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童铭“唰”地站起来,带翻了玻璃杯。玻璃杯闷声落在地上,没碎,死气沉沉地转了两圈没了动静。

周铎看他,又看他手里拎着的水壶。

童铭还兀自慌乱着,手忙脚乱把水壶往桌上一放,结结巴巴道:“我……我茶喝多了,去趟厕所!”

也没等周铎说什么,手脚并用地跑开房间。

“喂……”

身后传来周铎喊声,童铭假装没听见,跑得更快了。

周铎指着一旁一扇门,淡淡地接下童铭听不见的下半句话:“厕所就在那边。”

童铭这一尿遁后再也没出现,没多久,谢助理进来了,恭恭敬敬道:“周老师,童铭已经走了。”

周铎气定神闲地往杯中注水:“料到了。”

“您是不是做了什么,吓到他了?”

周铎呷一口茶,放下杯子,嘴角勾出抹浅笑:“不是我吓到他,是他心里有鬼。”

谢助理哑然,又道:“那明天回s市的机票要改么?”

“不改,”周铎起身,轻轻拂过方才被童铭着急起身时泼到的袖口,微笑道,“这孩子很有意思,下回再来找他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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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铭故作淡定地从谢助理手里把陈棋喊出来,两人一出茶馆就不淡定了,撒丫子跑回车里,跟被狼群追了似的。

童铭想起刚才那一幕还冒冷汗:“卧槽,差点被潜规则了,吓死我了。”

陈棋也心惊肉跳道:“卧槽,幸好你没被潜规则,否则我要被潜规则了。”

童铭说:“你被谁潜规则?”

陈棋一抹额头的冷汗:“不是那个潜规则,我怕被梁老师分尸扔下水道啊!”

童铭干干地笑了两声:“说不定是我想多了呢……”

陈棋炸毛了:“什么想多啊!手都摸了背都贴了在下一步就要脱衣服了啊!”

童铭急忙去捂他嘴:“你你你跑梁朕那儿可别瞎说!否则我和你拼命!”

陈棋:“是活动的厚黑覅额黑泥!”

童铭被他喷一手心唾沫,松开他嘴:“啥?”

“我说你他妈再不松手我要撞车了!!”陈棋出离愤怒地伸手一抹嘴,话锋一转,“不过话说回来,你打算怎么和梁老师说啊……”

童铭被他问到了:“我也不知道……要不别说了吧……”

陈棋道:“难道就这么吃哑巴亏?”

童铭哭笑不得:“其实也没那么亏,就是他扶着我的手倒茶而已,就是我太敏感了吧……”

陈棋黑着脸“操”了一声:“那你为什么不打算告诉梁老师?”

童铭瞪着眼,开始转脑子。gay与gay之间多多少少能就几分感觉,童铭下意识觉得,周铎也是同类人,可对方城府那么深,肯定不会穿着大裤衩举朵白莲花扭着秧歌泪流满面和自己认亲:“铭啊,你哥哥我周铎也是gay啊,咱们是同类人啊,老乡见老乡,感动么?摸个手吧!”

童铭被自己的脑补恶心到了,慢吞吞说:“他够忙了,不给他添乱了,以后周铎再约不见就是了。”说完像说服了自己似的用力点点头。

陈棋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隔了一会儿,童铭又一脸如丧考妣:“天哪,你说以后他会不会给我穿小鞋啊……”

陈棋嘲笑道:“那你可以请他潜规则你啊,保准片约不断。”

童铭一拍大腿:“我是那种人么?!”

陈棋不依不饶:“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梁老师?”

“说就说!现在就说!”童铭一鼓作气地拨萧焕电话,对面提示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可能没电了吧……”陈棋探头探脑,“刚才我打了几个电话他也没接。”

“你打了几个?”童铭按了重播。

“也就几十个吧。”陈棋挠挠头。

童铭默默按掉了重播键,一摊手:“你看吧,不是我不想说,根本联系不上嘛。”

陈棋警惕地看他:“你现在不说,明儿保准又不说了,不过也没事儿,你要是不好意思说我可以帮你去说。”

“别别别……”童铭立马阻止,要是陈棋去说,那就不是被摸个手的事儿了,他自己得罪人就算了,可不想萧焕跟着自己一起树敌。

童铭从手机里调出个导航给陈棋:“他今天就在这酒店,他下午说他今天估计要晚点,我们可以先去别的地方吃个晚饭再去找他。”

“用得着去别的地方吃么?”陈棋一个大转弯掉头,一踩油门就往酒店开去,“去那家酒店吃个自助餐不就得了!看你那矫情的,我请客,你省钱买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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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焕只觉得一切都静止了,乐正宇深深浅浅的呼吸就贴在他脖颈上,带出一片温热,能感觉到他的眼泪,一时间的想法居然是:他不会把鼻涕擦在我领子上吧。又赶小鸡似的把这想法赶出脑海。自己肯定是和童铭还有陈棋那个神经病相处太久了,是时候带童铭搬出去住了,必须得把童铭和陈棋隔离开!

