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亲***一句话,让顾腾直接开启了傻爸爸模式。

看着他乐呵呵的再一旁端茶送水完全无视了一旁丫鬟们‘世子为啥抢咱活干’的幽怨目光,端着碗直往她鼻孔里送,目光始终凝视着被子下被掩埋的平整小腹,夏初扑哧一声,乐了。

从最初从大夫口中听到‘恭喜’时的不可置信,到被自家婆婆再三确认后的激动狂喜,又经历了顾老夫人喜极而泣的兵荒马乱,到此刻夏初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恢复了她往日的沉静淡漠之后,看到他傻气的只关注孩子的模样,心里却没有分毫的酸意。

为什么呢?

因为这个人在乎她肚子里的这个还没有成型的孩子,将视它如珍如宝。

她很欢喜。

明明现在什么都感觉不到,可心中瞬间生出一种‘母子相连’‘血脉相融’的种种陌生的情绪,让她的眼神无比的柔和,就算再推开顾腾的手的时候,也是轻柔温和。

“夫君,我真的不渴。”她笑着,那么真切而温暖。

顾腾猛然回神,女子柔软的嗓音像是含了蜜一样的甜,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她一如往常那平静如水的眼眸里酝酿着一层汹涌的火焰。

熊熊燃烧,让人心头的血液都跟着沸腾了起来。

他握住了她的手,用两辈子最柔情蜜意的目光看着她说:“娘子,你辛苦了。”

还没生呢,辛苦个毛线!

真想把这傻子一巴掌呼到墙上去,抠也抠不下来的那种!

当然,她也就是想想,摇摇头,道:“大夫说,孩子很好,我身子很健康,也不必吃什么安胎药,只是这两个月要小心些,也不能够……”

他不等她说完,猛烈的点头:“我晓得了,我住耳房去。”

耳房就是他们这边卧房隔壁的小房间——是给值夜的丫头睡的。

只是不能够剧烈运动而已。

夏初斜着眼看他,目光里大有一种“你到底在想什么”的诡异感,清了清嗓子:“那倒不必,夫君睡觉的时候还是挺老实的,要是实在不放心,不如你去睡书房吧!”

耳房什么的就不要跟小丫鬟们抢了吧!

“我不睡书房,我就跟你一个屋。”顾腾摇头,眉宇间微微的有些不赞同。

大概猜到了他再想什么的夏初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那好吧!”拍开他想往被子里伸进来,或许是想摸肚子的手:“你老实点!”

……不是说很老实来着?

被傻儿子以及可能被傻儿子传染的儿媳妇都笑的温氏起身道:“你们小夫妻两个说说话,我去安排安排,也该通知你爹和亲家一声。”顺便再去看看激动的不能自已的婆婆。

有了这喜事,那些个因为婆婆要给儿子纳妾的举动挑拨起来的丫头们该失望了。温氏是不赞成顾老夫人的举动的,她年轻的时候,婆婆可是很通情达理的——只能说,婆婆年纪大了,渴望抱孙子的念头压倒了她的通情达理。

现在……总算好了。

顺便她也能好好清理一番府中那些个有别样心思的丫头们,前些日子,可是暴露出来不少——平日里掩饰的再好,到了关键时刻,总是要露出马脚来的。

兴许婆婆还是做了件好事呢!

温氏愉快的离开了小夫妻两的院落,朝着前院而去。

“以后不要胡思乱想了。”温氏一走,顾腾脸上的傻气就收了三分,柔和的目光落在夏初的脸上,看着她一瞬间有些僵硬的小脸,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该是知道的,从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

不说只待她一心一意,至少,从未想过要别人。

他们二人都不是真正的少年夫妻,内心的沧桑或许可以填平一片大海。然而能够平和的相处也已经是最好的模式了,因为无论是哪一个,都无法像曾经那样幻想甜美的婚姻,抱着过高的期望去哄一个真正的少年人。

但正是因为成熟,所以才对对方身上的缺点格外的宽容。

夏初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这两年她一直没有身孕,明明一切都很顺利,偏偏最想要的却一直没有来到——她生怕是因为自己没有喝下那一碗孟婆汤,是否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后果。

