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高子云猛然上抓的行为,也只是走投无路时的救命一抓,他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根救命稻草。

然而,当高子云凭着感觉的往上一抓,却真切的感觉到他抓到的是人的脚腕时。

这一刻,高子云差点喜极而泣。

他抓得不是木头树枝,真的是人!

人!

抓到子桑倾这根救命稻草后,高子云就死死抓着她的脚腕,一点也不敢松手。

氧气瓶里的氧气快没了,如果还不能自救或者被救出去,他百分百的可能会葬身江底。

高子云不敢疏忽大意,这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了。

转头往下潜的子桑倾,顺着脚腕上的紧抓探到了高子云的手。

子桑倾面罩下的眉头轻轻皱起,她没感觉错,抓住她脚腕的真的是人!

察觉到子桑倾摸到他的手后,高子云立马放开她的脚腕,反抓上她的手臂。

‘咦……这手臂怎么这么细?’

高子云活动自由的左手,抓上子桑倾的右上臂时,心里不由得浮出一丝惊疑。

他的手一抓上去,轻轻松松就将子桑倾的上臂换抓了一圈,掌下的肌肉还挺软的,一点也不像一般男兵强壮硬实的肌肉。

惊疑间,高子云突然想到。

他下水的时候,看到岸上的子桑倾也换好了潜水衣,当时他还在想,莫非子桑倾一个女兵也要下水?

想到他抓住的细胳膊极有可能是子桑倾时,高子云的手掌就莫名轻颤了一下。

不会吧!

亲眼见证蒋立军被子桑倾踩趴撂倒也就算了,莫非他最终还要靠子桑倾一个弱女子来救他?

子桑倾可不懂高子云的复杂心情,她更不知道抓住她脚腕求救的人,就是高子云。

右手抓着高子云的子桑倾,左手凭着感觉摸牌般往前一个大摸。

两人潜水在深处,高子云只感觉到自己的脑袋‘啪’一声被人拍了一下。

面罩外全是黄橙橙的浑浊江水,视线严重受阻的高子云,紧抓着子桑倾手臂的左手一放,同样凭着感觉快速去抓子桑倾的拍打到他脑袋的手。

好歹也是经过训练的战士,敏捷性都不错。

高子云如愿以偿的抓住了子桑倾的左手,抓住子桑倾的手腕,高子云就把她的手往自己被藤蔓缠住的右臂带。

这种关键时刻,子桑倾和高子云虽然不熟,甚至之前还闹过矛盾,但生死攸关的时刻,两人的默契还不错。

子桑倾双脚蹬水配合着高子云,任由高子云抓着她的手往右下方带。

当摸到高子云的右臂有凹凸不平的触感时,子桑倾再仔细一摸,便知道怎么回事。

这名战士抓着她脚扯她下来,是因为他的手臂被藤蔓给缠住了。

暗涌不断冲击着两人的江水中,子桑倾双手抓着高子云的右臂一通摸之后,便知道该怎么解决高子云了。

缠住高子云的藤蔓太复杂了,被水流冲击的杂乱一缠,他整条右小臂上都是藤蔓。

要想解救高子云,只有快刀斩乱麻一刀砍下去,用手是没有办法解决的。

子桑倾的后腰别了一把军用匕首,被水流冲击身体上下左右晃荡的她,双脚蹬水找着平衡感,右手快速伸向后腰。

锋利的匕首顷刻出鞘,可视线受阻的黄橙橙江水下,谁也看不到。

左手抓劳高子云的左臂,子桑倾牢牢抓着匕首的右手,就伸了过去。

看不到听不到的环境下,干什么都得凭着感觉走。

子桑倾也不管那么多,一手抓着高子云的手固定住不让他乱走,另一只手就沿着他左小臂的周身一顿削。

匕首非常的锋利,黄江水从刀身滑过去,刀刃在碰触上藤蔓时,藤蔓就被匕首强势的劈成两截。

锋利匕首所过之处藤蔓尽断,可谓是披荆斩棘,所向披靡。

抓住匕首柄的子桑倾,凭着感觉手腕翻转的飞舞着,左劈右削的在水中潇洒挥刀,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误伤到高子云。

