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幻境破除的瞬间,风毒老怪和赤眼幻蝠的声音一响起,穆白和南宫清晏就不约而同地将二丫和乔殊扔向了拱门外。敌人显然是冲着他们来的,今日之事不能善了,但两个小拖油瓶的生死对方应该不会放在心上。

穆白一面躲避随之而来的猛烈攻击,一面头也不回地喊道:“二丫,带着乔殊跑!越远越……”

最后一个“好”字戛然而止,然而意思再清楚不过。

两个孩子远远地飞了出去,不偏不倚地落在一片柔软的草坪上。懵头懵脑地坐起来,发现身上竟没有一点摔疼的地方。

二丫虽不能准确了解当前的形势有多危急,但大致还是清楚穆白二人都十分危险的,狠狠抹了一把眼泪,强自压下心头的害怕,拉起乔殊就要去找大人。在她心里,找到大人一定就可以将那两个怪里怪气的家伙赶跑了。

倒是乔殊在天魔教呆得久了,对杀气格外敏感,除了一开始“飞高高”兴奋了一下,立刻就感到不对劲。现在回头看一眼激烈打斗中的几人,竟是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稚嫩的咆哮,想要冲回去帮助穆白他们。二丫一把扯住他,哽咽着喊道:“你别添乱!”

一手颤抖着拉住不断想要挣脱的乔殊,一面手脚发软地踉跄出了一段路,就发现七八条人影正在飞快地朝这边逼近。虽然逆光看不十分分明,却也能分辨出,为首一人正是忠叔。

二丫顿时觉得找到了组织,哇地一下放声痛哭起来,一面急急指向穆白他们的方向。

忠叔脚下丝毫不见停顿,飞一般地就掠了过去,站在路边的二丫只感到面上有一阵疾风卷过,四五人都已经只剩一个背影了。剩下几人也匆匆跟上,最后一人捞了摇摇欲坠的她一把,和声道:“放心吧,小姑娘你赶紧找个地方躲一躲。”

说话间,人也已经在十几步开外了。

二丫泪眼朦胧,乔殊瞪着一双警惕的大圆眼,同时看了过去。却见短短几分钟内,里头的战斗已见分晓,那个黑袍怪人挟着一个孩子出来,直接对上了忠叔,其他人也呼和着围了上去。

一时间刀光剑影,砰砰乓乓声不绝。又有一大群蝙蝠乱飞,中间有人影时隐时现,还有一蓬又一蓬色彩各异的烟雾腾起。众人惊叫着避让间,只见一个孩子高高飞起,被蝙蝠群裹了进去。

那孩子被抛起时,有一瞬脸朝向了这边,以致二丫和乔殊都看清楚了,那个面色灰败紧闭着眼的孩子,正是穆白。

乔殊不理解般地歪了歪脑袋。

二丫刚停下的眼泪又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了下来,眼睁睁地看着蝙蝠群呼啸着向另一个方向飞走,那黑袍怪人也边战边跑,弄出的毒雾让许多人无法靠近。

不一会儿,喧闹声渐远,徒留一地狼藉。

二丫想到尚未露面的南宫,连滚带爬地向着来路摸到了拱门内,差点以为南宫清晏死在了那儿,手指颤抖着解开了将他裹得密密实实的软带。却见他猛地睁开眼睛,面色铁青,眼睛一圈却是赤红,嘴里发出了一声又细又长的呼哨,两只黄豆大的小甲虫倏然从院内飞出。

南宫清晏留下一句“躲起来或者回家去”,便跳上了墙头,又远远纵跃了出去。一起一落间,已不见了踪影。

穆白被那黑色的烟雾呛入口鼻后,手脚顿时不听使唤地软了下去,最后竟是连抬根小拇指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皮也越来越沉,只是身上实在太疼,或者是南宫清晏平日里给他喂的一些解□□管了几分用,意识竟然还勉强清晰。感受着自己被人夹在腋下腾起跳去,又被高高抛起,只觉得胃里直往上翻腾。

一条柔软的手臂圈住了他,接着一股香风扑面而来,似乎有人将什么东西掩在了他口鼻上,本就不很清醒的意识更模糊了几分。

穆白只感觉身处云端,或者什么浪涛中,沉沉浮浮地摸不着实处,所有的声音一点点远去,最后只剩下风声,呼呼地灌在耳边,空洞而单调。

又过了一会儿,身子似乎慢慢吞吞地降了下去,停了一会儿,一个呼哧呼哧的声音追了上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抱怨道:“刚那个追在最前头的到底是什么人?”

是风毒老怪,听他中气不足的声调,显然是受了伤,应当还不轻。

拎着穆白的叶三娘道:“我怎么知道?瞧着倒是长得不错,不知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俊的一个人!嘻嘻,话说回来,清安派好多人都长得挺有味道!”

风毒老怪知道她向来爱看长得俊的男人,哼了一声:“什么清安派来了这么一号人,那身手,绝不可能是名门正派的!”

