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五 黄雀、内奸与第三人(1/1)

五 黄雀、内奸与第三人

慕千成缓缓走下了拱桥,恰好贯穿拱桥的寒风从背后吹来,好像桥也怕他带来什么大战,急着把他赶下去一样。

慕千成此时才觉得原来今天是这么的冷,此时他也才觉得自己的心里,居然有这么多乱作一团的东西。

而这朝鲜武者却偏偏还要来添乱。

不过他说的话有多少是真的?他给了自己所谓“弟弟”的资料,若托戴独行一查,真假不是就能大白?但会否有这样的情况,这弟弟是真实存在,这个来找他的哥哥却是个假冒货,为的仅是某种自己还没有想到的阴谋?

这样的话,自己若把这事转交给戴独行,到时候若出了问题,自己岂非也有责任?而且毛晨鲂是知道这事的,如果出了什么差错,只怕戴独行也隐瞒不了。但那个武者已说到这种份上,自己若不帮他,慕千成实在是心里难安。他纵然是理智无比的人,但却也有很多时候,甚至比一般的人还要感性。

况且那人的话,还真是让他想起了傅韵兰,只要想起她,慕千成的心里就难免会有波澜。

还是先转告戴独行再说,毕竟这事,他肯定比自己清楚,反复揣测也不觉得这么做会有什么立刻的危害,以后的就以后再说了。反而是武士说要杀川岛菊之奈,比较让慕千成担心。

他当然怕武士失手,纵然他与自己非亲非故,但眼睁睁看着一个血性男儿去送死,还是心里难受。毕竟慕千成觉得要杀到川岛的可能性并不大,若是容易能把她搞掉的,戴独行也不会打虎不成,还这么狼狈。而且慕千成更担心,武士的蛮干,会扰乱了目计划,若阴差阳错,夜明珠真的落进对方手里,那可是不堪设想。

这事大致就理顺了一下,可惜却毫无对策,只能光瞪着眼,看事情的进展,而且不少事的发展,还不是慕千成能够看见的。

而且慕千成说不知自己是否找到戴独行,可是句大实话。虽然他知道戴独行藏身于北平,不过却不知道他在哪,戴独行已交待过,需要时,他自会联系慕千成。

嘿,每个人的做法都差不多,看来只在明处受罪的就只有慕千成自己了。

不过这忽然冒出来的武者,也让慕千成忘记跟香儿再说几件要紧的事。除了托他寻找谭氏姐弟的下落,慕千成本应问问她是否知道那个假扮成谭老爷子的人到底是谁。虽然说估计香儿也不太可能知道,但总该让他留意一下。

不过现在再想什么也没用,慕千成决定放松心情,在路上慢走一圈,就返回玫瑰别墅,自己早跟马铃说好了,午饭后要陪她一块修建园子里的植物,当然这午饭他倒想在外面吃,透口气也是好的。

“号外号外,清华园,碧草地,中日足球大对决!”

卖报童扯着嗓子在路上大声地叫喊着,卖不卖得出那份报纸,可关系到他的生计,不过今天卖的报纸,好像又不单单关系到生计那么简单,连那小童都好像由于某种原因喊得特别的起劲,眼睛也特别的有神。

慕千成这个当事人,自然得买一份。

内容很简短,就是一则通讯,标题已占了很大的位置,不过那字里行间,都可见民意是热血沸腾的,虽然里面也强调这只不过是两方商会的义赛,绝不能代表什么。

地点选在清华园附近的新球场里,球场是华侨出资所建,不过已很久没有进行过赛事,倒时几年前,曾举办过小型的学生运动会和赛马,直奉战争前,曹锟曾在那里阅过兵的。报里说足球场现在已在作简易整修,其他细节倒没有透露。

慕千成只能苦笑,毛晨魴还是信不过自己。今天把自己叫过去,略微说了说这事,实际上原来这都已是板上钉钉,还跟自己有什么好商量的。

就算自己反对,也不能改变,不是吗?

慕千成自然不愿意被牵着鼻子走,毕竟这可是毛晨魴和戴独行各有算盘,还要面对川岛一伙的大事,搞不好得败北丧命。而且他自己也有些别的想法,所以他必须掌握更多的信息,但谁都不会透露的,这情况下,慕千成还是想用老办法,自然是去蒙陈君望。

不过戴独行会把这样的事告诉他?当天在兴昌楼里,陈君望表现出并不知道戴独行没有离开北平,那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连他也被瞒着?

