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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風過雲過(之二)(1/1)

第六章風過雲過(之二)

2

林府别墅虽大,可人声鼎沸,闹腾腾的闹心。虽说林秀云的闺房离硕大的客厅还有一定的距离,可几十号人在客厅里说呀笑的,那开心的喧闹声不能不入林秀云的耳鼓。

虽是心情还未完全好转,但也不象狄晓风无故离去时那般苦痛与郁闷。

听到客厅里喧闹的声音,林秀云的心里转开了念头。哦,是狄晓风故里的拜访团来了,拜访团的到来,意味着爹地会在一两天内去n市,到时,我该怎么办呢?

想到狄晓风一声不吭的离开香港,现在又得去面对想爱却不知是爱还是不爱的狄晓风,心中就有一种莫明的惶惑与不安。

没有比现在更难堪的惶惑与不安了。客厅里的说笑让林秀云更增添那种烦忧的感受,因为他们的说与笑是真实的,也就意味着离开香港去n市的时日也就愈来愈近,与狄晓风相对的时日也愈益的迫近。

爹地是无论如何也要去n市的了,爹地是顾不了自己的感受的了。

林秀云不能不想,她真的还没有准备好,一个姑娘家再怎么说也有自己的尊严,对狄晓风的确是真爱,然而她不能就这么去哦。

就算是狄晓风在意我,那也只是爹地的说辞,还不一定就是狄晓风的意思呵。

林秀云如此这般苦恼的想。

许多时候林秀云是在傍观他人的笑与他人的欢乐,而自己希望能有欢乐的时候,却又偏偏错失,能是她的错吗?

虽不是,却又偏偏受伤害。追求还是追逐?已说不上来,想要紧闭心扉,却为未能攥紧心中的爱而不得不半掩,任心灵的伤口不再如期痊愈,继续淌泪淌血。

许多时候,都是在佯装坚强,其实更需要有一个真实而温暖的肩膀靠靠。不管在现实生活中还是在梦里,都是一人孤零零的走呀走……没有岸,没有蓝颜知己,更不知如一条孤舟的自己何时可以紧紧攥住一根爱情的稻草?!

“狄晓风,人说爱情是毒药,我可是含着毒药、踩着钢丝、捂住碎痛的心灵,渴望走向爱的彼岸,走向爱的你,你可知道?!”

林秀云禁不住轻声低诉。

自己囚禁自己,然而心却超然于物外,在边缘的爱中渴求心与心的相融,渴望走过那一片云彩,那明天的期盼,与之伴爱相生。

爱,有时候真的是傻傻的爱,失去了自我的爱,可是,爱的人却偏偏没有太多的感觉。叫人如何不感伤如何不伤怀?!

此间每一分钟的逝去,都意味着离狄晓风是愈来愈近,可是心能不能合成一颗一起跳动,能不能不关风雨只关情?

客厅里的谈笑声象交响乐窜入了林秀云的耳鼓,让她的心更苦更乱。

自身的孤苦寂寞与客厅的喧嚣成了极不协调的反差,让林秀云颇有些无所适从。移身于镜前,瞧着镜里的自己,一脸的无奈与慵倦,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外面的世界不得宁静,内心却渴望有所依托。想要抓住什么,沸腾的无法平静的心事让她不知所措。客厅里的人声鼎沸,象是要达到高潮,自己的落寞却欲想达到某种平衡,不如听一首歌罢。

有气无力的移步,扫了一眼家庭影院,摁下功能键,一首圣哲禾钧天新作的歌曲——《风过云过》——飘了出来。婉约、忧而不伤的歌音在林秀云寂寞的闺阁流光溢彩。

林秀云起初颇不以为意,听着听着,那歌音仿佛已深入到她的五脏六腑,一下子紧紧攫住了她的心:

一万年的光和热

溶化不了你心的坚冰

孤独燃烧寂寞

星夜里碎裂的向往

片片似蝶衣飘落

原以为爱的泪水

可以浇绽美丽的花朵

昨夜西楼

风过云过

我如春花,如此如此脆弱

*

风可以漂,云可以泊

梦不可以孤单的漂落

想要寻找依偎

只不过又是天涯海角

玫瑰惘然咽苦涩

原以为爱的柔情

是今生今世美好的相约

缘起红尘

风过云过

唯有至爱,不曾不曾来过

*

这首歌就将林秀云带入了她的梦,让她的思绪飞旋,让她更多的想念狄晓风,让她将无望的忧郁暂时搁浅。

林秀云有了一个决定,不可更改的决定:只等她的爹地一声令下,她就义无反顾的飞向n市,飞向她的前缘今生来世的宿命。

“狄晓风,我来了……”

