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卢修斯故意压低了自己的音调,给这个安静得只能听见彼此呼吸的华美大厅,硬生生地带上了几分诡秘之感。

即便西弗勒斯知道卢修斯的话语难免夸张,却还是被他形容的惨烈的场面带得有些恍神,这的确是大部分食死徒惯有的手段,摧残人的生理和心理,再以压倒性的强者的姿态侮辱他们的尊严和底线……与其说他们是在铲除敌人,倒不如说他们是在享受每一次杀戮。

这样一来,食死徒在巫师界民众的心目中,便成为了残忍,血腥的代名词,就算食死徒当中还有少数的不偏激份子,也被普通巫师一视同仁地划上了邪恶的等号……以至于到了战争最激烈的时候,巫师界发生的任何人为伤亡事件,都会被公认成是食死徒的罪孽。

所以西弗勒斯可以想象,如果把卢修斯的一番话登在报纸上,将会在整个巫师界里激起怎样的轰动:无数曾饱受战争困扰的家庭会聚集在一起,走遍每一条大街小巷游行示威,要求魔法部出面保护救世主的姨妈姨夫。

不过还有一点,他依然不能够理解……西弗勒斯沉思着皱起了自己的眉头,眉间的刻痕越发地清晰起来:

“如果魔法部参与其中,难道不会适得其反增加领养的难度?我想你应该很清楚,如果波特小崽子的身边全是实力强大的傲罗,我们也找不到让他回魔法界的借口。”

“以小哈利在普通巫师心目中的地位,魔法部的搀和只是迟早的事情。”卢修斯将手移到西弗勒斯的耳边,动作轻柔地将他不听话的几缕黑发撩到耳后:

“亲爱的,虽然现在巫师界的主流思想是以‘麻瓜弱小论’为主,但绝大多数的巫师在怜悯麻瓜的同时,潜意识的在轻视麻瓜……正常情况下,就算魔法部迫于压力派出傲罗,也最多只是其中能力较差的一两个。”

卢修斯用另一只空闲的手轻轻摩擦着蛇杖精美繁复的纹路,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性动作,那双漂亮的银灰色眼眸里满是胸有成竹的意味,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其实很多时候,卢修斯是一个非常矛盾的人,他过于的谨慎,小心,却并不有损他与生俱来的高傲和自信。

很少有人能同时做到这两点,过于小心的人不会像他那样,随时随地的展现自己的荷尔蒙和吸引力,而高傲和自信往往会让人在变得自我的同时,逐渐失去对事物理性的思考和判断……也许正是因为卢修斯同时拥有这些相互排斥的特质,才让他显得格外的出众。

西弗勒斯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十分不情愿地承认这个换了芯的卢修斯马尔福,比他的老伙计更为卓越优秀,如果说之前的卢修斯是纯血贵族的典范,那么现在的卢修斯就是进则天下的君王。

也许他暂时接受这只铂金孔雀的原因,是因为斯莱特林本能的对强者的臣服和崇拜?西弗勒斯别扭地忽视了内心开始与日俱增的情感,甚至还为自己还找了一个很久之后让他觉得蠢到极致的荒唐理由。

自然,卢修斯是不会知道黑发男人所想的一切,也没有注意到男人情绪的小小变化,他依旧保持着和对方紧密亲昵的姿态,缓慢却清晰地解释自己的预谋:

“暂且不考虑那一两个傲罗的能力问题,却不能不考虑这样一点——傲罗也是人,他们虽然比普通麻瓜更长寿,但他们和麻瓜一样有生理需求,比如吃饭,休息,找个身材火爆的酒吧女郎乐上一乐……别瞪我亲爱的,你知道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傲罗们不可能无时无刻地保护德思礼夫妇,只要他们稍微懈怠一小会儿,可怜的德思礼夫妇和他们肥猪仔似的儿子就很有可能告别这个美丽的世界。”

铂金贵族的唇角不由自主地轻勾起来,似乎是在讲述一件令他愉悦的趣事,他的语调不自觉地变得轻快起来,将之前刻意营造的紧张气氛破坏得无影无踪。

“为了彻底保护小哈利那些脆弱的麻瓜亲人们,唯一的方法就是让小哈利回到巫师界,并让他的姨妈一家从已经不是秘密的女贞路搬走……如果没有救世主,食死徒不会有耐性重新找上在他们眼中已经毫无用处的麻瓜们,当然也不会因为迁怒而残害到德思礼夫妇。”

“真是完美的计划。”西弗勒斯冷笑了一声,话里满是嘲讽的意味:“又回到了之前的问题,即便是我们伟大的救世主回到巫师界,那尊贵的马尔福先生又怎么保证抚养权能落在你……我的头上呢?”

