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壹 花雪满堆山(下)(1/1)

“考核分三个部分,第一是骑术,第二是箭术,第三是骑战的搏杀术。每一门排进前十的录取,两门都排进前三十、三门都排进前五十也录取!听明白了吗?!比试开始!”章哲一脸傲然的睥睨着点兵台下的不足两百名骑兵,这种眼神和威仪让我很不爽,因为我的位置已经从点兵台上换到了点兵台下。这眼神,原来是我独享的,至少在涿县是这样的。

我没有先去考骑术,因为负责考校骑术的人是方佐,而他的骑术还是我手把手教的!

方佐原本是县中兵曹,此次北征顺理成章的被章哲擢用,方佑由于是贼曹,所以留在了县里主事。方家毕竟是涿县最大的世家豪族,如果让方家的两名子孙都上前线的话,就算方佐、方佑愿意,方家老太爷也不会同意的。

远远地,我给了方佐一个眼神,他冲我点点头。多年的默契让我一瞬间恍惚了,让我感觉我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骑兵假校尉、涿县县尉——现在想想,我虽然十年来从未升官过,但总比被撸去所有官职、从头开始要好!

箭术,考官是田琪。身为儒生,君子六艺自是不可或缺,平心而论,田琪在箭术上的修为真的很不错,至少堪与我相较了。

“你想怎么考?互射?”我拄着他面前的桌案,揶揄道。

田琪冷笑了下,指着身边的鸟笼说道:“这就看你的目标了!你要是不想进前十的话,那边有靶子,射靶子就行了,你要是想显武艺、博功名的话,就得射活物了!按照长史大人的吩咐,我准备了许多小型飞鸟,分作数十笼盛放,每笼十只。考法很简单,打开一个鸟笼后,我数十个数,然后你放箭,以个数确定你的箭术水平。还有问题吗?”

我翻身上马,从乔老二手里接过一张一石的弓和一壶铁箭,然后扬扬下巴,冲田琪说道:“放鸟吧!”

田琪哼了一声,竟也翻身上马,而后从他田家的家奴手中接过了一张弓、一壶箭,这才吩咐道:“放一笼鸟!”

田琪的家奴闻令七手八脚的打开了一个鸟笼,十只体型不一、形貌各异的飞鸟接二连三的从鸟笼中振翅而出,向着蔚蓝的天空之上翱翔而去。

我没心情欣赏这种“美丽”,急忙伸手抽箭,向视力所及范围内最近的飞鸟射去。

嗖!

箭矢飞出,如雷如电。

眼看着箭矢就要射中那飞鸟了,却见一支制式箭矢也向那飞鸟射去,却在半空中正好拦截住了我的箭矢。“啪嗒”一声,双箭齐齐落地,那飞鸟却越飞越远。

我连回头都不用就知道是谁干的了。

我来不及回头质询,连忙再从箭壶中抽出三支箭来,将其齐齐搭在长弓上,然后大力弯弓,射向了远处平行而飞的三只飞鸟。

嗖、嗖、嗖!

我的箭矢飞出的同时,田琪也连射了三箭。与我不同的是,在他射箭的角度,那三只飞鸟并非平行而是前后有致,为了能够干扰我,他用的是连珠箭的高超技艺!

连珠箭,这是最出色的草原骑射手才办得到的事情。在整个涿郡能做到这点的只有三个人,范阳县县尉黄鑫、田琪和我。

我的三箭被田琪的连珠箭悉数射落,田琪一边将手搭在眉毛上做眺望状,一边冷嘲热讽道:“啧啧啧,子安兄啊,怎么你降了职,本事也跟着下降了呢?连射四箭却无一射中,这可真是大失误啊!对了,忘记告诉你了,在这项考试中,每个人只有一次机会,你虽然是前任县尉,我也不好明目张胆地给你这位昔日同僚开后门啊!你说对吧!……嗯,嗯,快射,快射啊!那几只鸟越飞越远,要看不见啦!子安兄,用不用小弟代劳呢?”

“多谢你了!我自己办得到!”我咬着牙,回应了田琪一句,继续弯弓搭箭,再行瞄准。

田琪犹未停歇,不只是手下,嘴下也是:“呀呀呀,这两箭,哎呀……子安呐,兄弟我现在再怎么说也是你的上官,我就以上官的身份给你一个诚恳的建议吧!那就是在军营里永远不要得罪上官!哈哈哈哈……刘子安,其实你想在我这过关也不是什么难事!记得你向公孙备弹劾我的时候说我什么来着……对了,贪财!田某人家财万贯还需要贪财么?但我也不能让你白冤枉,这样吧,只要你给我创造个贪财的机会,然后好好检讨一下自己的行为,我可以考虑……你想干什么?!”

田琪一直在我的右后方喋喋不休,我实在忍受不了他的“无耻”了,于是抬弓朝田琪的方向射了一箭。为了防止田琪寻我的晦气、状告我谋害上官,这一箭我是特意盲射的。

凡善射者,必善躲箭,再加上我这一箭本就是盲射的,因而田琪一拽马头便侧身闪了过去。

“不好意思,刚刚没能握住箭!”我一边“诚恳”的道着歉,一边趁田琪无暇他顾之时,也施展出连珠箭的技艺,连连射下三只飞鸟。

田琪大怒,但他没有证据指证我意图不轨,于是便存心要将我的考核搞砸。他见天上还有七只飞鸟,于是便也弯弓搭箭,不再管我,而是径直射向了那些飞鸟。

飞鸟一共十只,他若是射下来的多了,那么留给我射的就少了,我的成绩也必会很差!

瞬间想明白了这个道理,我急忙拔箭射落他的箭矢。

先前的形势瞬间被扭转了,现在射鸟的人变成了田琪,而“搞破坏”的人却成了我。麻烦的是,我在“搞破坏”的同时,还要兼顾着去射那些飞鸟,而无法专心“搞破坏”。

不一会儿,当我们二人箭壶中的箭见底时,最终的成绩也慢慢定型下来。我一共射中五只,田琪射中两只,两只已经飞远、再难射落,只有一只颇为灵活的飞鸟还在我身处的上空盘旋着,未曾离去。

“哈哈……你剩的箭不足三支了吧?我却还有四支!这鸟儿是我的了!”田琪指着天空中的飞鸟大笑道,同时,他两臂远远分开,一张大弓顿时间如满月般盈满无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