我不会研究这种东西的,因为这种玩意主要是用来害人的,但无论为了什么,我都不太喜欢这样做”,慕千成苦笑了一下,他也很讨厌看到中毒而死的人,但偏偏他看见的次数却不少。

巴德贝尔看慕千成的眼神又变,若说之前还有一丝强者间的不服气味道,那现在则完全是由衷的敬佩,“那我的行家,你看这毒下在什么地方?”

“帕德罗夫是接触到驴子,然后穿上滑翔翼,在将要起飞前,才中毒而亡的,所以往回推测一到三分钟,那就是他毒从口入的时间。一般来说,我们会把目光怀疑到驴子或是滑翔翼上面,毕竟那是他最后接触过的东西。而且他把这些东西藏在城堡外,自己却待在城堡里,确实给了下毒者动手脚的机会。但我觉得那都不是,其实他真正的中毒时间,在接触到这些东西前一些,不会很久,也就早十秒吧”,慕千成边端详着尸体边道。

巴德贝尔频频点头。

慕千成隔着手帕拿起了帕德洛夫的右手,就像是死者自己要举手汇报什么似的,“为了把驴子叫过来,他不是吹了一声口哨。如果那时候他的手上有毒,是否就会吞进肚子里?”

慕千成用的虽然是反问,但语气却很坚定,巴德贝尔并不插话,只等着慕千成说下去。

“这手法最巧妙的地方在于,毒物一早就涂在帕德罗夫的手指头上,他却不知道,而且犯人算准他最后会用滑翔翼逃走的,那时候他吹哨子唤来驴,就会中毒最终带着那双翅膀掉进悬崖底下,来一个无法对证。这最大的奥妙就是下毒的时间,和他吞进嘴里有一个时间差而这个时间差却是由帕德罗夫自己掌握的,犯人不着急,因为无论怎样,帕德罗夫都会按照他希望的那样中毒死去。”

巴德贝尔想了想才点头道:“只要犯人预先知道了帕德罗夫的逃跑计划,那设计出这条诡计倒是不难。既然帕德罗夫可以洞悉到自己头儿以及吉娜夫人的秘密,那他自己的安排被别人知道了,那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毕竟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慕千成点了点头,“下毒者这一招可不是临时想出来的,估计在来参加聚会前就有准备,所以乘滑翔翼逃跑,估计也不是帕德洛夫为这场聚会准备的东西。可能是劫匪团以前就有的逃跑招数。毕竟他们在城里聚会,若被警方围困,从悬崖一侧飞下山去,可是唯一的出路。下毒者就是知道了这一点,所以将计就计。”

不过不待慕千成继续说下去,巴德贝尔就提出了一个疑问,“但这下毒的人,怎会知道帕德罗夫一定会逃跑?如果他没有被我们识破身份,那他不就可以继续以笔友‘坚鬼’的身份,好好待在这了,而且就算我们发现了他的秘密,当时他也要利用机关把我们杀掉,如果他得手了,那他也不会需要冒险再逃走,岂非中毒的机会就降低了?就算真的中毒而死,也不会像刚才那样差点掉进深渊中,掩盖掉中毒的事。”

面对着疑问,慕千成的目光还是既坚定又自信,“所以我早说了,在这背后总让人觉得还有什么的。实际上在帕德罗夫和吉娜夫人的计划后,还有一个人在策划着一切,而且他还利用了帕德罗夫自己的计划,让他可以轻松把这个‘见鬼’杀掉。”

“你就尽管把想法说出来”,巴德贝尔看了那些人一眼,“犯人就在他们之中了,需要让他们过来,听你的宣判吗?”

