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狭小的宿舍,孤独的两个人,一个长睡不醒,一个伫立窗前。

他双手插袋,忧心忡忡的看着她,思考着她欲言又止的话语,良久,他终于忍不住拿出了手机

一个小时后。

“我的天,”康小丽拿起温度计,对温庭远努嘴,“高烧,39.5℃,你再不给我打电话她今晚就挂了。”

烧得稀里糊涂的赵清雅依然在沉睡中,完全没有感觉到宿舍多了一个人,可见病得多么严重,温庭远问,“那怎么办。”

“怎么办?”康小丽莫名其妙的说,“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打针啊。”

“她说她不想打针,”他拦住她,“小丽,你有没有别的办法。”

康小丽推开他,用手掀开她的裤带,麻利的一针下去,他不忍的别过头去。

她拍拍手,语重心长的说,“学长,你这样什么都依着她是不行的,就好像做饭一样,光用冷水不行,光用开水也不行,你看她都快要休克了,你还不让打针,万一出事了怎么办?我这叫该出手时就出手,多么的稳准狠。”

他半响不说话。

小丽笑了笑,“好了,针我打完了,药也带来了,你可以把它磨成粉末装进牛奶骗她喝下去,学长,我可是帮了你不少,如果我们宿舍的女生们知道我背叛了组织一定会拿各种纱布剪刀培养皿合伙做了我的,你呢也别太多虑了,这丫头根本是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你跟她较真没用,得来硬的才行。”

他送她出门,点头致谢,“我不是较真,是她真的很怕痛。”

她不解的扬眉。

他思考了一下,淡然说道,“我带她打过狂犬疫苗,那时的针比现在细一倍,第一次去的时候,她为了顾全面子只是龇牙咧嘴的抱怨了几句,后面的四针,我不在,她每次都哭得如丧考批。”

小丽恍然大悟,“喔,原来如此啊等等?”

她想问,你都说你不在,又怎么知道她哭得如丧考批?

他关上门自嘲的笑了笑,是啊,我都不在,又怎么知道她哭得如丧考妣。

如果她那时候看得见,就会知道,他们的距离其实并不遥远,近到只有一墙之隔而已,五联疫苗,他陪她打了五次。

可是她什么都看不见,只要不在她视线范围出现,她什么也看不见。

看不见他去过的地方,看不见他走过的路,看不见他看过的风景,看不见回家路上冰冷的月亮,看不见他安静的伫立在她身后的窗外,听着她夸张的哭泣。

她不知道他在什么位置,是看着她蹙眉,还是微笑。

窗外太阳冉冉升起,她伸了个懒腰,忽然被床边趴着的男子下了一跳,她这才发现他就这样睡了一夜,似乎有感应,他睁开眼睛,看见她的笑容,“烧退了吗?”

她抱着膝盖看着他,满眼感激的点点头。

他苦笑着摇摇头,揉揉酸痛的胳膊,“既然退了,我就走了。”

“等一下,”她慌忙拉着他的胳膊,“你别走。”

“你还有话对我说吗?”他低头看着她,眼中有微微的笑意。

“我买了圣诞礼物给你,”她踮着脚尖下床,撑着沉重的脑袋,去拿桌子上袋子,“送给你的。”

他接过,黑色的iPhone5,刚上市两个月而已,没想到她出手这么阔绰,果然是被资本主义国家给洗脑了,国人的勤劳节俭奋斗不息的精神,早就被她丢到爪哇岛去了。

“会接受吗?”她小心翼翼的问。

他怔了一下,笑着点点头,“当然会,原来我的出诊费这么昂贵。”

她噗嗤一下笑了,好像他肯接受她的礼物是她莫大的荣幸一样,“原来你也会开玩笑的啊。其实这次回来也不是完全没收获的,我一直以为你依然是大家眼中高不可攀的男神,现在才完全确定,你不仅变得开朗积极,乐于助人,还那么有责任感,照顾病人尽心尽力,工作又那么有建树,我总算是放心了……”

“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他打断她的喋喋不休,阐明自己的立场,“只是你从未发觉而已,似乎变了很多的人是你吧。”

她语塞,只得笑笑,她无法说出这七年的阴晴圆缺和悲欢离合,因为,风住尘香花已尽,物是人非事事休。

欲语,泪先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