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真的是你?(6000)(1/1)

“是她!就是薛姨娘让奴婢在王妃娘娘的汤药中下了辣子粉,说是让王妃娘娘的喉咙永远都好不起来再也不能讨王爷的欢心!”刺骨的痛,却抵不及骨肉的生死,仆妇一口气说出至此都不愿意说出的实情。睍莼璩伤

“你,你胡说!我压根就不认识你,怎么会主使你做这样的事情?”薛跃歌大急,也不管雨水冲刷在身上也许会感染风寒,大步的冲到仆妇面前一顿臭骂,“你个贱妇,自己不晓得受了哪个贱人的指使想要陷害王妃娘娘,却将罪状编排在我的身上,你这是找死不成?你个贱妇,看我不打的你满口找牙,你就不说实话……”

萧卿墨显然亦是没有想到仆妇指认的居然是薛跃歌,稍稍一怔之后,辨不清情绪的眼光又再扫一遍其余的五人。只是,真不知道她们都隐藏的极好,还是真的不是她们其中一人所为。即便他这般怀疑的目光试探着她们,她们依旧脸上无异,竟让他也抓不到任何纰漏。

“啪!”的一声,在此时的静默中显得异常的响亮,仆妇脸上挨了一个大巴掌,霎时半边脸庞红肿了起来,嘴里亦溢出一丝血丝。

“薛姨娘,就算你此时想要杀我灭口,但你也掩盖不了想要伤害王妃娘娘的心。你别忘记了,不正是你将辣子粉放在这个荷包中交给奴婢,然后让奴婢这样做的吗?”仆妇昂着头,脸色虽然已经苍白到极致,可是还是维持着坚定。手指因为被全部折断已经不能动,她便忍着蚀骨的疼痛用掌根将腰间的一只荷包蹭出枸。

绣着鸳鸯双戏的荷包掉落在地上的一瞬间,薛跃歌的脸上霎时一片惨白,双脚一软,整个人跌倒在地,怔怔的看着荷包,眸色一片晦暗,再也无力辩白。

“真的是你?”萧卿墨脸色一沉,阴郁的看着这个已经浑身湿透,在雨中就如同一朵凋零的残花的薛跃歌,“来人,将薛跃歌押下去!将贱妇押去惩戒院杖毙!”

薛跃歌没有吵闹,只是静默的留下两道清泪,默默地的看了一眼萧卿墨,不知是流连还是愧疚,但随后便不再有其他的情绪,跟着另一个面具人蹒跚离去玳。

仆妇也没有任何的声息,反而是如释重负的对着天空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似乎早就料到事情万一穿帮,等待她的就是死路一条。但至少她此刻还是幸运的,杖毙显然是要比在刑堂地牢中受着无休无止的折磨更好。

“今日之事,不管是对你们这些主子还是地上跪着的下人们,都是一个警醒。日后,若还有人不安分的好好生活,非要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犯些事情出来,就休怪本王无情无义!”萧卿墨面无表情的看着呂微澜她们,只希望今日自己的这番处置能够在她们心中留下一点警醒,不要为争宠而再闹出人命来。

“妾身(贱妾)谨听王爷教诲!”确实是任谁也料不到薛跃歌会因为嫉妒而想要害得王妃自此之后不能说话,众女不由得想起前次呂微澜与薛跃歌在清畅园中大打出手,结果王妃不留情面的都处罚了她们,想必便是那日留下的祸患,薛跃歌眼见王妃这阵子因为伤了喉咙而买通了仆妇下药了。

心中不甚唏嘘,暗道幸好自己忍了一时的冷落,不然亦同薛跃歌一般动了歪脑子的话,那今日丢命的恐怕便是自己了。

各怀心思的在萧卿墨略显疲惫的神情中退出荻罄院走在最后的呂微澜却是在萧卿墨进了寝房之后若有所思的扬起一抹笑意,轻声的对雪漫道:“雪漫,这次你做的很好!不过,记得要收拾好烂摊子!”

“是!”雪漫垂眸低应着,打着油纸伞的手却颤抖不已。

暮春的雨天还是有些阴冷,即便萧卿墨是站在廊下并没有淋到雨,但依旧带了一身的湿寒,进内的时候,寝房中原本温暖的气息似乎亦随着冷下来了许多。

浅夏已经醒来,只是还是苍白着小脸虚弱的躺靠在用锦被垫高的床头。

见到萧卿墨进来,浅夏遣了筱汐出去,让她先去筱蓝那边看护着,然后,便静静的等着萧卿墨将外面发生的事情告诉她。

寝房虽然是进隔式的构造,除了很大的拍门声之类的,一般外面的声响是传不进寝房的。但是,方才一个女人的惨叫声太过激烈凄惨,她便是被那声音惊醒的,便再也没有睡着。

只是,她是差了筱汐在外间的门缝里偷偷的瞧着外面的情形的,在萧卿墨进来之前,筱汐已经将大致的情况与自己说了的。

薛跃歌么?

