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十四 好玩的致歉

“很抱歉”,石湘菱的红唇轻轻吐出了这几个字,脸上也露出了尴尬的微笑。

陈君望摸了摸脑袋,“你没什么值得抱歉的。”

“而且有什么话,也请进来再说,让石小姐站在门外说话,我们又怎过意得去”,慕千成站了起来,也走到了门边。

石湘菱或许是没有想到慕千成也会在陈君望这里,轻轻啊了一声,毕竟经过一夜酒会,大多数人都回客房休息了。

“进来吧,小菱角”,陈君望轻轻推了推她,石小姐才走了进来。

慕千成再一次抱以微笑,“你有什么要道歉的,想必是有什么要紧事想对君望说的,我是否该离开?我保证不会对任何人说起看到你来这里。“

“你不要说到我好像是来偷情似的“,石湘菱咩嘴偷笑,”这话你当然听的,我本也打算对你亲口说的。我就是想来说一声抱歉,毕竟是我跟你们透露所谓的消息,搞到你们紧张兮兮的,连一场筵席都不能好好享受。“

陈君望耸了耸肩膀,“是有些累,但这是我们的份内事,你无须自责啊。“

石湘菱正想开口,慕千成却已笑了起来,“你根本不需要道歉,其实你应该庆幸酒会上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不是吗?难道真的发生了大事,譬如说你哥哥或是我们的团长应验了你的信息,啪一下倒下死了,你才该高兴?”

慕千成的反问令石湘菱有些脸红,最终也忍不住轻轻笑了笑。

慕千成继续道:“而且说不定正是你的提醒,让我们可以提前采取应对措施,譬如说把筵席改为自助餐,正是这几招让凶徒不敢下毒手,我看这可能性很大,所以说我们都能平安无事,石小姐应该记首功。”

石湘菱摇了摇头,又看了慕千成一眼,似是感谢似是欣赏,“慕先生真是会说话,你这是给台阶我下嘛。”

“不,我说的句句属实,小姐自己想想看,难道不是这样?”

陈君望也连连说是,石湘菱本是来致歉的,现在被慕千成一说,好像是来领功似的,连她自己也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轻轻叹了口气,“不过你跟我大哥干杯时,突然说酒里有毒,然后那个吉田中佐就如同幽灵般冒了出来,还横加指责,我那时真是担心死了。”

“担心你哥被我毒了,还是担心我被他们冤枉?”,慕千成反问道。

“我知道你不会毒我哥的”,他像是答非所问,实际上却是绕了个圈子承认担心慕千成被冤枉。

提起这件事,陈君望的脸上再次露出了惊疑之色,“你说这真是意外?不会是你哥串通好吉田中佐来冤枉我们吧,我看他那架势是要找个借口把慕先生抓起来。”

石湘菱犹豫了一下,就起劲地甩头,“不会的,而且不也是慕先生自己说起酒里有毒,我哥可不会未卜先知,知道他会这么说。”

她这个回答,倒令陈君望无法再说什么,慕千成也点了点头,“你说的是,他们确实不可能知道我会那么说,而且事实上,酒里也没有毒,若要陷害我,石大当家应该偷偷往酒里放毒自导自演才对。不过唯一让人觉得有些起疑的,就是吉田中佐的反应。他的反应实在是太大,也太像有准备的。”

慕千成的话让石湘菱和陈君望都陷入了沉思,还是石湘菱先开口,“或许他本就是有意要找慕先生的麻烦,所以立刻就窜了出来。不过说句实话”,她皱了皱眉,“我也不敢保证,我大哥就一定没有跟他们合商什么计谋,但就如慕先生说的,如果他们是故意设圈套,打算让你赖也赖不掉,那酒里一定该有毒,我哥也不会把他喝下肚子了。”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实际上他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古怪,而且自己也接近察觉到奇怪的到底在哪,但一下子又实在是说不来,所以他还是点了点头,“估计就如小姐说的那样,无论怎样,我们都要感谢你的提醒。我跟君望是老朋友了,你也不用老叫我先生那么见外,你若不介意,也可称我为慕大哥。”

石湘菱点了点头,“那你也不用老叫我小姐的?”

“难道我也该叫你胖菱角?”