对此,慕千成也不敢妄下定论。

不过他倒觉得就算那时候陈君望不知道情况,现在也该知道了,既然戴独行能把情况告诉他,自然也会告诉陈君望。因为他躲藏在北平,是不可能一个人活动的,毕竟他要布置那么多事。如果要找一个可靠的代理人,那非陈君望莫属。一来从个人感情上来说,戴独行是绝对信任陈君望的,而且比起安全处的人而言,这半路出家的公安局长,反而不可能是川岛他们打进来的奸细。因为陈君望会走到今天的位置,实在是太凑巧了。

加上银行窃案后,慕千成曾试探过陈君望,说要去见戴紫莹,但陈君望有些拙劣地推托了,让慕千成更确定陈君望知道戴氏兄妹根本就没有离开北平,说不定戴紫莹的起居,现在也是陈君望负责的。

反正见见陈君望也不会有什么损失,至少能有一顿不错的午餐,慕千成决定去拜访警局总局。

不过真是不巧,之前几次他都没有找到陈君望,这次也不例外。

局长助理很客气地告诉慕千成,局长今天都没来,可能是有秘密任务。他真是去替戴独行干什么秘密的事,还是偷懒了?譬如说去了戴紫莹现在落脚的地方。

慕千成更倾向后者的,唉,这局长也当得够逍遥。

慕千成以为陈君望逍遥着,但实际上他却紧张得很,虽然他并不是真的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只不过坐在在戴紫莹已经搬离的那栋房子里,就在那间琴房的沙发上,但他可面对着戴笠!

这个把陈君望拖下水的男人,正以很特别的眼神看着陈君望。

“总局座,我”,陈君望脸上都是汗珠,手上握着一叠东西,也因为他手心出汗而变得皱巴巴。

“别紧张,跟你说点小事就这个样子,我还很看好你的发展,你的智谋不错,为人也很圆滑,但心还要再狠些,而且心里素质也有待进一步提高,多锻炼锻炼”,戴笠拍了拍陈君望的肩膀,又道:“我刚才说的目计划,你可听清楚了?虽然很多细节有待毛晨魴和戴独行自己补充,我也已赋予他们权力,不用再上报细节,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嘛,但大体上不会超过我对你说的。”

“这太复杂”,陈君望用手抹掉鼻尖上的汗,“而且我这不是背叛戴处长。”

“什么背叛,你们都是为党国效力,任务不同而已,你现在是我的后手,若真有冲突,也该以你为先,若戴处长阻碍到你,那只能是判定他背叛了我们”,戴笠冷冷一笑,也不知他说的话有多少是真的。

陈君望不敢回答。

戴笠笑了笑,“当然这种情况是不会发生的,只要你们都按既定的计划行事,自会有好结果,就怕你那个朋友影响到戴独行。”

“戴处长是忠诚的”,陈君望鼻尖上的汗都滴到纸上。

戴笠又道:“你再仔细看一遍那些文件,这是毛晨魴手里那份目计划的副本,当然戴独行的意思本就是引诱毛晨魴按计划行事,然后他再横插一腿,而你却是我真正的黄雀。这是绝密,不可以带走的,你要全记在心里。别说整个北平,就是偌大的中国,也没有多少人知道这回事。”

陈君望把那些纸都翻了一遍,厚实的纸张都已经全变皱了,显然已经确定记住了上面的东西,也不用戴笠再吩咐,陈君望拿起桌上的打火机,就把那叠纸全烧了。

陈君望的神经还是绷得很紧,连声音都有些变,“这太疯狂了,而且若穿了帮,谁都饶不了我的。”

戴笠摇了摇头,“你如果现在不按我说的做,那才是谁都饶不了你,我会让他们都知道,原来是你是两面三刀,替上峰监视他们的混蛋。按我说的做,就谁都不会怀疑你,毕竟这事情本来没有你的位置。”

“只怕我能力有限,误了总局座的大事。”

“肯干就行,我都对你有信心,你自己慌什么”,戴笠看了陈君望一眼,那摸不到触不着的眼神好像已足够给陈君望巨大的压力,“你一个人要办成这些事,确实有些苦难,毕竟人再厉害,也只有一双手。我会从天津掉一个人过来帮你的,你按计划行事。”

“但,好吧”,陈君望好像已喘不过气似的,“但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毛处长和戴处长不是都为了探寻夜明珠的秘密,才打上成玉龙的主意,我们这样不是搅了他们的局,还间接帮助了川岛菊之乃?”

戴笠冷冷一笑,“你按我说的就行了,最后杀了成玉龙,才是一切到手!”

他的话让人费解,别说常人难以明白,陈君望身为执行者,也搞不懂戴笠到底是打算当一只怎样的黄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