一想到童铭,就跟被点了穴又成功实现自我突破穴道似的,萧焕伸手硬生生地掰开乐正宇环在自己胸口的手臂。转过身,诚恳地看着乐正宇的眼睛:“宇哥,你真的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说的什么萧焕,我就是一个建筑工地打工的,机缘巧合能走到今天,都是靠的宁远修宁老师的提拔,能和像你们这样身份的人在一个场合是我走运,我很感激这一切,但真的不知道你说的是谁,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给你看我的身份证,如假包换,绝对真实!”

萧焕后退一步和乐正宇拉开距离,装模作样地说了一大堆废话他自己都有些烦了,但又不容易脱身,他看着乐正宇冷静下来,又道:“宇哥,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我去查了小区监控……”乐正宇声音从他背后凉凉地飘过来。

萧焕顿住脚步。

“七月十六日,万都花园。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为什么会知道密码?”

萧焕感觉有一双无名的手拽住了自己的领口,不由分说地将他转过身去。

萧焕眼神变了,不再是伪装出来的诚恳与疏离,笼上一层厚厚的阴鹜,眼底似有惊涛骇浪。

乐正宇直直地看着他眼睛,脸颊上还是泪痕,颤抖着嘴唇上前一步:“……我看到了,你亲手剪的,小宇生日快乐,爱你的焕……萧焕,你骗不了我的,当时在圣帝我就认出你了……我就知道你没死,我就知道……”

乐正宇贴近萧焕,颤抖着伸出手环住他紧致的腰身,十指深深地攥住萧焕的外套,深深地吸了口气,仿佛海底无法呼吸的鱼。

想起无数夜晚做噩梦,梦里萧焕血肉模糊地掐着他的脖子质问他,为什么要背叛他?为什么眼睁睁看着他死?一身冷汗从梦中惊醒,看到身边空荡荡,黑夜里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从急促到平缓再到冰凉,怔怔地赤着脚走到落地玻璃窗前,看着窗外一片凉如水的残余灯火,竟觉得还不如就那样在梦里死了。

一时寂静,萧焕从黑色的瓷砖上,看见自己冷峻的倒影。哀莫大于心死,对于乐正宇,他放下所有自尊地爱过,掏心掏肺地讨好过,痛心刻骨地恨过,而现在,早就已经死心了。

萧焕伸手握住乐正宇的手臂,准备把他推开,可乐正宇手臂收得更紧,带着鼻音恳求:“再给我一分钟……一分钟就好……”

萧焕动作僵住,他抬头,看着倒影中自己冷漠的眼睛,他推开乐正宇,用大拇指食指捏住他的下巴,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语气冷得像冰块:“你不是一心想要我死么?现在,还想让我再死一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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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二百八十八一位,两位一共是五百七十六。”服务员看见童铭,眼前一亮,不过想了想今晚见过的一群非富即贵的名流明星,忽然内心平静了。

“操,那么贵!”陈棋开始打退堂鼓,掏出钱包翻了半天,捏出一把五十二十十块的票子。

服务员一脸黑线地接过去数了:“不好意思先生,还差八十三。”

陈棋催童铭:“你找找你的。”

童铭把钱包翻了个底朝天:“我就带了七十出门,两块钱还给你买水了!”

陈棋抱怨:“你怎么那么扣门。”

童铭不甘示弱地回击:“你就别五十步笑百步了,说好的你请我呢!”

这人真的是明星么……好像揭他脸看看是不是带了□□冒充的。服务员一头大汗:“那个……先生,我们这里也接受刷卡的……”

“早说啊!”陈棋灵光一闪,从钱包抽出公司给的公卡,“刷这个,还有给我开张□□,抬头是……”

童铭喝了一肚子茶,又逃命似的从茶馆逃出来,一路没上厕所,早就憋得不行,趁陈棋在写抬头给服务员,小声说:“我去上个厕所!”

陈棋一挥手:“去吧去吧!”

童铭瞬间跑出老远。

高档酒店就是连卫生间都安得错综复杂,童铭绕了一圈绕晕了,还没找到卫生间,好不容易逮着个服务生,连忙尴尬地拉住:“那个,请问,厕所在哪里?”

服务生一眼就认出童铭,有点激动:“你是……!!!”

童铭点头:“对,我是,请问厕所在哪儿?”

服务生一边星星眼,一边手忙脚乱从身上掏纸:“那个……我女朋友是你粉丝!能给我签签签个名么!”

童铭快哭了:“别说签一个,一百个都行,你先带我去厕所!”

服务生如梦初醒:“哦!不好意思,您也是来参加宴会的是吧,请跟我来!”

童铭也不管什么宴会不宴会了,有厕所哪里都一样!

服务生领着他没走几步就到了个厕所,目送童铭进去:“那什么!我在门口等着,麻烦您出来给我签个名哟!”

“好说好说!”童铭飞快地拐进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