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童铭热了杯牛奶慢吞吞地喝完,又脱了休闲服换上件衬衫,才扣了半排扣子就听见陈棋在门口“咚咚咚”地凿门,一付你丫再不来给我开门我就把你门凿穿的架势。

童铭受不了了,飞快地扣上扣子打开门,就见陈棋一身潮流装扮斜依在门口,头发上还捯饬了锃亮的发胶,童铭嫌弃地看着他装逼的墨镜:“大傍晚的戴什么墨镜……”

陈棋一点都没放在心上,催促道:“你咋那么慢呢我都换好衣服了啥都搞好了你才换上衬衫……”

童铭看了眼手表:“才十五分钟……”

陈棋咋咋呼呼地拽着他进卫生间:“你穿你的,我给你弄头发。”

两分钟后,童铭看着镜子里锃亮的头发:“我觉得……这样恐怕不妥……”

陈棋道:“有啥不妥的,赶紧走!再不出门晚高峰!”

童铭无奈道:“现在已经晚高峰了。”

陈棋望天又看地板,顾左右而言他:“那啥,一会儿方便帮我,那个,要个签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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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语,位于繁华贸易中心偏静的一隅,古典建筑的风格,与周围钢筋铁甲构建起来的摩天楼格格不入。

童铭等陈棋停了车,和他一起往里走,还在门口就被拦下了。

服务员一身汉服装扮,彬彬有礼:“先生,请问您有预约么?”

童铭卡带了一下:“我是那个……周铎周老师,让我来……”

“童先生来了!”忽然传来招呼声。童铭转头一看,是周铎那位看上去精炼的谢助理。

谢助理挥退了服务生,亲切地和童铭握手。童铭努力装出一点都不紧张的样子,和谢助理介绍陈棋:“这位是我助理,陈棋。”

谢助理客气一如往常:“你好,周老师已经到了,二位随我来。”

陈棋还在兴奋着要见偶像了,可一到雅阁门口就被谢助理喊住了:“不好意思陈先生,请随我来。”

童铭也是一愣,和陈棋对视一眼,碍于谢助理在旁,便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陈棋立即意会了,道:“那等你结束通知我。”随另一名服务生去了。

没了陈棋助阵,童铭心里更有些惴惴不安。谢助理推开雅阁的门,微笑:“童先生请进。”

童铭忽然就开始觉得这个谢助理笑起来是那种没安好心的皮笑肉不笑,但人已经到这儿了,就算里面是鸿门宴,也得硬着头皮上了。更何况,周先生还能吃了自己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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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坛结束是一场宴会,不少名流带上了女伴男伴。

萧焕一进门,似乎就成了宴会的焦点。

萧焕最近染了个微棕的发色,头发往后梳起,轮廓分明的脸部线条,深邃的五官,嘴唇划出一道锋利的线条,多出几分不那么平易近人的疏离感。一身禁欲系的纯黑色衬衫,同色系暗纹领带,暗红色西装低调却奢华外露,熨得平平整整,更衬得身量挺拔,光站着就透着股成熟稳重,不动声色地盖过了旁人的风采。

“喂,你看那个,好帅啊……我的天!你知不知道那是谁?”

“听我爸说好像是宁远修工作室的代表,听说现在宁远修不知跑哪儿潇洒快活去了,公司全是他在打理呢……”

“对对对,我早就听说过他,听说他之前是一个建筑工地的工人,靠做替身出位的……”

“工人?能做到现在这地步么……我可不信……”

“谁知道啊,我还听说,他是靠和宁远修那什么……才……”

萧焕远远听到有人在风言风语些什么,余光一瞥,是几位不成气候的千金大小姐,便不去在意。

席间大多是他前世接触过的社会名流,萧焕自然对他们习性了如指掌,觥筹交错间便交换了多人的名片。

和他谈过话的老总皆是诧异,相互交换眼神:这个人,言谈举止,真的是个建筑工人出身么?

远远看见袁少卿,萧焕举杯示意,袁少卿显然是看见他了,匆匆和交谈的人打了个招呼,往萧焕处走。

有服务生拖着酒盘路过,袁少卿随手取了杯红酒,与萧焕碰杯:“刚才还想着和你打招呼,结果看你在和一群老总聊天,就没来打扰。看来你和那群老古董聊得还不错,之前我爸就特别爱带我认识那些大叔大伯的,那些人动不动就聊些字画古董的,我可不懂那些,和我聊聊香烟葡萄酒还差不多……对了最近我那做香烟的朋友又给我送了几条新款,哪天拿给你尝尝鲜?”