就像夏雪的大嫂,柳谨言的妻子,明明身子没什么问题,却多年无子。

有了前车之鉴,她也担心会不会自己也步上对方的后尘。

这两年,她也是心惊胆战的,便是顾老夫人要给顾腾塞丫头,她似乎都没有立场去拒绝,还是温氏那边强硬挡着的。

“孩子们还年轻呢,不急!”温氏如是说。

然而……顾腾的年纪,着实已经不小了。

也怪不得他欢喜成这样。

还好,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夏初低下头,眸中闪过一丝温情。

自己的孩子……一个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孩子。

顾腾垂眸一看,身前的女子眼底泛着温柔的光,有着期待和欢喜。

忍不住勾起唇角,微微一笑。

她看起来也很期待啊,他们的孩子。

“你困不困,要不要歇一歇?”他忍不住放柔了声音,轻声问道。

正好夏初也觉得有些倦意袭来,便点了点头:“那好,我睡一会,你回来的匆忙,只怕还没用饭吧,叫桃儿给你准备点饭食填填肚子,等晚上了再好好吃。”

夏初不说,顾腾还真没觉得饿,可她一提,便觉得腹内空空。

“嗯,好!”他点点头,笑的无限缱绻:“我看你睡了,再去。”

夏初抿着唇笑了笑,答应了。

她侧身才要躺下来,就发觉有一双手轻轻拖住了她的后背,她扭头看了一眼,对上他的笑脸,不知为何竟觉得十分安心。

……没一会儿,便真个睡了过去。

顾腾见她睡熟了,这才轻手轻脚的走出了房门,吩咐守门的丫鬟莫要惊扰了她,却也没喊了桃儿过来给他开小灶,而是让自己身边的小厮去大厨房提菜。

吃完又去看了顾老夫人。

老夫人是惊喜过度,并没有什么大事儿,躺了一会儿已经好了许多,拉着顾腾的手直喊着祖宗保佑,听到外头提着食盒的小厮来回话,这才晓得孙子连饭都没吃就赶回来了。

“你这么急匆匆的回来,可交接了?若是怪罪下来……”

“圣上许了假的,您放心,孙儿有分寸的。”顾腾有些赧然,家里来人说是世子妃晕倒了,他也不知为何,就是心焦的不行,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去。

“那就好,去看过你媳妇了?”

“是,元敏她已经睡下了,孙儿这不是还没吃饭……”

“快去吃,不用担心我,老婆子好得很,等着抱孙子呢!”顾老夫人想到夏初肚子里的宝贝曾孙,忍不住乐呵呵的拍了拍顾腾。

顾腾:“……”

温氏给亲家送了信,隔了几日,郑氏便拿了东西来看她。

一脸的喜气洋洋。

“你这怀上了,娘就放心了。”郑氏也是唏嘘不已,自打国孝之后,女儿的肚子一直都没动静,她心里头也着急。顾家的事情她不知道,不晓得顾老夫人曾经打算给女婿塞通房,但她却是担心过的。

夏庆一辈子就守着她一个人,郑氏便希望自己的女儿也能如此。可夏初嫁入了将军府,那样规矩大的人家家里,怎么可能每个通房侍妾什么的?她心里是不乐意的,幸好女儿女婿夫妻两个感情不错,顾腾身边也没那些乱七八糟的女子,她这才没跟夏初说什么。

不过,却是往她这儿送过几回生子方子,夏初都收起来了,并不曾用过。

夏初知道她一直担心着,心里也有些高兴,她和郑氏虽然不很亲近,但母女连心,纵使十个手指还有长短,家里孩子多,自然是有偏爱的,她也没抱怨过。郑氏不是不爱她这个女儿,只是相比起其他的儿女,少了一些罢了。

“虽说是艰难了些,到底还是有了,您不必再替我担心了。”夏初拉着她的手,说道。

“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哪能不担心?你这才刚怀上,可要小心着些,你跟姑爷……没同房了吧?”郑氏拍拍她的手,凑到她耳边,小声问道。