在子桑倾潇洒果敢的挥刀中,高子云能感觉到自己被藤蔓死死缠得的右小臂,正一点一点松动下来。

缠得他肌肉紧绷的藤蔓,一点一点瓦解着,在水流的冲击下一根根脱离他的手臂。

子桑倾的双手和藤蔓靠得太近了,她肆意挥刀帮高子云削断藤蔓时,处在下游的她,藤蔓就一蜂窝的顺着水流冲到她身上。

好在这些藤蔓比较断,就算冲到子桑倾身上手臂上,也缠不住她。

子桑倾速度非常快,三两下就削断了缠住高子云的藤蔓,正当想收手将匕首别会后腰时。

猛一个激流暗涌冲击下,处在上游的高子云,猛一下就被冲击得往前撞到子桑倾身上。

撞到子桑倾时,高子云空闲的右手,反射性的抱上了子桑倾搂在她后腰上。

子桑倾也被暗涌冲击得控制不住往前飘,当她身体一紧猛一下被高子云抱住,两人的面罩还猛地嗑了一下时,她清冷的冰瞳一厉。

突然被抱住的子桑倾,也不管周身的激流,抬手就猛推高子云的胸膛。

“嗯……”

面罩下的高子云,突然闷哼了一声,被子桑倾推得立马松开她。

但其实,高子云之所以闷哼,并不是因为被子桑倾推了一把。

他是因为胸膛突然一痛才闷哼的。

血液从高子云的右胸口猛地涌出,猩红色彩转瞬就和飘荡在周身的浑浊江水融为了一体。

子桑倾是用右手推的她,她右手还牢牢抓住匕首。

他被子桑倾的匕首划了一刀!

暗涌冲击下,还没在水中找到平衡感的两人,来不及进一步交流,另一波更汹涌的激流又紧接着冲撞过来。

周身水流猛一下往下游冲,巨大的冲击力下,子桑倾的身体控制不住的也跟着往下游冲荡。

高子云和子桑倾本来就靠得近,就算先前被子桑倾推了一把,两人还是近得伸手就能碰触到对方。

因为子桑倾推他的举动,高子云知道,子桑倾不太喜欢和他有肢体接触。

所以,第二波凶猛激流冲撞过来时,他下意识的伸展腾空双手不去碰子桑倾。

预想是非常好的,然而,现实有时是非常残酷的。

一人上游一人下游和子桑倾面对面的高子云,身后一棵大树猛然冲撞过来,其中一根树枝的断裂尖端,猛一下刺进了他的右大腿。

“啊——”

面罩下的高子云,痛得猛一下惨叫,奈何没有人听得到他的惨叫。

也正因为被树枝刺中的加速冲撞下,高子云又一次撞击上了子桑倾。

这第二次,因为暗涌太凶猛了,子桑倾除了自顾压根就没机会去推开高子云。

也得亏子桑倾没机会推高子云,不让高子云被猛一下后推的话,他刺进大腿还没拔出的树枝,肯定会刺得更深。

也就在高子云惨叫一声时,他突然发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他的氧气瓶似乎没氧气了!

高子云的脑袋‘嗡’一下炸响,大腿受伤又暗流汹涌,再加上他的氧气瓶没了氧气的话,这实在不是一件妙事!

子桑倾的倒是还有一点,但如果不尽快上岸的话,她的氧气估计也支撑了多久了。

眼下的危急情况是,子桑倾背对着堤坝的泥土墙,任由暗涌将她冲撞上墙面的话。

巨大的冲撞力下,她背后的氧气瓶很有可能会猛一下撞击上墙面。

虽然氧气瓶有防爆安全装置,但暗涌的冲击力这么大,还是避免激烈碰撞比较好。

就在子桑倾被水流冲击得快要撞上堤坝墙面时,她双手一把抓上高子云的肩膀,逆着水流,手腕伴随着她的身体猛地往侧边一转。

子桑倾并不知道高子云的大腿被树枝弄伤了,她这用力一扯,树枝差点把高子云大腿上的肉给刮下一块来。

“啊……”

高子云的大腿疼得他又是一声闷哼惨叫。

惨叫的同时,高子云侧着身冲击向堤坝墙面,他和子桑倾一起,两人的臂膀狠狠撞击上墙面。

“嗯……”

