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第八章朱胡氏故事(7)(1/1)

朱少爷已剪了满满一托盘红喜字。大大小小的,有上百个吧。雕花大床已经打好,雕好,上了大红的油漆。安放在粉刷一新的新房里。床很寛。能睡两个大人三个小孩。胡小姐日夜绣花,花已绣好。鞋已做好。还给五少爷做了两个扇袋,两个香囊。扇袋和香囊上都绣了精致的花。两颗年轻的心在甜蜜着憧憬着未来。婚期指日可待了。

腊月二十三,朱家开始宰猪杀羊。一车一车的酒啊菜呀拉到火房里,拉到仓房里。堆积成小山似的。朱大贵把下人们的工都吩咐好了,谁洗菜,谁切菜,谁烧锅,谁洗碗,谁烧茶水,谁倒茶水等等一一吩咐妥定了。那时做喜事要操办五天。第一天送日子吃商量饭,第二天抬媒搬嫁妆。第三天正日子迎娶新娘。第四天请亲家母。第五天新人回门。这是我们这儿的传统风俗。

按风俗腊月二十四,朱家要送日子吃商量饭。什么叫送日子,什么叫吃商量饭?请让我慢慢道来。

腊月二十四,朱家一大早就请了媒人来。还把私塾的先生请了来。请先生来写“日子书”。日子书就是明确婚礼的日子。由男方写,写好后送到女方家。私塾先生在一张裁好的红纸的中央用工整的小楷写道:胡炳传姻亲家谨定于已亥年腊月二十六举办犬子朱一鑫与令爱胡小姐的婚礼朱大贵鞠躬。

写好了把纸折了两折。折成小书模样。字在里面了。然后在封面上贴了一个喜字。翻过来在封底又写了两行字“琴瑟和鸣百年好合”。媒人拿过来说:“先生的字写的好。”

媒人就去胡家送日子书。胡能人和胡家媒人老邹已经在喝茶候着了。媒人问:“胡掌柜,日子按你的意思定在腊月二十六,你没有变更吧。”

“到这个时候了,我哪能有变更?我喜帖都发出去了。”

“那好那好。”媒人把日子书交给胡能人。胡能人看了一眼把它放在香案上。

媒人又说:“那我们来商量商量酒席礼吧。”胡能人早就给老邹说了几遍了。老邹说:“一百斤猪肉,六十斤鱼。六板羊糕,一百坛酒,五十斤喜糖。”

“要这么多啊。”

胡能人斜着眼说:“他朱家大户不能连这点酒席礼都舍不得出吧。”

“那倒不会吧。待会我回去禀明。他家若同意,明一早就派人送过来。不耽误你办酒。”朱家媒人让老邹再说一遍。他拿笔记下。然后又问:“胡掌柜,那我们明天来多少人抬嫁妆?”胡能人一心只想着酒席礼呢。把嫁妆这码子事忘了。他吞吐了半天说:“来十个人吧。”

“十个人吗?”媒人怕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胡能人这回心里有点不好意思。勾着头小声“嗯”了一下。两媒人在胡家吃午饭。这就叫吃商量饭。吃过午饭赶紧地回朱家禀报。媒人的差事就是跑断腿的差事。

媒人向朱大贵禀报了胡家要的酒席礼。胡大贵听后说:“他一小户,要这么多酒席礼啊。他要摆多少桌?”

媒人说也许他陪嫁多。因为酒席礼要的多,一般是女方亲眷多,陪嫁多。朱大贵已经操办过几个儿子的婚礼,那几家都是大户要的酒席礼也多。当然人家陪嫁也多。有的还陪了田产。朱大贵点点头,又问:“他家要多少人抬嫁妆?”

“十个人。”

“十个人?就要十个人?人少了,搬不来可不行。说我们量识他家没东西陪。那就不好了。”

“可如果去多了,没东西搬,他要说我们杵死他家陪的少了。”

“他说十人就十人吧。找点力气大的去。带扁担多带点绳子。人手不够的话,我和老邹帮着抬。”

“那好就这样吧。”朱大贵留媒人吃晚饭。说:“明天还要劳烦二位起早。”

“不客气,不客气。”老邹只说了这一句。胡能人怕朱家不同意给这多酒席礼,教老邹说的话一句也没用上。

然后朱大贵派人去亲戚朋友家送喜帖。又召集同宗本家来吃晚饭。商量谁主事,谁收礼金,谁管账,谁放鞭炮,谁做搀脚娘娘,哪些人做伴郎,等等。这个也叫吃商量饭。

饭后,朱大贵亲自去仓房过秤,把胡家要的酒席礼一一过数准备好了。他心里不悦:“要这多酒席礼,只要十个人抬嫁妆,能有多少嫁妆?他胡能人不会赔金砖赔地契吧。前面几个儿子成亲,抬嫁妆的要了一两百人呢。哼,小户就是小户。老五鬼迷心窍,不听老子言。你小子吃亏就在眼前了。”吩咐守仓房的人警醒些。守仓房的点头如捣蒜。

从仓房出来他又吩咐了几位油坊长工,明天鸡一叫就起来,去胡家送酒席礼。这时朱大贵感觉头昏腿酸了。他依着墙靠了一会。唉,儿子成亲劳累老子。亏的办过几回,有了经验,不再手忙脚乱。他又强打起精神支撑着去了公房,去看望来的远客。不能冷落了客人。

几间公房里灯火通明,人声喧闹。一间里,几个男客在掷骰子赌钱。一间里有个人在说书,围着几个妇人小孩在听。一间里几个老妇人在打纸牌。还有几个妇人在聊天。他老婆也在。朱大贵走进去,和她们寒暄客气了几句。众人都夸朱大贵好福气。说“一鑫成亲后你就教管排场好了。等着享子孙福了。”朱大贵憨笑着。就在这时他的鼻子流出血来。众人一见咋呼起来。朱夫人忙用手巾为他揩血。用手托住他的脸,让脸孔朝上,不让血再流出来。有个人说:“喊个郎中来看一下。”朱大贵说“不用。我就是操心的。躺会就好。”众人都附和着说:“是啊,太操心了。那你躺会吧。”朱夫人也累了,想回房休息乘机说:“我扶他回房休息吧。他这是累的。”

“那行那行,你们回吧。”

“那失陪了。你们多包涵。”

“不用陪,不用陪。你们回吧。”

路上朱大贵把胡家要的酒席礼和抬嫁妆的人数对朱夫人小声说了。责怪朱夫人由着儿子,和一跑江湖的人家结亲。门不当户不对的。朱夫人由着他责怪,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