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十三 敬酒的诡计

慕千成并没有动手去拿托盘上的酒杯,但他也没有立刻就拒绝。这固然是因为涉及到礼貌的问题,但毋庸置疑的是,这啸风公子或许此时的立场是错的,但他确实有种让人无法拒绝的个人魅力。

慕千成选择默默地看着他,看他会再说什么。

在这种情况下,有时候选择这种策略是对的。你要好像想把对方全看透一样,而且已将近得手,或者是要更进一步让他在自己的目光下折服一样,但实际上要达成这种心理效果一点也不容易。

石啸风显然没有心虚,他仍然带着那微微但自信的笑容,以同样沉静的目光地看着慕千成,久久才道:“先生可愿意喝一杯,交个朋友。”

慕千成终于回答了,“交个朋友倒或者不必,但你是主,我是客,这一杯酒能喝!”

说完,他就从托盘上随意拿了两个装着血红色红酒的玻璃酒杯,石啸风对周遭的人道:“这位就是赫赫有名的探险奇才慕千成先生,今天很有幸能跟他喝一杯”,说完,他才从慕千成的手上接过了一杯酒。

慕千成晃了晃酒杯,算是敬酒了,也不打算跟他碰杯,就打算一饮而尽,石啸风却突然道:“恕我冒昧,在喝这杯酒前,有个问题想问慕先生的。有人说你是要破坏这次会谈的极端分子?这事是真是假?”

石啸风说这话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附近的人都听到。

陈君望的脸色顿时变了,慕千成没有立刻回答,脸上也很平静,但他心里很清楚对方真是来者不善,他自然是要揣测一下对方到底是什么用意,才好应对。

不过不待回答,石啸风却又已自答道:“我看你倒不像这样的人。堂堂大方,光明磊落嘛,但也有人说你虽然看似有些正气,却“正”过了头,是个极端的人,所以你才要破坏会谈,进而痛恨起石家,因为我毕竟是促成这次和谈的人。”

慕千成微微笑了笑,“说我极端?那是因为那些人自己的尺子歪了,所以看任何正常人都觉得有问题。很抱歉,我在他们眼中是歪的,因为我正常,或许不单是我,无数那么多中国在那些人眼中都是有问题的,仅因为那些中国人爱他们自己的国家。要说我恨你们,那更是无稽之谈。我与你们素未谋面,何来有恨?除非连石当家自己都认为,自家干了会惹中国人恨的事。”

他这回答,倒真是无懈可击,石啸风当然不可能自认堕落,所以他选择了不回答。他笑着把自己的酒杯举起,碰了碰慕千成的酒杯,“那祝你我如愿,天下太平。”

说完,就要喝那杯酒,在那一瞬间,慕千成却突然感到了有些似曾相识。

“且慢”,他突然拉着石啸风的右手,“这酒喝不得。”

他这一声吼,让附近的人都看了过来,以为两人是发生了什么争执。

石啸风停下了手,又看了看那杯酒,“这为什么喝不得?难道慕先生是连这点面子都不给主人家,这未免说不过去吧。”

“我怀疑这里面有毒!”,慕千成环顾了四周一下,刚才说话声有些大,但现在已顾不了那么多了,而且指出这里面有毒后,他立刻就后悔了。

果然,石啸风立刻脸露惊讶之色,“真是这样的话,那这酒真的不能喝。但你怎么知道这里面有毒?我看这只是你在托盘上随便拿的,而托盘上的酒,都已经不知被喝了多少杯!”

慕千成当然说不出道理,他只觉真的有麻烦。其实他之所以会突然那么说,是因为从石啸风反常的话里,让他忽然回想起那次与戴独行在小酒馆里的事,戴独行故意让自己中毒,来嫁祸慕千成(卷七:逃亡的神探与慈禧陵的秘密),谁知这石啸风是否要施展戴独行的计谋,小姐不也说了,某人说好了人一倒下就开始行动,还说有医疗的。

若这话的意思是石啸风一倒下,就逮捕自己,让自己有理也说不清,可是行得通。毕竟这酒杯早放在这了,在不知道谁会喝到哪杯的情况,应该不会有谁提前下毒。而若说是针对石啸风下毒的,那只能是刚刚拿起酒杯的自己,而石啸风故意说自己极端,仇恨石家这些话,当然是说给附近的人听,好让他们觉得自己有下毒的动机。而准备好医生自然是保证石啸风无事,况且那毒药显然是不会致命的。