子桑倾在巨大的冲撞力下,整个左侧身体重重撞上墙面,特别是肩膀位置,撞得她整条左臂都麻痹了。

此时的子桑倾和高子云,就好像板上钉钉的猪肉一样,汹涌而来的激流就是锋利的菜刀,巨大的压力将他们撞得紧贴在墙面上,抠都抠不下来。

太过剧烈的撞击,让两人的脑子产生瞬间的眩晕。

即使是在撞击中,子桑倾紧抓着高子云的双手也没放开。

因为没氧气大腿又受伤的原因,原本不敢去碰子桑倾的高子云,也抽出一只手牢牢抓住子桑倾的左臂。

这种时候,他们最好不要被冲散。

下一波暗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冲撞过来,高子云只祈祷着水下太平些,他好尽快游上岸去。

氧气瓶在撞击上墙壁时就彻底没气了,再折腾下去,他就要憋不住气了。

这一波暗涌的巨大冲击力稍微缓下后,重压在子桑倾和高子云的压力,便没那么大了,舒展四肢两人都可以自由活动。

并不知道高子云氧气瓶没氧又受伤的子桑倾,抓在高子云肩膀的双手往上提了一提,无声的提醒他该上去了。

生死关头默契十足的高子云,心领神会的松了抓在子桑倾手臂的手,划水蹬脚就往上游。

刚往上摆臂划了几下水,子桑倾就懊恼的发现,她的氧气瓶彻底没氧了。

发现没氧气后,子桑倾往上游的更奋力了。

子桑倾和高子云一左一右直线往上游,虽然江水浑浊看不到,但他们都能从身旁划动的水流中,察觉到对方的存在。

双双憋气往上游的子桑倾和高子云,估计游了十米左右,因为受伤严重缺氧的高子云就有些虚脱了。

高子云强忍着又划了下臂,眼前突然一黑的他动作一滞,前一秒还有力踢蹬的四肢,突然就软绵无力的缓缓下垂。

奋力往上游的子桑倾,肩膀被高子云的手碰了一下。

起先,子桑倾并没有在意,以为是高子云在划臂时不小心碰到她。

但下一秒,子桑倾就觉得不对劲。

高子云的手顺着她的肩胛骨缓缓下移,是那种轻缓无力的下垂,不是有力的摆臂动作。

眉头猛然一跳的子桑倾,暗道不好,反身就朝右下方伸手抓去。

幸运的是,子桑倾这一抓也精准的抓到了高子云的左小臂。

子桑倾抓住高子云后,她就动作禁止的感觉一下。

她的预感没错,高子云真的是浑身无力在缓缓下沉!

‘乃乃个熊的!’

子桑倾忍不住在心里低骂了一句,她自己都憋气憋得快缺氧了,现在还多了高子云这个拖油瓶。

来不及多想,子桑倾拉着高子云的手就奋力往上游。

总归是战友,总不能见死不救。

水下险情万分,岸上的战士则在焦急等待。

“下水已经二十分钟了,子桑怎么还没上来?”

付絮看着江面上来一名又一名战士,却唯独没有子桑倾的身影,她急得眉头紧紧皱起。

刚才她听到陆军一个老兵说,去年的时候,他们部队有一名战士在抗洪抢险的时候,下水了就再也没上来,付絮听得心里直发慌。

吉人自有天相,子桑倾不会有事的!

“洛哥也没有上来。”

阿史那一枝硕大的眼睛紧盯着江面,揪心得呢喃道。

包括子桑倾、洛寒舟、池塘在内,下去潜水探摸的战士一共二十三名。

三四分钟前,就陆陆续续有战士浮出水面,或直接游上岸,或先上了堤坝再走上岸。

每一个战士从水面露出头时,阿史那一枝的视线都精准的扫描过去。

可一个个揭开面罩的战士中,她并没有看到洛寒舟的脸,也没看到子桑倾的脸,池塘的身影也没看到。

“呀!池塘上来了!”

下水的二十三名战士里,步媚媚只认识子桑倾、洛寒舟、池塘。

看到靠近岸边又一名战士浮出水面摘下面罩时,面上平静,心里却在担心的步媚媚,突然就小声的惊呼道。

还好还好,上来了,上来了就好。

因为子桑倾、洛寒舟和池塘都是新兵的原因,步媚媚以为他们会最先浮出上面的。

谁知道一个两个三个动作比老兵还慢,在水里呆那么久,也不担心氧气瓶里的氧不够。

“急死人了!怎么还不上来?”

毕寺看到池塘浮出水面后,稍微安慰了点,可子桑倾还没出来,洛寒舟也不见人影。

站在岸边张望的战士们随意站着,一班女兵五人站在前排位置。

“洛、洛、洛,你家洛哥出来了!”

