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唐镌从陆军总医院出来,正准备与汪品川碰头时,看到妹妹提着一大堆购物袋从对面的百货商店出来,坐进福特开走。锦西犯了那么大的错,竟然还没回滁州。她对顾宸宇还没死心?唐镌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锦西会不会再设计陷害墨菡?他的心一下子提起来。他招了辆黄包车,坐上去,告诉对方追前面的福特。

“这位爷,您说我两只脚追人家四个轮子?”黄包车夫为难地看着唐镌。

“我出双倍钱。大哥,拜托你一定要追上前面那辆福特。”唐镌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塞进黄包车车夫的手里。

黄包车车夫看到那么多钱,立刻露出兴奋的笑容:“瞧我的!”

唐镌还没坐稳,黄包车夫就迈开两条腿,飞也似地冲出去。唐镌赶紧扶住扶手,不让自己被甩下去。

可是黄包车夫毕竟是两条腿,他再怎么拼命跑,也被福特车甩得极远,甚至有越来越远的趋势。唐镌紧张地看着两旁的路。锦西这是要去哪里?自从那次他去酒店教训锦西之后,她就消失不见,他当时还以为锦西终于明白整理,回滁州过年了。谁想到,这都初八了,锦西竟然还在滁州。

当福特车消失在他视线中时,他生气地捶了一下黄包车。

“这位爷,车我没追上,这钱还你一半。”黄包车夫转过身,憨厚地掏出钱,数了一半出来递到唐镌面前。

“不用还。去阁羽画廊。”唐镌想起自己还有个约会,便礼貌地对黄包车夫说道。

当他来到阁羽画廊时,汪品川正站在一副画像前沉思。

“品川同志。”唐镌走到对方身旁,装作也在欣赏画作的样子,低声跟对方打着招呼。

“叫我品川或老汪。”汪品川看也不看唐镌,目光依然停留在画作上,“事情进屋得如何?”

“我已经混进邢军,不过是陆军总医院。”唐镌如实回答。

“陆军总医院?我还以为你不想再当医生。”汪品川诧异地回头看了一眼唐镌。一身浅灰色西装外套的唐镌,看起来一派优雅,一点被迫的感觉都没有。

“这个身份能更好地接近督军府的人。”唐镌诚实地耸了耸肩,“虽然我知道我们是为了革命,可是我觉得自己这样利用墨菡对我的信任欺骗她,做得有些卑鄙。”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为了革命,有时候我们必须欺骗自己最亲的人,包括父母、妻儿。”汪品川感慨地说道,他推了推眼镜,在看到有人经过时,弯下腰靠近画作,像是在欣赏画作一般。

“我明白。”唐镌抿抿丰润的双唇,颇有些踌躇。

……

因为楚一飞与齐格儿要被送到英国留学,所以这天墨菡带着飞儿跟格儿在百货商场买东西,三四名侍卫一直陪在他们身旁,谨慎地戒备着,就怕再有庙会那天的刺杀事件发生。

墨菡似乎唯恐两个孩子去了英国缺这缺那,所以买了一大堆东西,最后几名侍卫手里拿的不再是枪,而是一个个购物袋。墨菡看到衣食住行各方法都给两个孩子配齐了,这才提着一大堆东西,带两个孩子走出百货公司。

楚一飞跟齐格儿因为又有新衣服穿,所以很开心,提着自己的新衣服就钻进车。墨菡正要上车,就听到车窗玻璃发出破裂声。她定睛一看,吓了一跳。车窗玻璃破了个窟窿,整块玻璃上散布着放射状的裂痕。她赶紧坐进车里,戒备地看向外面。到底是谁要射杀她?

几名侍卫在她上车后立刻将车门关上,一名侍卫对司机吩咐:“你赶紧带少夫人跟楚少爷他们回府。”

墨菡看到几名侍卫跑向某处,子弹射来的方向。

“姑姑……”楚一飞显得很紧张,他拽了一下墨菡的衣袖。

墨菡怕楚一飞再被吓到,便轻声哄道:“没事。刚才那只是一场游戏。”

“飞儿弟弟,我都不怕你怕什么?”齐格儿拍拍胸口,仗义地向楚一飞保证,“你别担心,我会保护你。”

“我不怕。我只是担心姑姑。”楚一飞看了眼墨菡的腹部。那个开枪的人是想杀姑姑,他真怕子弹打中已经怀孕三个月的姑姑。“你没看子弹是朝着姑姑打的吗?”

“哦。我哪儿注意那么多?”齐格儿带着点歉意。

墨菡握住飞儿的手,故作镇定地笑着:“飞儿不用担心,你姑父派那么多侍卫就是为了保护咱俩。一定不会有事。”

楚一飞点点头。

就在他们讨论着杀手的情况时,范斯岑先侍卫一步找到藏到暗处的范斯琪,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枪,拽着她转入暗巷:“跟我走!”