这计谋毒啊,但自己就算现在制止了他喝,也不代表就会没有事,因为他还是能无中生有。

因为他们会死揪着自己为何能知道酒里有毒这问题不放。

看到慕千成沉默了,石啸风又追问了一次那个问题,但不待慕千成回答,吉田中佐已挤了上来,“你这南蛮子是否害怕会谈成功,所以想毒杀石当家。最后却做贼心虚,不打自招了。”

“我只是好意提醒,你这是欲加之罪”,慕千成很平淡地看了吉田一眼。

吉田中佐笑起来的时候,那三条刀疤会挤在一块,显得更是骇人,“别开玩笑了,你以为你是神仙,能提前知道酒里有毒?那为何石当家吃过那么多东西了,你都不提醒,唯独和你喝一杯时,你就说酒里有毒?这原因很简单,就是你在拿酒杯的时候,偷偷往里面放毒了。”

慕千成一摊双手,“那我身上总该有藏毒的容器?不然我怎么投毒。”

吉田中佐连声冷笑,“或许毒就沾在你的手指头上,放毒后早偷偷用桌布擦了,也有可能你偷偷把有毒的容器扔到了桌子底下,我随时能够找到。不过就算找不到,只要这酒里有毒,我们就有审查你的理由。”

他们这是有心人算无心人,看来慕千成真是在劫难逃了,只要在酒杯里检验出毒物,就会有理由把他抓起来,而这毒他们显然早放好了。

沙于海悄悄往身上摸,虽然说使团有令,不准携带武器进入会场,大家也担心入内前会有检查,但这老兵还是很巧妙地把武器藏在了身上。

显然敌众我寡,若对方发难,想全身而退只有赌一把擒贼先擒王。

这气氛显然紧张到要爆的地步,团长欧阳凯勒还想当和事佬的,但他说的话早没有人理会。

还是石啸风先开口打破了这对峙,他居然笑了起来,“谁都别紧张,现在谁都无法确定这酒里真的有毒嘛。”

看到大家都还是不说话,但眼睛都死死盯着对方,他笑着继续道:“我看慕先生真的只是善意提醒也说不定,虽然是初次谋面,但我也不觉得他像会在这酒里下毒害我的小人”,石啸风倒是居然会给慕千成说好话,但这自然难免让人怀疑又是什么圈套。

沙于海悄悄绕到了吉田中佐的身边,观察着事态的发展,以便随时作出应对。

吉田中佐显然已注意到他,不过这蛮横的军人豪不理会,他只看了石啸风一眼,“那很好办,拉条狗进来试试酒就得。”

从他自信的表情,可猜测酒里百分之百有毒,他们真正的目的,或许就是找一个借口把慕千成给关起来。

石啸风又晃了晃酒杯,“这主意很好。但这么好的酒杯,拿去给狗尝了,未免太浪费。而且我相信慕先生是个君子,不会暗施毒计,我看就这么办吧。这酒,我喝!”

说完,都不待其他人劝阻,石啸风真的把酒喝了下去,慕千成也感到了紧张,若他倒下之时,估计双方就得拔枪火并了。

但过了半刻,这石大公子,居然还是那样**地站着,他轻轻拍了拍燕尾服,“你们看,我都说慕先生只是善意提醒,你们多心了。”

吉田中佐的脸色有些变了,他嘴里嘟噜着什么,瞪了慕千成几眼,转身就走。

这酒里居然没有毒,慕千成也觉得不可思议。

看到大家脸上那还没有散去的紧张和惊异之色,石啸风只笑了几声,说了几句自便和惊吓到各位了,就拱手离开,又给其他人敬酒去了。

这剩下的宴会时间倒是有惊无险,惊魂初定,慕千成等又开始得为欧阳凯勒操心,毕竟说不定石啸风刚才的招数只是障眼法,待所有人都神经松弛后,又转过头对团长下杀手。

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这场被石湘菱说成肯定会有事发生的宴会,就结束了。

慕千成借口陈君望喝多了,自己把他送回房里,实际上是要讨论一下情况。他总觉得刚才的事肯定不简单,里面定然有什么计策,但他实在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难道他们真的还全被玩弄于股掌之上?

慕千成想不通,陈君望则更是茫然,他们相对着像讨论一下,却不知该怎么开口,就在此时却又有人敲门了。

门一打开,门外的居然又是石湘菱,她还没有换掉宴会上的衣服,显然是酒席一散就过来的。她又会带来什么所谓的信息,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巧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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