钱浅站在阿史那一枝身旁,同样揪心得环视着江面的她,突然就一把抓住阿史那一枝的手臂,激动的指着刚浮出水面的一名战士,结巴道。

阿史那一枝立马顺着钱浅的手指方向看去,离池塘不到十米的位置,她果然看到洛寒舟揭开面罩在喘息。

“子桑,子桑还没出来!”

洛寒舟出来后,阿史那一枝这心也放下了一半,另一半又揪心起子桑倾来。

都这么长时间了,子桑倾还不出来,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东阳西归就站在一班女兵旁边,她们几个的对话,他全听进了耳朵里。

比她们更担心子桑倾的他,听到了一条重要信息。

阿史那一枝和洛寒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打从第一名战士从水中浮出后,视线就没从江面上移开的东阳西归,冷眸轻轻右斜,斜视着精准的看向阿史那一枝。

阿史那一枝的侧脸神情,一看就挺焦急的,她脸上没写着是在担心洛寒舟还是子桑倾,看也看不出什么猫腻来。

“还有谁没上岸。”

于飞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站在东阳西归身旁,和他一起张望着江面,询问道。

“两个,一个陆军战士,另一个是子桑倾。”

东阳西归眸光沉冷的瞟了眼身旁的于飞,重新投向江面的冷眸暗沉如古井。

仔细听,东阳西归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冷,嗓音醇厚语调冷静,冷静的就像在说今天下雨了一样。

于飞也一直在观察,他就是没看到子桑倾上来才走过来的。

因为于冷泊在南沧舰队服役的原因,于飞对南沧舰队的兵力比较关注。

南沧舰队今年的新兵,于飞看过最优秀那一批新兵的资料。

那批资料里,他看过子桑倾、洛寒舟和池塘的资料,知道他们的天赋基础都不错。

好的苗子,身为一名上级,谁都想要他们更上一层楼。

于飞有心想要锻炼他们,不可能说故意去害他们。

听到子桑倾和另外一名老兵没上来,于飞也担心得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二十二分钟过去了,往常的潜水探摸,这个时间点如果没出意外的话,战士们早就浮出水面来了。

由于子桑倾和高子云没上来的原因,站在岸上张望的战士,和穿着潜水衣从水里出来的战士。

大家伙在知道还有人没浮出水面后,一个个都沉默不语的不太敢出声。

氧气瓶的供氧时间有限,超过一定时间后,战士们知道,呆在水中的时间越久,危险越大。

“洛哥,子桑倾还没上来!”

池塘上岸后坐在斜坡上,并没有立即爬到上边去找东阳西归。

“还没上来?”

洛寒舟这会儿刚游到岸边,池塘伸手拉他上岸时,他惊讶的反问道。

他已经是超时上岸了,他快要浮出水面时,氧气瓶已经没氧了。

他们的下潜深处差不多,子桑倾的氧气这会儿肯定也供完了。

“那个女兵叫什么名字?”

走在沙包上一路跨上岸的蒋立军,正好听到洛寒舟和池塘的低语,他方向一转便朝他们走了过去。

蒋立军上了堤坝后,找了一圈也没发现高子云的身影。

听到岸边点名的海军长官,也就是段迎兴说,还有一个陆军战士没到他这里报道。

于是蒋立军跟段迎兴报道的时候,特意问了一下,高子云真的还没上岸!

本想上到岸上等的蒋立军,听到左侧斜坡上的池塘说了一个名字,听起来像是女兵的名字,但他没听清楚。

蒋立军以为只有高子云一个人没浮出水面来。

听洛寒舟和池塘的意思,子桑倾也没上岸,他便走了过去。

下水前,蒋立军和高子云一样,同样看到了穿上潜水衣的子桑倾。

蒋立军还看着子桑倾暗想,子桑倾一个女兵,能行吗。

这下好了,子桑倾真没上来。

倒霉的是高子云也没上来,他们几人的下潜距离本来就比较近。

蒋立军想到了一个比较糟糕的念头,高子云水性非常好,莫不是子桑倾在水下连累到了高子云吧?

听到蒋立军询问过来的声音,坐在一旁卸着氧气瓶的洛寒舟和池塘,纷纷侧头看过去。

看到蒋立军那张脸时,洛寒舟的眉头几不可见的轻皱了一下。

这不就是第一天来和子桑倾掀起骂战的陆军少尉同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