叶三娘惊疑道:“你是说,又是一个来历不明的?跟这小子一般?”将穆白晃了晃。

风毒老怪道:“八成是,话说这小子到底什么身份?毛都没长齐呢,怎么可能会用那么厉害的蛊来着?”

风毒老怪喘了口气,稍稍匀了一下气息,两人又开始赶路。

穆白昏昏沉沉间,听叶三娘继续方才的话题:“你我不都看见了么?铁乌鸦可就是被这么个小家伙放倒的。话说铁乌鸦就那么随他留在那儿了?那人也不怕他乌鸦嘴,把什么事都交代个一干二净呀?”

风毒老怪嘿嘿笑道:“老头儿别的本事没有,使毒的本事自信还是不错的,铁乌鸦绝对活不到别人拷问他的时候。”

叶三娘咂了咂嘴:“哎呀,世人都说我们邪魔歪道的可怕,其实哪有伪君子可怕呢?这铁乌鸦还真不冤,谁让他挡了人的道呢?”

两人又行了一阵,叶三娘倏然停下:“好了,我就到这里了,你把东西给我吧。”

风毒老怪说:“他就在前头了,你不见见他?好歹以后还得听号令呢吧?”

叶三娘似乎是摇了摇头:“老娘不打算跟这些个伪君子真小人玩儿了,跟他们打交道啊,一不小心就像铁乌鸦一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哪有一个人待着自在?你把东西给我,我这就离开了。”

风毒老怪似是犹豫了一下:“你先把那小家伙给我。”

叶三娘嗤笑了一声,将穆白递了过去:“老娘留着这么个小老鼠,又不能看又不能吃的,你还怕我昧了你不成?”

穆白感到一股大力倏然将他身子一夺,他整个人就荡到了另一边,鼻端传来一股腥臭的味道,接着风毒老怪的声音清晰了一些:“你以*为主,要我的香凝散做什么?”

叶三娘不耐烦道:“你管我做什么?把香凝散和解药一齐给我,老娘拿着吓人还不成么?”

风毒老怪嘿嘿笑了几声,忽而笑声一顿:“不管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之前大家一起为千秋阁做事,何必计较什么好处呢?风毒老儿也就这点香凝散的绝活儿混日子,三娘,你这可是要小老儿的饭碗呐!”

他脑子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穆白一直觉得他不灵光的时候居多,哪知这话竟是说的狡猾无比。

果然,叶三娘不悦道:“这不是事先说好的么?我帮着你遮掩形迹,找到你师姐的仇人,你给我香凝散和解药,现在想要耍赖?”

风毒老怪笑嘻嘻道:“人在江湖飘,老实就挨刀。必要时候,耍赖也是少不得的!”

叶三娘冷笑了几声:“嘿,说什么帮你师姐报仇,真想帮你师姐报仇,还找那人做甚?我看,你是想借机找到《蛊经》的下落吧?你师姐这么多年一直独来独往,只有你,明明总是犯糊涂还一批一批地养徒弟,照我看来,很有恢复蛊王当年威风的意思呀!”

风毒老怪也不承认,也不否认,只道:“你有其他事么?没其他事,小老儿可就先走一步啦!”

叶三娘冷冷道:“留下香凝散和解药,否则,那小子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风毒老怪一愣,急急地便看穆白的状态,先是往他嘴里灌了一些苦苦的液体,穆白整个人清醒了一些,却依然睁不开眼,浑身也动不了。

风毒老怪又塞了几样大颗小颗的药丸到他口中,依然不见效,怒道:“你动了什么手脚?卑鄙!”

赤眼幻蝠便又恢复了她慢悠悠的调子:“彼此彼此。跟您做交易,怎么能不防一手呢?”

嗖地一声,风毒老怪气急败坏地扔出了什么东西,然后立刻被对方抄在了手中,又回掷了一样东西。

叶三娘满意道:“那么,就再见了!看在咱们也算齐名的份上奉劝一句,左常辉这会儿能让你除了铁乌鸦,用毒控制了孙泥鳅,自然有朝一日也会对付起你来,可要小心呐!”

声音逐渐高远,显然,赤眼幻蝠又被她的蝙蝠簇拥着走远了。

这“左常辉”三字一出口,穆白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远远传来:“三娘,看来你对左某实在是误会不浅呐!”

声音挺好听,语调中却带着莫名的高傲,正是穆白听过几次的左常辉。

“哈哈,背后不道人是非,失言失言!”叶三娘远远地落下一串笑声,“不过呐,这道不同不相为谋,左庄主,再见了!”

左常辉也不去管她,话音刚落便到了风毒老怪身边。看到他手上拎着一个孩子,急急地便伸手抬起了穆白的下巴,待看清了长相,不知为何,停顿了许久。

穆白正在奇怪,忽然感到下巴上一股大力传来,那拇指和食指就仿佛铁钳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