夏初脸上一红,连忙摇头:“您想啥呢!自是没有的……他夜里还在我这儿睡的。”

“小两口感情好,”郑氏满意的笑笑,又想到什么,收起了笑意,抿了抿唇,道:“若是……若是你婆婆要给姑爷纳妾,你,你就忍一忍吧,到底是将军府……”

夏初微怔,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笑了笑:“不会的,婆婆不是那样的人,先前没有怀上的时候,祖母她老人家是有那个意思……嗯,还是婆婆给挡着的,娘您就放心吧!”

“哎,那就好!”虽然是这么说着,但郑氏脸上的担忧却没有完全散去,只是看夏初这般自信满满的样子,不好再说下去。再者,温氏待夏初着实不错了。

郑氏又给夏初说了些怀孕时的心得,告诉她什么东西吃不得,殷殷叮嘱了好一会。

“二丫头那边那个食谱你还记得么?若是不记得了,我回头再去问她要一份儿。”郑氏想到夏挽秋在夏雪刚有身孕的时候给她写得那些食谱,连忙问道:“我瞧着不错,挺好。”

“二姐姐着人给我送了,还带了好些稀罕瓜果……他们家的水果,如今京中好些人家都喜欢吃呢!”听她提起夏挽秋,夏初便笑了起来,说道。

宋家这两年攒了不少银钱,夏挽秋便做主将他们庄子后面那片山林给买了下来,又想法子弄了些稀罕的林木、果树移植过来,第二年便开始结果了。也不知是不是培育的方法特别好,他们家种出来的果子不仅个头大,还特别的甜,很受追捧。

每年光是卖这些蔬果,宋家就能有不少的进项。

不过为了宋承兆的前程,夏挽秋只得放下了到外头开铺子的打算。士农工商终究不能混为一谈,种地也就算了,还能得个耕读之家的名头,若是开了铺子,贴上了商户的标签,虽说不是不能科考,但总归是有些影响的。

来年Chun里的Chun试,宋承兆就要下场了。

夏挽秋对宋承兆似乎有一种迷之自信,信誓旦旦的道他一定能考上,日后她没准也是官夫人了。虽是开玩笑的语气在说笑,但夏初听着,倒像是八九不离十的样子。

大抵又是从那‘小说’上头看到的吧?

夏初也没有打击她,但宋承兆太过年轻,这几年虽是发奋的厉害,却未必能一举高中。**有**的规矩,太过年轻的血液并不好混,便是去考了,名次也未必靠前。

就是考上了,也未必能轮上空缺,就能当官了。

譬如夏庆当初中了二甲,不也是如此徘徊着等了许久,才得了个县丞的缺么?

说起来,夏庆当真是官运极好的了,同他一批的进士里头,可没几个比他更有出息的了……便是那一年的状元郎,如今还在外地当着知县熬资历呢!

其余人等,还有一些仍旧顶着未入流的庶吉士,为着前程焦头烂额。

当然也有看的开的,知道没有门路,也不愿从小吏慢慢熬,就干脆返乡去了。不管是开馆收学生,还是进疏远里头教书,都是不错的营生,总能把自家的日子带起来。

这也就是大晋朝这样人才济济的时候,才会有进士返乡的现象发生。

毕竟人们读书科举,本就是为了出人头地!

“你祖母也说要来看你,被你祖父劝住了。”郑氏见她并不想说这些,便笑了笑,道:“回头你身子好了,也去给她老人家瞧瞧,叫她安安心。”

夏初面上的笑意散去了些,点了点头。

这两年,洛子谦的身子越发的不好了。

她的眼睛已经开始有些模糊,身体也容易着凉生病,病得多了,身子越发的虚,瞧着更是显出几分老态龙钟的样子来——夏初知道,洛子谦的身体,只怕已经差不多快到极限了。

若是她还能走动,必是要来的,而能被老爷子劝住,可见她的身体已经糟糕到了什么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