浅夏却是半点都不相信这会是薛跃歌下的手。薛跃歌虽然是个摇摆不定的墙头草,有着哪边给得了好处便往哪边蹭的小人性格,但她却是个极其胆小的。就从前次在清畅园中发生的事情便可以看出,在处罚面前,她是立即就软下了性子的。

这样的一个女人,吃醋妒忌或许会。不,应该是说,同时嫁给一个男人的女人们不会吃醋才是不正常的,所以,薛跃歌看到自己住进了主院,吃醋定然是会的。但依她对她的少许了解来看,那人最多就是会在背地里嘀咕几句,却绝对不可能出手害她。

一个顺风而动,逆风而止的人,她没那个胆量来做这件事情。

可是,那个仆妇招认了她,而她居然只是在开头辩解了几句之后便没有了声息。

筱汐说,那是因为薛跃歌看见了仆妇拿出的她装了辣子粉交给仆妇的荷包,可她还是觉得疑窦重重。

只可惜,自己的身子太弱,不然她一定会亲自看一看当时发生的情况。

只是,浅夏等了许久都不见萧卿墨说话,微微侧头看向坐在身边的男人,只见他眉头紧锁,眼眸微阖,原来是正在想事情想的出神了。

会是与她想着同样的事情吗?毕竟,怎么想,薛跃歌这件事情着实疑点很多。

只是,他既然怀疑了,为何没有继续审问下去,而直接叫人将那个仆妇杖毙呢?是他心中有所了然故意的姑息了,还是真的是他确信了薛跃歌就是害她之人?忽然之间有些不确定,浅夏的心里不由的烦躁了起来。若是他确实是相信了仆妇的话而如此判罚,她没有什么怨言。可若是他与自己一样猜想着主谋另有其人,却为了掩盖什么而就此打住,那她不得不重新考虑那人在他心中的地位了。

呵呵!这又有什么好考虑的呢?

自嘲的一笑,浅夏不由悲怆了心头。这人对那人的感情总不会是这么简单就舍弃的,不然,缘何前一世他明明看着自己死在那人手中,亦是护短的连请个大夫救治自己都不愿意。

今生,虽然,他与那人之间的关系因为自己的转变有所改变了,但她终究还是他心中所系之人,想要包庇着寻到一个替罪的羔羊想来在他认为亦是无可厚非的。

只是,她却要不得不再次佩服那人的好手段了,能够令得一个仆妇在受尽酷刑之时半句不肯吐露真正的幕后主使,又在不知什么原因之下咬了另一个无辜的人替罪,当真是让人冷汗涔涔,需要做好十足十的防备了。

确实,萧卿墨想的正是浅夏在想的事情,只是他考虑的更多而已。他也不是不怀疑那个仆妇可能是拿住了薛跃歌的什么把柄,才会在咬出薛跃歌时她不再辩驳。

但他不在意一个女人的死活,只是更在意昨晚那个杀人灭口的黑衣人的来历。

昨夜至此,他派出的人都没有查询到任何的消息,想必是个极有胆量又有些本事的人。而这样的人掺合到了他的家宅内斗之中,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方才,他都以那个仆妇在外的儿子做了要挟,结果却还是没有得到真正的幕后主使之人的交待,萧卿墨才没有再继续审问下去的。因为,他知道再如何审,那仆妇亦还是会咬死了薛跃歌的。

等等!他既知道以她的亲人相要挟,那是不是别人也会?

脑中蓦地一个激灵闪过一道光芒,萧卿墨立即一坐而起,差点吓到亦在沉思的浅夏。但他来不及跟浅夏解说些什么,便直直的冲向外面,一边大声的叫道:“喱夜!喱夜!”

“奴才在!”外边,喱夜一听主子焦急的声音立即应道。

“快!快去惩戒院,别让那个仆妇死了!”萧卿墨一边急急的嘱咐喱夜,一边打了个响指,立即,不知从哪里窜出一条身影,黑衣蒙面直露两只眼睛在外面的人站定在他面前,“你,快去城北的那间茅草房,势必将人给本王活着带来!”

