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待沐疏走远,云子衿从身后拿出一个华美的钱袋,将里面的银子数目数了数,微微露出一抹笑容。深知这个世界看钱说话,她如今身无分文,若是需要打点狱卒,自然需要银子,没准等会儿便能排上用场。

牢房之中并无窗户,只是从外面走廊的窗户上依稀透着的微光可以看出,已然到了下午。云子衿被饿得前胸贴后背,终于,盼来了粗重的脚步声,狱卒送来一碗上面铺着几片青黄菜叶的冷饭道:“开饭了!”说罢,将碗往地上一搁,转身便要离开。

“官大哥,等等!”云子衿连忙喊道。

“什么事?”狱卒脸色极不耐烦。

“还望大哥照料些!”云子衿说着,将早准备好的银子递了过去。

“小姑娘还真懂事!”狱卒笑道,转身离开了。不一会儿果然送来了热气腾腾的饭菜,与先前的牢房标准餐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除此之外,连被子也换了,没有了臭味,松软干燥许多。

折腾了一天,云子衿心神皆疲惫,裹着新来的被子,躺在铺着茅草的“床”上,没过多久,竟然真的宽心地睡着了。

“子衿!”梦里响起熟悉的轻唤。

“子衿,醒醒!”

云子衿睁开眼来,借着走廊上蜡烛的微光,看清了铁栏前的两人。

“二哥、霁月姐!”云子衿惊喜道。

这时,身后脚步响起,狱卒取来钥匙打开了铁栏牢门,道:“云子衿,你可以走了。”

“啊?”云子衿疑惑地看了一眼狱卒,又将询问的目光落向云似墨二人。

“子衿,已经证明你没有事,可以放你出来了,我们出去说!”云似墨说着,拉着云子衿便往外走。

街道上早就停好了马车,云子衿随二人上车道:“我真的没事了?我们现在回家?”

“不,我们去霁月的家乡,去京城。”云似墨平静的语气中难掩激动。

“什么?”云子衿望着车厢里早就收拾好的包袱道:“现在就去?我真的是释放了,而不是你们买通狱卒劫狱的吧?”

林霁月笑道:“我们哪敢做这样犯法的事!你就放心吧!你不知道,你的事情白天里已经被传得沸沸扬扬,若是明天一早再离开,你确定能受得了舆论压力?”

云子衿缩了缩脖子:“可是让你们因我的缘故也放弃云川城,去往京城,我怎么过意得去?”

云似墨点了点云子衿的额头:“你忘了,我和霁月的婚事……我又岂能让霁月在云川城这样不声不响嫁给我?正好这次借了霁月的身份关系将你放了出来,我也得了父亲允许前往北方开一家分店,主要卖南方特产,也正好见见霁月的父母。”

“原来这样!”云子衿眨眼道:“霁月姐家在京城是大官么?”

“我爹是三品中书令,之前给我安排的婚事我逃了,如今过了几年,我已经变成了老姑娘,我不信我爹还那么执着!”林霁月虽这样说,眸中却满是笑意,显然毫不在乎。

怪不得父亲会同意二哥去北方,原来是想攀上中书令这样的高枝啊!云子衿笑道:“看来我的锦绣阁可以开到北方了!”

“似墨,看吧,我就知道子衿不会那么难过的,我说中了吧!”林霁月用手肘撞了撞云似墨。

“我就是可惜了我这两年多的经营,不过没关系,去了北方从头开始好了!”云子衿道:“不过,我得再接三个人一起离开。”

“瞿麦和隐秋已经收拾好你的东西,瞿麦也去接云姨了,我们约好在北城门汇合。”云似墨笑得笃定:“是不是她们三个?”

云子衿眸色一亮,心底满是感动:“二哥,你对我真好!”

