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七 另一群嫌犯

慕千成微微笑了笑,“这不难办,我们到时候让何煜又拿出一封信,胡诌一个看似靠谱的联系方式,还说其他联系都是假的,就以这个为准,这样的话,若真的绑匪真在何昱身边,那么他们总会互相猜疑的。他们会以为是自己的同伙想通过压价,并且另起一个通道拿走钱财。我想他们会怀疑起自己人,也不会怀疑这是试探他们的招数。毕竟你们谁曾听过有人这样对付绑匪的?”

“这样做会否太冒险,会威胁到我表妹的命?”,张镇城当然还是以自己亲属的性命为重。

“不会的”,慕千成还是很自信,“因为他只是怀疑自己的同伙想黑吃黑,却不会怀疑是人质家属搞的鬼,他们瞬即就有机会得一笔大钱,不可能轻易放弃。这犯人显然不是一个莽撞的人嘛,而且,我看根本不会等到要这么冒险的时候,或者已经水落石出了。”

慕千成说的话,好像毫无头绪,又好像莫测高深,让人摸不着头脑。陈君望曾说过他这种卖关子吊人胃口的行为最讨人厌,但实际上,他这么做的时候,往往是有保密的需要,慕千成可不是什么爱卖弄讨虚荣的人。

书房里,何昱已经没有什么好跟那三个人说的了,那三个被试探的对象也都没有再说话,还是梁道铭安慰了何煜几句后,留下了有什么都可以找他商量的话,就离开了,何勋夫妇也跟着走了。

“我看这里的事就暂且安排到这样,反正都酒尽席散了”,慕千成看了陈君望一眼,那意思自然是想陈君望接着说下去,毕竟他才是总局座。

不过陈君望却想了想才道:“这何家里不是还有三个人,我们没有见过的。”

陈君望说这话的时候,何煜已经很恭敬地走进屏风的后面,“是的,总局座大人。我家里还有道铭的妹妹,我家的老佣人等,我可以随时安排你们与他们见面或是监视什么的。只要大人一声令下,我一定配合。”

“公开见面肯定不行”,陈君望摇了摇头,”毕竟你没有让他们知道何小姐被绑的事,就算他们中谁有牵连的,也肯定会继续假装不知道。见他们只会打草惊蛇。”

慕千成插嘴道:“那三人用不着急见了,我倒觉得也是时候再到谭家走走。这里的事,只要按之前说的先派人盯着那三个人会否自己露出马脚与什么人碰头即可。“

张镇城点了点头,“监视的事就我自己去办,我,我可能要请假一两天,望总局座??????”

“我不批准”,陈君望的话让张镇城有些失望,但他可不敢反驳。

此时陈君望却又笑了起来,还摇了摇头,”是否因为表妹被绑,导致你的判断力有如此大的下降?他们总共有三个人,你一个人如何监视?而且以你的身份,若监视时不幸被他们发觉了,那可真有可能打草惊蛇。”

“那我该?”,张镇城是真的不明白陈君望的意思,“如果总局座同意派一些警员去监视他们也是可以的,可以不让警员门知道案情,或是随便编一个理由,但我怕节外生枝,被谭家知道。”

陈君望笑了笑,“你是什么身份,北平警局总局的现任副局长,你的身份难道就是这样用的。”

“属下无知,请总局座指示。”

你也当了很久的警察,又当过分局的局长,当上这副局长也有数月了,北平城里三山五岳的人,总该认识一些吧?”

张镇城也不至于这么笨,顿时明白了陈君望的意思,“我找一些帮派帮这个忙,这准不会被谭家知道。”

陈君望这个总局长还真没白当,慕千成也觉得越发要对他刮目相看,不能再用以前的眼光看待他了,或者对于观察和破解一些谜题,他还谈不上多高超,但当官却像是越来越在行,慕千成咳嗽了一声,“君望可真有一套,不过我们要怎样接近谭家,并展开调查了,毕竟你们可不想他们知道何小姐被绑架的事?”

何煜的眉头都皱了起来,但张镇城这回却镇定多了,“总局座早有应对的办法。”

慕千成哦了一声,“你想得可真周到,原来来何家之前已经布局了,我还以为你是走一步见一步的。”

“这样非但谁都救不了,搞不好还会把自己也搭上”,陈君望说得轻描淡写,但又像是若有所思,“何老先生,你先出去一下,我要和他们说上几句,总之我保证会把你女儿救回来的。”

何煜连连感谢后,就退了出去,只剩他们三人在书房里。

陈君望颇自信地看了慕千成一眼,“我们一会就大咧咧地到谭家拜访,就可以趁机探探口风,虽然老张已经告诉我他知道谭家中哪些人反对这门婚事,但还是亲自见见那些人为好,至少也要见见谭老爷子。”

“就这样去?”,慕千成看着面前这很熟悉又很陌生的朋友,“你已经有登门的理由?”

