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三十 内讧.语战

三老夫人的问题,永兴自然清楚得很,但戴独行不说,他也不愿挑破。他本以为待戴独行致歉和确认夜明珠无误后,只要自己誓言协助保他们平安离开,戴独行就会悄悄送还老夫人。这样做既不用双方撕破脸皮,而且不会让其他人知道,对于双方都是最好的选择。

但英仁居然知道这事,而且还当众点破了,显然他是打算借此逼永兴与戴独行对决,好借戴的手,让永兴名誉扫地。

大小姐韵诗显得很惊讶,“英仁,你说是戴独行抓走了三娘,她不是回南通老家了?”

“这不过是叔叔欺骗我们捏造出来的谎言,在盗宝的当天晚上,戴处长就抓走了三老奶奶,为了掩饰自己的过失,叔叔才不理会三***生死,不但不去营救,甚至不让我们知道这事,不过”,英仁冷笑着看了永兴一眼,“有人潜入佛堂这事,我们不同样不知道。甚至已是街知巷闻时,我们还是比那些市井之人,晚知道自家的事了”,英仁说的不全是实话,但有一半是真的,这已经足以让永兴陷入相当棘手的形势中。

不过不待永兴开口,戴独行却已道:“我不知你们家族中有什么内讧,但我这颗珠子是在佛堂里拿走的,这一点绝对没有错。而且我更不可能抓走三老夫人,你们把我戴独行当成是什么人了?”

他这硬邦邦的话,大有火上浇油之势,屋内的气氛变得更是紧张。

现在或者需要有人出来讲和,但偏偏屋内就没有这样的角色,张家众人惊闻此事,都愤怒异常,既怒戴独行也有牵连永兴之意,一些人甚至早想趁此机会打倒现任的当家,岂肯出来圆场。而陈君望碍于自己与戴独行的关系,就算保持中立出来劝和,也等于是落了戴独行的面子,自然不好说话,而谢飞洋在戴独行手中的夜明珠被鉴定是假货后,早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自然不会出来收拾,他不趁机煽风点火,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永兴一贯儒雅,就算面临险情,也甚少把情绪露在脸上,但现在他也有些紧张,手握得很紧,却发现自己现在正是有力无处使的境地。他并不愿意摆出一副强硬的姿态和戴独行对着干,因为从大局出发,一直是他的宗旨之一。但现在事已至此,他却不能有一丝和缓表现出来,那样就会被认为是软弱,对方已踩到头上,把自己的长辈都抓走了,还无动于衷,这样的人,还怎配当张家的当家。

或者那些老部下们还不敢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但永兴却感觉到自己就是那样被注视着,毕竟坐在他这个位置上,就等于在一览众山小的火山口上。

他的后背在流汗,流出来的却不只只有汗水,还有少有的恐惧感。

他现在最渴望见到的是慕千成,因为他是唯一能当和事佬的人,可惜没有人知道慕千成现在在什么地方,连永兴也不知道。

永兴也没料到慕千成说不见,就真的会不见了,当他今早赶到慕千成隐身处想再探讨一下今天的事时,慕千成已不在那。

当然不能排除,他也是被绑了,但永兴更觉得他是出于某种目的,自己连夜离开,甚至连自己也瞒着。

没了一个重要的帮手,心里总是有些不踏实,但永兴始终相信,慕千成会在更重要的时候,来一个华丽的现身。

现在不正是他该出现的时候?

但他并没有出现,这却是冷冰冰的事实。

永兴咬了咬牙,“戴处长,今天你要么把事情给我们讲清楚,并且恭恭敬敬送还我三娘,否则就别想离开。除非你把我们一门全部打死,但我可以告诉你,这附近足足有我几百个兄弟,你就掂量掂量着。”

戴独行皱了皱眉头,不过他还没有回答,英仁却抢着道:“叔父可别岔开话题,你也该给我们说清楚,为什么要隐瞒我们。这么大的事,张家的人居然谁都不知道,我想问一句,我们到底还是不是张家的子弟,这家是我们大家的,还是仅是一人的私产。”

英仁显然是想乱中取好处,但他的话却句句在理,而且好像还引起了一些老部属的共鸣,虽然他们不敢插嘴,但神色上却有些变化,看来永兴集权的管理方式,在获得了某些好处的同时,也大有引致物极必反的无奈。