“不要!我要杀了楚墨菡!”范斯琪不悦地甩着手,想挣脱开哥哥的掌握。“我得不到的,她也别想得到。”

范斯岑转身头,冷冷地瞪了妹妹一眼,然后用训斥的口吻说道:“谁允许你擅自行事?楚墨菡对我们还有价值,父亲对你的行动很生气。”

“我管不了那么多!”范斯琪冷艳的眸底充满乖张的狠色。“我一定要杀死楚墨菡!”

范斯岑回过身,一巴掌抽到范斯琪脸上:“你若不清楚自己来中国的使命,我可以提醒你。”

“哥!”范斯琪不敢置信地看着哥哥。

“你不是我妹妹,你的身份是‘血色樱花’!”范斯岑冷酷地眯起凤目,如冰刃一般直刺入范斯岑心中。

“斯琪没忘!等杀死楚墨菡,军部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范斯琪郑重地说道。

“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回滁州!”范斯岑冷酷地看了一眼范斯琪。不等她回答,他已经拽着她跑到另一条街,在街角放着一辆黑色的轿车,他把她推进车里,也跟着钻了进去。当墨菡的侍卫追过来时,他的车已经消失在巷口,有一个侍卫气喘吁吁地扶着墙:“娘的,跑的真快,连个车牌号码都没看清。”

“还好少夫人没受伤。”一名侍卫摸着还在砰砰跳动的心,感慨道。

“你们看,这是什么?”这时一名侍卫从地上兵起一朵干掉的花朵,递到大家面前。

“樱花!红色的樱花!”侍卫看到同伴手中的干花后,对侍卫说道。

“喂!你们记不记得,上次少夫人遇刺时,这个东西出现过,有一条手帕上就绣着红色的樱花。”早先那句侍卫在喘过气来之后,赶紧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用惊喜的表情看着大家。

“拿给宇少。”

“嗯。”

白色小楼的二楼书房里,顾宸宇看着手帕上的樱花与侍卫刚交给他的干樱花,脸色变得凝重。

那个一心要杀墨菡的人,肯定与“血色樱花”有关系。或者“血色樱花”就是那个人的代号。

“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这件事不要跟少夫人说,免得她受到惊吓。”顾宸宇将手帕入进抽屉后,就吩咐着侍卫。

“是!”侍卫弯弯腰,便退出去。

顾宸宇在侍卫离开后,就从书桌后起身,大步走出去。磨砂的玻璃门在他身后开开合合。

墨菡在给楚一飞跟齐格儿讲完故事后,就将手中的格林童话合上,然后温柔地笑着拍拍两个孩子的小脸:“今天的故事就讲到这儿,太晚了,你们赶紧回屋睡觉。”

“姑姑晚安!”楚一飞上前,亲昵地吻了下墨菡的脸。

“飞儿晚安!”墨菡高兴地啄了一下楚一飞红扑扑的脸蛋。

齐格儿见墨菡搂着楚一飞,就也跑过来,在她脸上吻了一下:“姑姑晚安!”

墨菡搂住两个孩子,脸上充满幸福的笑。这两个孩子的贴心让她很感动。

“姑姑,飞儿去了英国就不能陪你了。你若出门一定要跟着姐夫。”楚一飞虽然年纪不大,却看出姑姑的单纯,所以唯恐再有今天这样的恐怖事件发生。

“姑姑还没叮嘱飞儿,飞儿倒先担心起姑姑来了。”墨菡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因为姑姑是飞儿弟弟唯一的亲人。”齐格儿理所当然地昂着小脸。她是个孤儿,在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人能让她担心。所以她反而羡慕楚一飞。

墨菡感动地笑了。她拍拍两个孩子的屁股,正色地说道:“赶紧回房睡觉!”

两个孩子听话地离开,并帮她将房门关上。

在两个孩子离开后,墨菡脸上的笑容凝结,定格在那一秒钟。一连两次遇到刺杀,墨菡倍觉费解。她到底招惹了谁?对方那么恨她,非要置她于死地。

“墨菡?”顾宸宇回到卧室,看到墨菡坐在床边发呆,就立刻走上前,关心地问道,“还在害怕今天的事?”

“不是害怕。只是疑惑。我又不是大人物,我平素也未与人结下仇怨,为什么对方一定要杀掉我?”墨菡不解地抬起美眸,看着顾宸宇。

“督军府的少夫人,你怎么不是大人物?”顾宸宇顾作轻松地调侃着墨菡,在看到她被他逗笑后,就收起戏谑,开始分析,“墨菡,这些天发生的事,很可能是有人冲着我跟爸来的,跟你没关系。你别太挂记在心里,不要留下阴影。”

墨菡点点头。也许宸宇说的对,刺杀她的目的可能只是为了吓唬宸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