“是的,早有准备,而且不显得突兀,之前我们警局与谭老爷商谈过,在国难当头时刻希望他慷慨解囊,支持军队和警察,他答应了要给北平警队一笔捐赠,我一会就要上门与他谈谈,你也跟着一起去吧,当然老张也是。”

谭府坐落在北平城中不算繁华的地段当中,不过这倒让它可以享受到一份城里现在少有的宁静。

大宅的门面也不算很大,但实际上大宅的面积却很大,典型的长条型大宅,院子后还有院子,也不知里面到底有多少件客房,和多少的秘密了。

大宅的主人看起来也超过六十了,五短身材,身体浑圆,留着一个大秃头,乍看之下,慕千成还觉得这位谭老爷有点像民国时代的巨孽袁世凯。

他倒真是一副老官僚的派头,自己端坐在客厅里,让管家出门把陈君望迎了进去。显然他对于这离奇上任的新北平警局总局长,还不怎么看在眼里,能客客气气地与陈君望平等相待,更多是看在陈背后的势力吧。

至少慕千成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对于捐赠警队的事,他倒是慷慨得很,也难怪是能拿出五百个大洋嫁妆的人家,他捐助的款项,足够北平警队所有人员三个月的开支了。

陈君望表示感谢后,谭老爷就开始问起了戴独行,甚至宋哲元,陈君望都支吾了过去,显然对于这些人和事,陈君望也是时刻保持着戒心,不过这样的谈话,也令他们一直无法开口试探谭何两家的婚事。

还是慕千成先抓住了机会,他趁着女佣为大家添茶的瞬间,对谭老爷道:“听说谭公子就要大婚了,真是可喜可贺。”

慕千成本以为这种老官僚,会不喜欢这种门不当户不对的新女性,没想到听他说起这事,谭老爷倒是很平静,“犬儿的事,想不到还惊动你们大驾,到时候记得来喝一杯喜酒。”

陈君望倒是立刻就接着道:“不如捐赠这事就让令公子负责,谭老爷不是早希望他进入官场,这正是一个在人前露脸的大好时机,我还可以与戴大哥说上几句,看怎么好好安排。”

“这也好,捐赠这事,也该有个能担起责任的人去负责,那就交给犬子去办吧。”

陈君望正打算趁热打铁,看能否扣到什么信息的,管家却进来,还很不合时宜地对老爷使了个眼色。

这老官僚立刻就脸上堆起笑,说自己还有点急事,不能陪同了,若陈君望方便,就请管家带他去账房跟谭公子再谈谈捐赠的细节,那位公子现在正在账房里工作。

不容客人是否答应,谭老爷已经离席了,陈君望只好向管家问了账房所在,他要自己过去,不用麻烦管家,其实这反而显示了他心里有别的事。

好在那个管家看似不是什么高明的观察者。

“这老爷子看来倒不像反对这未过门的媳妇,不过对于她这种老滑头也难说,但他口碑一向很好,至少是个爱国者”,陈君望叹了口气,要说这种话,当然不能给管家跟着,不过他们独自坐在账房里等主人,也好像有些奇怪。

张镇城一直沉默的,此时才开口,“他可是在官场里泡了几十年的人,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只怕不容易。局座,有没可能就是他不愿我表妹过门,所以??????”

慕千成摇了摇头,“如果那老头反对,他为何不公然否决自己?如果他先是让儿子去提亲,然后又用这种手段阻止婚事,万一被揭发了,只怕他的面子更搁不住。而且如果他是要破坏婚事的,为什么现在还不采取行动,譬如说拆穿何小姐已经不见了?毕竟那个绑匪可是提出了赎金,而这正好是他们谭家该送来的礼金能支付的,到时候我们把何小姐赎回来,谭家岂非一样要把他娶过门。而且再想深如一层,如果是因为婚前被绑架,导致婚事流产,大家都会觉得这是针对谭家的犯罪,而不是何家,这样他的老脸搁哪?”

陈君望点了点头,“有理,那你的意思就是绑架与谭家无关?用不着再查了。”

“我倒没有这么想过,至少得给我们见见他的未婚夫再说。”

张镇城沉吟了一下,“我听道铭说过,那位谭大少是一个善良、心细,大智若愚的人,不如他父亲般霸道,但很聪明,也有些不羁,当然在我表妹眼里,他就只是一个老实人了。也不知该怎么试探这种人的口风。”

“能否告诉他这个真相,让他暗中帮忙”,陈君望提出了一个很冒险的意见,“如果他真是这么爱何小姐的话,估计会全力营救,而不会介意绑架这事。”

慕千成却劝道:“不到万不得已,这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谁是绑匪,还真难说?”

“谭大少爷总没有嫌疑吧?”,张镇城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他有嫌疑”,本来光滑无比的墙壁上居然能走出一个人来,这可吓了陈君望一跳,而且更让人感兴趣的是这个人说的话——未婚夫有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