“也难为你们母女分开多年,去了北方,你算是能和云姨团聚了。”云似墨叹道:“不过我娘需得留在云府,我只能每年抽空回来看她和爹了。”

夜色迷蒙中,马车很快到了北城门,云子衿与云氏相见,自然一番安慰倾诉,不过安慰人的不是云氏,反而是云子衿。云氏见云子衿发生了这样的大事依旧一派豁达,因此也就宽心,同云子衿坐上了同一辆马车,往城外驶去。

出城后不久,云似墨便让马车停了下来,因为如今西翠岗常有山匪出没,所以还是等天亮些再走比较好。一行三辆马车,另外一辆都是云琅给云似墨的家丁随从。

而此时,云川城西城沐疏住处,沐疏正跪于沐夫人面前。

“娘,都是孩儿不对!”沐疏沉声道:“这件事虽然并非我所为,我却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您想如何惩罚,我都接受!”

“疏儿,你可记得当初在姬州时候我对你说过的话?”沐夫人满眼痛色:“我问你是不是决定了,你说非她不娶。然后我说,你既然决定了,将来就不要后悔!可现在呢?你拒绝浅儿,力争娶子衿却又反悔,到底抱的什么心思?!”

“都是我的错!”沐疏低着头,却不愿多做解释。

“你到底是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沐夫人长叹一声:“我如今想要如何罚你已经于事无补,我只想问你,你到底有何打算?这个婚事你到底要还是不要?”

半晌,沐疏方才黯哑地道:“要。”

“既然如此,那便将我的儿媳妇给找回来吧!”沐夫人从椅座上起身:“我累了,去睡觉了,你明日一早无论如何把子衿给我救出来!”说着,转身去了卧房。

“娘,好好休息!”沐疏起身,揉了揉跪得有些酸疼的膝盖,来到院中,望着被云翳遮了大半的月亮,轻声道了句:“子衿,对不起。”

第二日一早,沐疏便匆匆出了门,而此时,云子衿的马车也已经驶入了西翠岗。

“二哥,我怎么觉得后面那辆马车好像一直跟着我们似的?”云子衿等云似墨的马车和自己的并齐时,撩开车帘道。

“子衿别担心,我们随从还有不少人,而且去北方就只有这一条道,应该是正好北行的而已。”云似墨安慰道。

“嗯,希望没事。”云子衿点了点头,或许因为沐疏之前遇袭,所以她才会多疑的。

马车夫突然停了下来。

云子衿掀开车帘探出头一望,见前路上立着几匹高头大马,马上的人一脸凶神恶煞。

“他们不过是要过路费的,子衿别担心,这情况我先前已经听说了,或许他们头儿和官府有关系,所以只要不伤人,最近官府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云似墨下车,正要往前,后面一直跟着他们的马车上突然跳下一人来。

聂青寻快走几步超过了云似墨,来到山匪面前,拱手笑道:“各位,他们都是在下的朋友,卖小弟一个面子吧!”

“你?”为首的山匪正要发作,却在见了聂青寻手中的玉佩后改了笑脸道:“原来是聂公子!既然是聂公子的朋友,那方才真是得罪了!”说着,将马牵到一旁,让了道。

“小弟还有一件事麻烦各位大哥!”说着,聂青寻从怀中掏出了一沓纸。

“这是?”匪首接过纸,看了看纸上的内容,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

“还望各位大哥在云川城中帮忙宣传一下!”聂青寻狐狸样地眯了眯眼睛,与匪首一对视,双方似乎瞬间心有灵犀。

说着,又从袖中取了些银子,说是给山匪兄弟们喝酒,聂青寻这才转身,往云子衿的马车处走去。

“想知道我给他们的是什么吗?”聂青寻笑得神秘。

“不想。”云子衿作势要放下车帘。

一只修长的手挡住了车帘下落的趋势,聂青寻从袖中又摸出一张纸,递给云子衿道:“看看!”

云子衿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将裹着的纸打开来一看,瞬间就合上了。蹙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听说你五姐从小便常常欺负你,你如今这样,虽然我有责任,不过总归来说也是拜她所赐,这不是帮你报仇么?”聂青寻眸中闪过一丝冷然:“她当初既然承我这个恩,便应该知道骗了我就该有今天。我相信不出三天,整个云川城公子小姐都会知道当日在锦绣阁接受‘小倌’服务的是云家五小姐云子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