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兰儿,今天下午跟我一起出门。”汤黎昕的语气很平常,眼睛却似是深潭,眼底尽是无尽的哀伤。

舒湘云看着汤黎昕那样清冷的一个人散发出这种浓浓地哀伤,不禁有些心疼他,她看着汤黎昕坚定地道:“好。”

汤黎昕在外间稍稍等了一会,待舒湘云整理好,便携着她一同走出了草庐。

踏出草庐又穿过一条回廊,他们便来到了沈府的偏门。想来是汤黎昕已经跟门房打了招呼,那门房的人看到他们二人,急忙打开了门。原来,汤黎昕早已经安排了马车在外等候,那赶车的人并不是汤辽也非汤远,个子矮小,穿着一般车夫穿的那种褐色的短衣,头发被一块黑色的头巾束了起来,虽然衣服简朴,但是却是很整洁。

那小厮见到汤黎昕,马上自那赶车的位置跳下来,打了一个秋千道:“公子,小的是阿才。今早有位爷让小的在这个时间在沈府偏门等候,不知您可是汤公子?”

汤黎昕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这辆马车就是今早让汤辽到沈府外租的马车了。汤黎昕扶着舒湘云下了门前的几级台阶,这次舒湘云并未拒绝汤黎昕的好意。

阿才急忙从马车内取出了一个小凳子,垫在了舒湘云的脚下,替舒湘云掀起了车帘。

舒湘云坐到车厢内,见车厢内很普通,估计是汤黎昕临时租来的,但是为了防止颠簸,车厢地板上铺设了一层软软的绒毯,绒毯上放置了供他二人坐的竹编的软垫。这软垫和绒毯和整个车厢并不搭,看来是汤黎昕临时添加上的。只是舒湘云一直不明白,在汤黎昕身侧的坐垫上放着一个灰色的包袱是做什么用的。

整个马车行驶的过程中,汤黎昕一直沉默不语,整个人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这样的汤黎昕是舒湘云从未见过的。

大约经历半个时辰的车程,那马车停了下来。

“公子,到东门了。”那叫阿才的车夫停下了马车,隔着车帘对着汤黎昕道。

“兰儿,我们下车。”汤黎昕率先下了马车,舒湘云跟着下了马车。

下了马车,舒湘云才发现他们已经出了城。四下环顾,原来这东城外面是成片的树林。

“你在这里等着。”汤黎昕淡淡地吩咐阿才,接着牵着着舒湘云的手向丛林深处走去,手中拿着那个包袱。

越往丛林深处走,那些树木的枝叶益发遮天蔽日,地面上的杂草也越来越多,其间点缀一些不知名的小花,红色、黄色、紫色、蓝色。那些小花应该是喜阴的植物吧,舒湘云看着那些小花在阴暗的角落里仍然展现出生命的美丽,心中是浓浓地感动,无论你是否生活在阳光底下,你都有权利绽放精彩。

二人走了约两刻的时间,其间他们还越过了两座高度不矮的山坡,一座坟墓显现在眼前。那座坟墓只是一座普通的坟墓,墓碑前立着一块墓碑,上面刻着简单的几个字“沈夫人之墓”。这坟墓虽然很简朴,并奢华,只是简单的用石头砌了墓冢而已,坟墓前面铺着青石板。这坟冢倒没有荒凉破败之像,很是整洁,应该是常有人来打扫。

看到这几个字,舒湘云猛地想起了汤黎昕给自己讲起的自己的童年往事。今日是汤黎昕母亲的祭日,这是今日他被深深的悲伤笼罩的原因吧。可是,沈夫人不是被葬在了永昌城了么?

汤黎昕看着母亲的坟墓,他慢慢地放开舒湘云的手,走了过去。汤黎昕打开那灰色的包裹,里面放着一些祭拜用的简单工具。汤黎昕一个人将祭品摆好,点上了祭奠用的香炉,在那青石板上慢慢地跪了下去。

“娘亲。”舒湘云听到汤黎昕跪下之后,对着那坟墓叫了一声,那一声让她心中觉得酸楚万分。然后汤黎昕便没有再讲话,他只是挺直腰,看着那坟墓。

娘亲,昕儿来看您了,汤黎昕心道,您在这里可还好?如今您已经和那个伤您至深的人在九泉之下相见,您可会原谅他?孩儿是绝不会原谅他的,若不是他,您怎么会那么早辞世?娘亲,孩儿过几日就要回永昌了,那里是您和孩儿相依为命六年的地方,您一直带着孩儿居住在永昌,是因为想离那人距离近一些么?那个地方让孩儿既怀念又厌恶。娘亲,您知道吗?孩儿过几日就要赶回永昌,孩儿要阻止那贱妇不让您享受家族的祭奠的恶性。她实在是欺人太甚,当年夺走了您的一切,对您下了歹毒的毒药,在那人给您恢复名位后,她仍然妄图压制已经辞世的您。昕儿知道您不在乎这些,但是昕儿绝对不能让他们践踏您的尊严,剥夺您应该享有的尊荣。娘亲,昕儿要将他们欠咱们的一一讨回。

汤黎昕就那样跪在青石板上,一跪就是近半个时辰,舒湘云一直静静地站在他身边。

“兰儿,这是我母亲之墓。”汤黎昕慢慢从青石板上站了起来,转过身对着舒湘云道。

舒湘云从汤黎昕口中得知沈夫人是一位温柔善良的母亲,虽然不知道沈夫人为何会独自抚养汤黎昕,但是她一直敬佩沈夫人一个弱女子独自抚养孩子。舒湘云走上前去,对着沈夫人的墓碑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对着沈夫人道:“沈夫人您好,我是舒湘云,今日是和您儿子一起来看望您的。您的儿子一切都很好,您在九泉之下尽可放心。”

汤黎昕听着舒湘云对着沈夫人的坟冢说着话,他自然可以听出舒湘云语言中的诚恳之意,心中那股哀伤居然减轻了几分。娘亲,这个同您说话的女子就是我想要的女子,您可满意?昕儿喜欢的女子,您一定会喜欢吧?汤黎昕心中暗自道。

二人又在沈夫人的墓前待了一会儿,汤黎昕便携着舒湘云原路返回了东门。那阿才正无聊地坐在一棵大树下乘凉,不时拿着手中的汗巾,擦掉脸上的汗水,马车也被他迁到了树林中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看到汤黎昕携着舒湘云回来了,阿才连忙走上前去,连忙从地上坐了起来,对着汤黎昕道:“公子,您回来了。”说完,急忙去给马解绳子。

阿才虽然对这个衣着华贵的公子今日到荒凉的城东来,很好奇。但是他并非多事之人,知道有些事情还是少问,少听的好,因而只是心里好奇,却并不会随意开口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