石湘菱的脸都红了,“你叫我小妹就得,还有君望大哥以后不准再说胖菱角的。”

陈君望很无奈地耸了耸肩膀,“不过算我直言,人真是会变,想不到命令当街杀了那可怜女人的居然是啸风兄啊。”

石湘菱叹了口气,“是的,我还会了这事跟他有过争执,但他说那是政治,让我别插口。我想他也不是一味为了讨好日本人,或许是因为害怕对峙太激烈,发生什么的,伤害到我们,才让二哥去快刀砍乱麻。”

陈君望眨了眨眼睛,“你心里真的就这么想?”

石湘菱转过头,没有再回答。

慕千成已不打算再让陈君望把这事说下去,转口道:“不过既然你听到了有人那么密谋,那可还是要当心。毕竟你只是听到那人说今夜的,也没准一定就是筵席上。说不定他是要等大家酒足饭饱,都松懈时才搞鬼,所以你也可以回去建议石当家今夜小心一点,我可不愿意他被谁害了,却让我背黑锅。”

石湘菱连连点头,“你的提醒很对,确实是这样。不过对于到底是谁在仓储区鬼鬼祟祟,我倒是有丁点头绪。”

慕千成自然不愿意放过这样的机会,“是否方便告诉我们?”

石湘菱想了想,“其实我也是猜的,仓储里新进了一批红薯粉,我刚在宴会上,就看到我家的许二管家裤管上沾到了红薯粉,虽然不能说他就一定就是我听到对话的那两人之一,但至少证明他到过那。”

陈君望起劲地搓了搓手,“那你千万别问他是否到过仓储区之类的话,不然会打草惊蛇。”

“我当然没有那么笨。”

慕千成回想了一下那人的行迹,但还没看出什么可疑的,“就只有他一个?”

“不,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个人”,石湘菱的眼神有些闪烁,“不过我说出来了,若到时候情况又不符,你们可不要怪我。”

从她的犹豫与话里,慕千成已猜到了几分,“难道那人是我们使团里的?”

“是的,那个姓吉的年轻人,他的裤管上也沾到了红薯粉。按理说,许管家还可以说是到那里去巡查,但使团的客人为什么会跑到那里,我实在是想不通?”

“你说吉锋?”,慕千成看了陈君望一眼,这意思自然是在问他是否知道什么,当然或者就算他知道了,也不能在石湘菱面前说的。

陈君望摇了摇头,“可能是他检查食物时,无意跑到那了,我真不知道。”

石湘菱已连连摆手,“我只是说他的裤管上有红薯粉,可能到过那,可没说他就是那密谋的人,你们千万不要因为我几句话,就怀疑起自己人,搞得我好像才是间谍,专门来挑拨离间的。”

慕千成对她笑了笑,“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不过很可惜你当时没有看到那是谁,或是当场把他们给抓住,不然就好了。”

石湘菱叹了口气,显然对自己有些失望,“可怪我无能,若是前段时间,我的保镖在时,那肯定是手到擒来。说起我的保镖也是从京城回来的一个年轻人,不爱说话,酷酷的,但身手了得。”

他这些话顿时让慕千成想起了铁锤,他刚想试探性地再问问,石湘菱已自己说了出来,“他还有个很奇怪的名字,叫做铁锤。”

慕千成和陈君望对看了一眼,如果说石湘菱没有撒谎,那此行就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了,慕千成道:“有这么个年轻才俊,倒是想见见,他不在承德了?”

“铃木大佐派他到长春去办件事,什么时候回来难说,而且只怕也不会再给我当保镖了。之前因为我哥刚刚开始跟日本人合作,所以不少国民都把气往我家里发,我和三哥都受到了不小惊吓。不过现在倒很少了。”

陈君望笑了起来,“也难怪的,想必那些要对你们无礼的人都被你大哥和二哥惩罚了,一般人还是会怕的,而有些真的不怕死的却很可能不愿作无谓牺牲。虽然我不敢说你的家人是怎样,但我知道小菱角是被误解的,不过你可真要小心,我不愿意听到你有什么事,毕竟在我心里,你可是妹妹一般的人。”

石湘菱笑着摇了摇头,“你不用担心,我哥自然是惩戒了一些人,但老百姓不再在背后骂我和三哥,是因为我们帮了不少被日军逼迫的走投无路的人,而且我们还捉弄过日军几次,虽然他们常想抓我们的小辫子,但就是抓不着,又碍于我家的面子,没有理由自然不好指责我们,所以那吉田中佐都快被我们气坏了。”

“你们敢戏弄他们?”,听到他这么说,慕千成突然有一个很好玩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