慕千成笑了笑,“宣判倒不敢当,但把他们都叫过来吧,既然他们都是当事者,而且犯人已没有逃脱的可能,我觉得让大家都明明白白,也没什么。”

(以当代人的角度来看,这样好像有违破案的纪律,但在那个时代,还是在这种山区里,哪有这么紧的纪律,只要能把案子合理解决掉,那就是可行的了,更因为柯南道尔笔下的福尔摩斯式破案,深入人心,这些惯于独来独往的驻点警察深受其影响)

众人被巴德贝尔唤了过来,巴德贝尔也粗略把他和慕千成的经历,以及吉娜夫人的往事,还有帕德罗夫以及劫匪团的事都说了出来。

巴德贝尔已经讲得算是很简明扼要,但还是花了不少时间,毕竟这事情可是跨度数年,若算上黄金列车的事,还要追溯到十多年前,而且来龙去脉甚为复杂,说到杜博斯克,即红雪侯爵的秘密,以及帕德罗夫的狠毒时,大家都只有目瞪口呆了。

“那现在不是一切都解决了?罪人已死,而且也证明了黄金列车的宝藏是真实存在的”,伊维尔更关心显然是后一点,说到黄金列车的时候,他的声音也将近跑调了。

“你这是什么话,下毒杀掉帕德洛夫的人还没找到,不是吗?我们总不能因为他是个罪犯,就当把他毒死不是犯罪?”,慕千成既是在回答伊维尔,但他的目光却看到众人身上。

帕里斯对着慕千成眨了眨眼睛,她的声音还是同样的妩媚,那娇柔的体态就像是一阵山风就足以把他变成随风飘荡的血花似的,“嗯,你的意思是犯人在我们之中?”

“很坦白说,就是这样。”

“慕先生”,从温暖的城堡里,一下子跑到室外,吉娜夫人冷得一直在颤抖,“帕德洛夫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谁能把毒涂在他的手指头上,不让他发觉的?他这人疑心很重,一点不对劲,就会刨根问底的,若是谁故意接触过他的手,他肯定会起疑心。”

慕千成点头道:“你这话正好也可以成为佐证,下毒者正是利用了这一点,让帕德洛夫手指染毒的,疑心者终为疑心所害。”

看到大家都颇疑惑地看着自己,慕千成示意大家先冷静,“或者这事还是从今夜的聚会说起,会让大家更清楚一些。其实今夜的黄金列车之谜笔友会会员见面,既不是帕德洛夫搞出来的,也不是那个克劳森,而是这位下毒者。看来他早知道了列车劫匪团以及帕德洛夫和吉娜夫人的事,就将计就计,给各位发出邀请函,相约今天在此城堡中见面。”

慕千成停了停又接着道:“按常理说,早知道红雪侯爵已死,他的身份已经是自己在冒充,而笔友会又是自己一手策划的,帕德洛夫该会因为心虚,阻止这次聚会进行,或者退一步讲不来参加宴会。但他两者都没有选择,因为若再以红雪侯爵的身份给各位发信,取消这次聚会,他担心会引来怀疑,而若是不来参加聚会,他又担心自己的命运会被吉娜夫人或是管家克劳森所摆布,毕竟这城堡可是劫匪团的老巢,单单为了那些财物的安全,他就非来不可。所以这疑心重的人,选择若无其事亲临现场,他要看清楚这场聚会到底是谁耍的花样,不过或者在疑心的驱使下,无论这些事情是否吉娜夫人或是克劳森弄出来的,他都打算把他们了解在城堡里。从他一到达就布置杀掉克劳森,就可见一斑,只不过这都在下毒者的算计之内,可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

终于知道到底是谁把大家邀请上山的,不过现在大家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本来还想说见到主人时感谢他的邀请的,现在大家只能幸运自己没有碰见邀请者了,不然说不定也早死于非命。

巴德贝尔的用拐杖在雪上画了一个圈,“这真的很巧妙,但下毒者就有十足把握帕德洛夫一定会杀掉克劳森?哪怕这长胡子疑心再重,怎么说都是多年的同伙,这会否很冒险?”

慕千成微微笑了笑,“并不冒险的,帕德洛夫杀掉克劳森那是最好,怎么杀的,下毒者可没兴趣,反正是帕德洛夫动手就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