蒙面人双手一抱拳,一言不发的随后又像是冷风一般的消失了踪迹,就好像方才并没有这个人的出现过。

萧卿墨站在原地,紧紧的攥紧了手掌,深沉的黑眸看向雨势依旧没有变小的趋势的黒沉天空。

只是,萧卿墨的命令还是发晚了一些,那仆妇应是毫不恋世了,没挺过几个板子就已经气绝身亡。而赶去城北茅草屋的黑衣人亦是带回来一个不幸的消息,那个还不满十岁的孩子已经死在了那间漏着雨的破草屋中。鲜血还是在流着的,尸身亦还有着温度,显然灭口的人只是比他们早到一步而已。

天空中的雨倾倒着,淅淅沥沥的声音似乎在嘲笑着萧卿墨的迟疑而慢了别人一步。

————

这场雨一下便是下了好几日也不曾停歇。

浅夏得到薛跃歌的死亡消息是在三日之后,听说她不是被萧卿墨赐死的,而是她在被禁闭之后于当晚选择了悬梁自尽。

由于院中丫鬟们见她犯事失势,都躲在一边去玩了,便谁都没有发现她是什么时候死的。只是第二日一早的时候,她贴身的丫鬟给她送吃的,才发现尸体已经僵硬冰凉。

听说她当时的舌头吐得老长,眼睛亦是圆睁着一副死不瞑目的恐怖模样,看见的人晚上都睡不安寝,频频噩梦。

“小姐,您说说看那个坏女人,无缘无故的陷害你不说,连死了还要恐吓的别人不好睡,换了奴婢是王爷,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才不会给她厚葬呢!”是见了浅夏的精神状况好了很多,筱汐才在她的追问下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说给她听的,末了还忍不住对那个死不足惜的害了主子的女人怨恨几句。

浅夏却是一脸的沉重,那个薛跃歌恐怕不过是被人抓住了什么把柄而利用的工具吧。

萧卿墨应当是有了这样的觉悟,才会以她暴毙掩盖了她自尽的真相,并厚葬了她。

只是,萧卿墨到底是知晓了什么呢?

那日,他沉思过后,一句话不说的就冲了出去,待许久之后才回房。但他进房后的脸色比之前的更为难看,当时他只是静默的抱着她,不说话也没有任何的表情,让人感觉他有着很多不为人知又不能随意说出来的心事一般。

“小姐,小姐?你在想什么?”叽叽喳喳说了一大窜,但没见浅夏有所反应,反而像是在沉思什么,筱汐忍不住连叫数声。

微微摇头,浅夏依旧用着唇语说道:没想什么!我这边没什么事了,你先去筱蓝那边看看她需不需要什么吧!

“筱蓝那边,紫醺安排了人在服侍着呢。而且,奴婢早些时候过去看她的时候,精神已经好了许多了,伤口的愈合陈御医也说没什么问题了,再过几天便可以活蹦乱跳的下地走动了。哦,对了,小姐,”说到紫醺的时候,筱汐忽然幸灾乐祸的压低了声音道,“奴婢还听说前日因为紫醺没有及时的救助筱蓝,反而在一旁冷眼旁观,王爷以此而责罚了她呢!”

想起当时筱蓝气息奄奄的悲惨情状,她一直以为是个好人的紫醺竟然见死不救,筱汐心里可是寒碜得慌,因而听说她被责罚,她心里才平衡一点。而且,她还非常记仇的连姐姐都不叫了,因为她觉得那种坏心眼的人不值得她交心。

浅夏微微一顿,紫醺那日见死不救的事情,她在第二日便听筱汐抱怨过了,只是没有想到他会因此而责罚与她,这还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这个紫醺,在她看来,显然并不是一个大丫鬟那么简单的身份,光看她的衣着便可以推断出了。

晋卿王府的下人们穿衣都有讲究。除了是姬妾们娘家带过来的贴身丫鬟,可以随意的穿着,一般原府中的丫鬟便是依照身穿的颜色不同来分辨她在府中的等级的。

粗使丫头和一些干杂活的婆子、仆妇,都是身穿粗糙一点的麻布灰衣,腰上只用一根细绳系着;一般的丫头是绿衣二指宽的细腰带,二等丫鬟则是青衣宽腰带。

而像紫醺这样的大丫鬟虽然选择的衣料颜色稍稍多些变化,但左不过亦是黄粉之类的。

但是,这个紫醺一直都喜欢一身紫衣,还不是浅粉紫的那种俏丽的,生生的就是与萧卿墨身上偏爱的绛紫色、深紫色相差无几。

若是留意一下,倒是能叫人好好的回味回味这其中的缘故。再看萧卿墨,自始至终都没有表示过这个丫头的穿衣有何不妥,他们俩内在的关系就更值得寻思了。

也正恐怕是因为他们之间有着什么特殊的关系,这紫醺才会有那个胆量对筱蓝受伤倒在地上亦是冷漠的不肯出手了。

心中计较着,浅夏却没有将这些透露给筱汐听,不然以她的性子,说不定就会到处囔囔去了。

紫醺是王爷的贴身丫鬟,身份地位显然是要比旁的人要高些,经此一事,你与筱蓝日后稍稍警觉着点便是了,切记不可与紫醺生出嫌隙来,明白吗?