西弗勒斯低沉丝滑的嗓音像是一匹上好的黑天鹅绒,充满着诱惑人心的吸引力,卢修斯着迷的抿了抿唇,享受着爱人薄唇里吐出的每个字眼……当然,如果他的出声不是为了讽刺他,而是向他倾诉爱意,那就更完美了。

卢修斯放任自己小小的猥琐了一小会儿,然后再换上平日优雅得一本正经的模样,或许是因为这太过突兀的转换,一向精于角色扮演的铂金贵族难得的带上了几分衣冠禽兽的味道,让西弗勒斯免不了的一阵恶寒。

卢修斯想了想黑发男人的问题,微微上挑的银灰色眼眸里慢慢开始充斥着震惊的神色:

“亲爱的,我很怀疑你的学生年代是不是只有魔药和黑魔法……梅林啊,西弗,你是知道利用一切的斯莱特林,不是只知道死读书的拉文克劳,你最起码应该记记巫师界的纯血家谱,然后运用你的优势建立你的人脉资源什么的,噢……噢,梅林的旧裤袜!西弗,你真是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收起你那中年妇女似的尖酸刻薄的语气,卢修斯马尔福!”别扭的西弗勒斯在铂金贵族夸张的神态下越发的恼羞成怒起来,他下意识的反唇相讥,颜色极淡的两片薄唇卷曲地不停翻动:

“我刚来到巫师界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纯血和混血之间所谓的‘阶级界限’,就算当时我的母亲艾琳……从我的酒鬼父亲责打她的间隙教会我这些东西,我的那些高贵优雅的贵族同学,也不会愿意和一只又丑又脏的小蝙蝠交朋友……”

“你知道吗,卢修斯?为什么我不善交际,为什么我要发了疯似的学习魔药……那是因为,我从一年级开始就明白了这样一个道理——不管我再怎么八面玲珑,也只能成为看别人脸色被呼来喝去的一条狗,保留我那在贵族子弟眼中可笑至极的尊严的唯一办法,就是获得他们无法匹及的学识和力量……卢修斯,你真的以为每个人都和你一样好命?”

西弗勒斯的语调变得越发地激烈,沉寂已久的心难得的有些刺痛,他很少说这么多,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么多……卢修斯的话揭开了他耻辱黑暗的曾经,直至今日,他依旧可以清晰感受到当时的痛苦。

卢修斯知道自己再一次失言了,他懊恼的咬了咬下唇,侧过身一把抱住身边的黑发男人……被黑袍包裹的身躯明显地轻颤着,像是在努力压抑着内心汹涌奔腾的强烈情感。

他的灵魂被束缚得太久太久,痛苦反而让他变得鲜活……他太过于敏感了,以至于忘不掉那些曾经的耻辱和伤害,可是他的尊严和过分骄傲又让他做不到接受他人的怜悯……

所以他只能将这些往事埋葬起来,不告诉任何一个人,然后用阴沉嘲讽的假面,伪装得像是个无坚不摧的战士……他活得太累,以至于活着只是习惯,而不是本能。

“西弗,我的本意不是这样……”卢修斯等了一小会儿,笨拙地重新开口,一向精明的脑袋竟然有些转不过来:

“不过,这样也好,真实的西弗只有我一个人能看见,就不会有讨厌的苍蝇围着你转来转去,我知道我的占有欲很卑劣,可是我……该死的,我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不知道为什么,西弗勒斯竟突然笑了起来。

不是僵硬的冷笑,不是讽刺的嗤笑……而是真实的,发自内心的笑,他的面部肌肉分明有些僵硬,可卢修斯却觉得,这是值得他珍藏一生的美景。

笑着笑着,那双黑曜石八景的眼眸也不复空洞,而是慢慢溢出晶莹的液体,那液体滑过他的鼻梁,滑过他的脸颊,再从他的下颔滴下……

西弗,哭了……

这个认知像是有谁在卢修斯的脑袋上重击了一下,让他变得精神恍惚,无法思考,然后越发地手足无措起来,他忘记了自己衣袍上口袋的那方上好的口袋巾,慌慌张张地直接用自己的巫师袍的长袖,擦起对方那些不断流出的眼泪。

卢修斯的动作并不细致,笨手笨脚的,哪里还有半分处事不惊的样子,不过西弗勒斯却偏偏感受到了那种无与伦比的珍视,感受到了那种令他沉醉的患得患失的情感。

这种缱绻的情感仿佛是一汪清泉,带走了他的愤怒,带回了他的理智……西弗勒斯凝视着面前慌乱的铂金贵族,缓慢却坚定地反手抱住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感情又近了一步哦~~求留言,求调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