萧焕淡笑,照例拒绝:“谢谢袁少了,我已经戒烟了。”

袁少卿闻言挑了挑眉:“现在工作压力那么大,总要有点宣泄的东西。”

萧焕勾起嘴角:“我通常回去打拳,如果袁少有兴趣,我不介意哪天带袁少感受一下。”

袁少卿上下打量了萧焕匀称高大的身材,撇撇嘴:“得了,我可不想自告奋勇给你当沙包……看那里,萧荣劾,我得过去打个招呼,一起吧?”

萧焕顺着袁少卿视线看去,萧荣劾带着乐正宇恰从门口进来。许久不见,他那二伯仍旧是挺着他臃肿的肚子,戴着他伪善的面具,萧焕忽然就想起当初他坠楼身亡,电视台采访萧荣劾时候,他满脸沉痛的样子。

萧焕眼底闪过一丝阴霾,笑道:“好啊,毕竟刚合作过,这是我第一次见萧总,上次王导的事,还没来得及赔罪,还得麻烦袁少帮忙引荐一二了。”

“好说好说!”袁少卿冲萧焕眨眨眼,“就怕见你和我走得近,他装得和善,心里不待见你咯。”

那个老狐狸的套路,萧焕怎么会不清楚。他低笑一声,开玩笑道:“那毕竟我和袁少才是一个战壕的战友,被嫌弃,也是没办法的事。”

袁少卿不过是为了打探萧焕对圣帝的态度,见他和自己站在一边,自然也稍放下心,边走边轻声开玩笑道:“看见萧总身边那乐正宇没,听说他可是在圣帝备受荣宠的一个,也不知是什么手段,我就是担心啊,你和他一起拍了那么久的戏,也被他勾过去了,那我可得后悔死请他演了我的电视剧……”

萧焕没有作答,远远看着乐正宇,一脸淡漠地站在萧荣劾旁边,萧荣劾暗示他敬酒,他才如梦初醒般举杯和对面碰一下,仰头喝了,也没有什么场面话。萧荣劾尴尬异常,对面却不介意,只当大明星都有些脾气,能喝酒已经算赏脸了。

乐正宇自然不会在意对方怎么看,更不介意萧荣劾怎么看。他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伤俱伤,只要他安安分分地干着事儿,哪怕态度差了点,萧荣劾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乐正宇自动屏蔽了萧荣劾和对方虚荣的客套,也不知怎么,下意识地往侧边一瞥,恰好对上萧焕的视线。

萧焕目光一触即过,却把乐正宇平如死水的心境打起一道波澜,他忍不住侧身一步,萧荣劾注意到他的动静,顺着他视线过去,恰好就看到萧焕和袁少往这边来。

有那么一瞬间,萧荣劾对上萧焕的视线,顿时方寸大乱,一时间竟然觉得熟悉,特别像他那个……死在成昱手里的侄儿……萧荣劾觉得脑海中一道雷劈过,顿时乱了手脚,好端端的在手里的杯子就那么打翻了,沾湿了白色衬衫,顿时留下一摊红色的酒渍。

旁人立即手忙脚乱地上前替他擦拭,袁少卿找准了机会,连忙上前递上手绢:“哎呀萧总还好吧,来我帮您擦擦。”

萧荣劾尴尬异常,却无暇顾及袁少卿,小心地用余光去看萧焕,这时候定神一看,根本就是个完全不同的人,不过是身量气质相仿。

萧荣劾道:“没事没事,不过是搞脏衣服,一会儿去换一件就行。”

萧荣劾接过袁少卿的手绢,看了眼萧焕,又不动声色问袁少卿道:“这位是?”

“哦!这位是梁朕,宁老师工作室现在的负责人,你也知道……宁老师现在在国外,所以现在是梁朕总负责。”袁少卿拍了拍萧焕肩膀,刻意做出副亲密姿态。

萧焕自然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时隔两年再见到萧荣劾,心里搁置了许久的复仇心又有了复燃的态势,他恨不得现在就像宁远修当时拿酒瓶摔王勍脑袋那样给萧荣劾破瓢,但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萧总您好,这是我名片。”萧焕递过去自己名片,萧荣劾伸手接过,心里却是惊疑不定,直到看见卡片上真真切切写的是“梁朕”二字,才像自我安慰般松了口气。

萧焕又为宁远修打了王勍的事道歉,萧荣劾自然知道那错不全在宁远修,王勍也是自己太作才出了这档子事儿,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并不是他醒不来,而是萧荣劾吩咐人做了手脚。

有些人,永远醒不过来,才能做为制衡的手段。

萧荣劾言不由衷地应付了一番,便借口换衣服走开了。乐正宇看了萧焕一眼,也跟着离开。

袁少卿吹了个口哨,轻松道:“看来萧总不太待见你呢,这老头,一张笑面虎,背地里心眼儿多着呢。”

萧焕没答话。倘若袁少卿看一眼萧焕的眼睛,便能看到他死死盯着萧荣劾离去的眼神,幽暗凌厉如刀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