不单单是不能与她生出嫌隙,最好还是能够更接近她,因为那个紫醺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若是这两个丫头不好好应对的话,危机随时都会有。

自然,她也不敢托大的认为自己也没有问题,毕竟,她现如今是住在荻罄院的。她虽是当家的主母,可还是要暗防小人的手段。

许是薛跃歌大的死对所有人的打击都很大,晋卿王府,着实安生了许多。

日子就这样转瞬即逝的又过了十数日,不知不觉已是初夏时光。慵懒的暖风已经不知所踪,丝丝的热浪更是渐渐的袭来。

这些日子里,浅夏的伤恢复的挺好。肩上的淤青和喉部的淤青早就已经散去,只要不是扯着嗓门大喊,轻轻的说话已经没有大碍。

筱蓝的伤由于伤的不深,恢复的也很快,用筱汐的一句话说,就是又能活蹦乱跳的到处走动了。

王妃无碍,侧妃脸上手上的小刮伤更是早就完全恢复了的,因而如释重负的陈御医赶紧的辞了萧卿墨,还是回宫中当差更稳妥一些啊。

而萧卿墨许是通过薛跃歌一事悟出了一些什么道理来,只要有空闲的时候,他便会去其他的院中走走坐坐,令得柳拾叶她们如获至宝,欣喜若狂。当然,呂微澜那边自然亦是少不了的。

只是,越接近前世的那场死亡时段,浅夏的心中就越是不平静,脑中的一根弦紧紧的绷着几欲断裂。

“小姐,你这几日魂不守舍的,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明明倚着窗在绣花,可是视线却是不知道飘移在何处,筱蓝在连番数次抬头看见她在出神之后,终于忍不住问。

“小姐肯定是伤心了!”浅夏还未回答,一旁正在捋丝线的筱汐就噘着小嘴儿埋怨道,“哼!男人果然都是喜新厌旧的,对小姐没好上多久,就又往那些莺莺燕燕处跑了!”

“筱汐,你又胡说!”赶紧制止筱汐的口没遮拦,也算是从鬼门关前走过一遭的筱蓝谨慎的往窗外看一眼,好在这窗户是面对着东边的一个小园子的,平时来往的人就不多,也就是一早上过来洒扫的。此时是午后,没有紫醺的特意关照,下人们不会再来打扫的。

“我哪里胡说了,明明就是说的实话!”筱汐还是不服气,“都怪那个姓薛的女人,要不是她阴狠的害咱们小姐,小姐的身子就不会一直不好。好不容易搬进了主院,却又因为身子不爽利不能服侍王爷,令得王爷又开始往别的院子里走动去了!”

“你还说!你还说!”筱蓝简直是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她,这丫头难道就不知道什么是祸从口出吗?“主子的事情岂是咱们做奴才的在背后可以议论的?何况还是王爷,你这话要是传出去了,损的可是小姐声名,若是被有心人听见了,少不得要给小姐编排一个悍妒的罪名!”

“可是我……”她就是觉得心里不舒坦啊,想想刚搬进来的那些日子,即便小姐的身子伤着,亦是不能服侍王爷的,可王爷还不是一得空便回来陪伴小姐了。

哪里知道那个薛跃歌一个闹腾,王爷便又开始冷落——唉,也不是冷落啦,但就是变得没有那么多的时候是陪着小姐一起用膳的。

而小姐这几日身体是好了,可人却显得恹恹的,仿佛有着许多的心事,因而她便愈发觉得小姐是因为王爷变心了才郁郁寡欢的。

听着她们拌嘴,浅夏却是微微一笑,心中微暖,但并没有阻止。

视线飘向东园中几株就稀稀落落的快要凋谢的白色野蔷薇,浓郁的花香似乎即便离得这样远亦是能够清晰的闻到。

蔷薇啊蔷薇!此时的野蔷薇快要凋零,却正是清畅园中满院名贵蔷薇盛放的时候。

胸口蓦地一阵疼痛,尖锐的金簪刺破皮肤扎进心口的感觉清晰可觉,蓦然回神才发现是绣花针刺进了指尖,十指连心,强烈的疼痛就好像是那根金簪刺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