“英仁,这话留待以后再说吧”,张曼婷想缓和局面,但显然她并不是支持永兴的意思,这些事情都穿帮了,显然家族中没有谁还会公开支持永兴了。

大姐韵诗倒是立场很坚定,她几乎是指着戴独行道:“我不管其他事,你必须先把我三娘放回来,不然就算其他人不跟你拼命,我也不会给你离开,不然我就不配是张府的女儿。”

若说这种狠话的是永兴,戴独行则只会表示自己不在意,但面对着一个孝顺的老女人,他又有些不知该怎样,只能重复道:“我没有做的,就是没有做,若三老夫人真有什么问题,我可以帮你们去弄清楚,但如果是谁想利用我,以图在内讧中抓到话柄,那我可不会轻饶他。”

戴独行说的话是事实,但对于缓解现在的局势却弊大于利。

永兴刚想开口的,英仁又道:“今天所有事情都必须说清楚,若忽悠了过去,只怕叔叔以后就会装作没有回事,甚至还会找机会把我们扫出门去,今天我是一步都不会让了,让了这一步,只怕以后就无路可走。”

“英仁”,永兴是忍无可忍了,“现在有家国正事,不是你发癫的时候,你要解释,我可以告诉你,我要隐瞒着大家,只因为我不想家里人心惶惶,就算让大家知道了三娘不见了的事,你们就能把他找回来?这种事越多人知道,只会更糟的,你没有经验,我可以不怪你。但你在这里趁乱卖私货,我却不能不管。而且”,永兴扫视了众人一眼,“我不说,更因为我发现在府中有身份不明的内奸!”

不知情的人自然只有猜测,而知道一些内情的,则想当然以为永兴说的是王成礼,但真正的明眼人,却感到他是话里有话。

宴客厅里静了半刻,还是英仁先反唇相讥,“内奸的眼中别人全是内奸,叔叔可不要随便给族中之人套帽子,以为这样就能唬住我们。”

永兴冷冷一笑,干脆不理他了,转身对戴独行道:“戴处长是坚持没有掳走我的三娘?”

“事已至此,我根本就没有撒谎的必要”,戴独行坚持原话,“反倒是我希望永兴兄协助调查慈禧陵夜明珠的去向,那是张老爷子的遗物,想必你也应该着紧的。”

“那东西就算真是被掉包,也肯定是你偷去后才发生的,三娘不知藏得有多好”,韵诗大小姐立刻就质疑戴独行,“而且我们一直很着紧,只不过你们打着南京的旗号,把珠子借去了。”

看到这样互相攻击何时是个头,陈君望忍不住想打圆场,“我看这里面必定有些误会,大家的目的都是找到夜明珠,为国为民的,何不坐下来好好谈谈。”

“君望说的是道理”,戴独行看了一眼众人,“但只怕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胸襟。”

“就算其他人没有,我还是有的,就算要刀枪相见,也不妨先礼后兵”,永兴尽量让语气显得平静,趁着陈君望给的台阶,他实在是想下台的,所以他指了指椅子,请戴独行坐下,“其他事我可以当没回事,但至少该告诉我们,你是怎么潜进来的,你又是怎么把我三娘绑在房间里,自己却从密室中的佛堂里逃脱的。”

看到戴独行有些惊异,永兴补充道:“我要知道这些,也不为了什么,只是你能办到,别人也能,我可不想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毕竟进来的不见得每个人都像戴处长一样,说不定有人是要潜进来取我等性命了,岂可不防。”

“什么密室逃脱?”,戴独行倒没有坐下,“我只不过摸清了你的卫士换班时间,所以才轻松潜了进来,我到佛堂时,里面并没有人,我就只好拿走了夜明珠,我既没有见到三老夫人,更没有什么密室逃脱。”

“你不承认?”,永兴苦笑,“但你可知道,这些情况可是我亲眼所见,不但有我,还有好些卫士都看到了。”

“但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不会改,也没有改的必要”,戴独行缓缓道,“如果说,张董事坚持自己的看法,那这里面必定有些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过,或者需要我们共同琢磨一下。”

他这个样子,倒让永兴有些拿捏不准该怎么办,但韵诗大小姐却插嘴,“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能说戴处长的心实在太黑了。”

“你的意思还是我在撒谎?”,戴独行有些无奈。

“你不但在撒谎,而且我更知道你撒谎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