《风过云过》满是林秀云的憧憬,她焦急地期待着张大强率领的拜访团迅速返航,她的爹地林港琛能快些结束谈判,她想要飞了,飞了……

3

心情没什么不好的,即便就是在最恶劣的环境,心情也一定不会坏到那里去。张大强在心情应当好的时候,百分之百都处于一种最佳状态,也因此他的心情和他的脸对人和对物都应付裕如。想必是他在官场天长日久练就的一项特殊的看家本领。此刻的张大强,心情同样异常的好,来到了林港琛的书房,无异于到了自己的家。

品着林氏集团漂亮的女职员恭恭敬敬递过来的贡茶,脸上的颜与眼中的熖似火在幽幽的燃烧。

看着张大强如此这般的好心情,林港琛没有理由让一丝忧郁浮出心灵的窗口。他的眼睛同样在微笑,虽不似张大强的眼光一般的燃烧,然而,他的笑意生动了许多。

两人品着茶,一时间虽说两人都没有说话,但是,他们的脑海同样在转着千百个念头,目的不一,当然心事不一,也就意味着想要的东西也并非相一。

张大强笑着,他现在并不急于开口,从林港琛的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林港琛所要谈的条件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样苛刻,甚至于现在他张大强反而已掌握了谈判的主动权。这是张大强事先没有预见的,至少他现在可以安逸的开怀的喝林府收藏的贡茶,这其实也是一种独有的享受,他心中不曾想要的享受。

林港琛放下茶杯,估计张大强张副市长品茶也品出了一番滋味,于是向张大强说道:

“张市长这番诚意,我心领了,n市是我故里,当然我有向n市投资的意愿。”

张大强搁下茶杯,望着与自己相向而坐的林港琛,笑道:“建设好n市是n市全体人民的意愿,我们的责任则无疑是极为重大的。林主席的投资将会使故里n市更为繁荣,也使n市人民更快的步上康庄大道。哈哈,当我们看到自己的家园无比美好时,也算是了却了我们心头的遗憾,毕竟我们为自己的家园尽了心也尽了力!”

林港琛也哈哈地笑了。他心里在想,内地这些当官的,话倒是说得极为冠冕堂皇,让人不信服也不行。当下接道:“张市长一语中的。我呢,也图个落叶归根罢。为家园尽心尽力自是应当,话可得要说分明,我还得为我的外甥儿狄晓风铺条路子。”

“哈,那是自然。我是理解您的心情的。您想扶晓风一把,这是正常的;而我们市委的考虑则是,让狄晓风成为我市的明星企业家,让我们n市名闻环宇!”张大强一脸的喜悦与激动。

林港琛自是欢喜,n市领导如此相信与看重狄晓风,是他始料未及的。激动之余,林港琛站了起来,看看没东西可以趁手让他激动的心情平息下来,只得将茶杯再次捧起、两手揉搓着手里的茶杯,急切地说道:“呵,市委既有如此之想法,张市长,这我就放心了。那我就直接说了吧,我的意思再简洁不过,就是要将狄晓风所在的长河公司改变为股份制企业,你说说看能否改?”

“改是可以改,但是公司要重组,意味着有一部分职工要下岗,下岗了的和到了退休年龄的员工就得买断工龄,给他们一大笔补偿费,这笔安置与补偿费由谁来支付,这才是一个关键的问题之所在。”张大强说着收起了笑容,一付沉思之模样。

“这不是什么特大特难的问题。我的条件也不是太苛刻,只是想让我的狄晓风出任董事长、总经理,由狄晓风实际控股!”林港琛笑了,这是来自心底的欣喜。

张大强听了,开始了一番仔细的琢磨。心想,由国营改为控股,难度大是大了一点,然而一旦成为股份制公司,他便可以让他的老婆成为长河公司的股东,他的亲戚也可以在长河公司上班,而且,林港琛对长河公司的投资也将是天文数字,那日后自己的既得利益简直就如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脸上的笑意重又开始灿烂。张大强咧开了嘴,“呵呵”一笑,说:“只要是为了n市的建设与繁荣兴盛,您所说的条件绝不成问题。我回去就向市委市政府提交报告,让长河公司成为股份制公司,了却您的心愿。”

林港琛听后笑了笑,又道:“我得让我的狄晓风即将管理的公司成为控股集团公司,以后还得让公司股票上市,长河公司成为上市公司。”

“长远呵!姜还是老的辣!”张大强内心不得不叹服。虽说脸上的肌肉有些僵硬,但是他不得不露出心悦诚服的样子,爽声大笑,“好,好!”

“哈哈!”林港琛也笑了,他的笑带有一点自嘲似的笑,不如说是一种莫可奈何、怅惘的笑,因为他实在是预见不到也看不到以后会出现的结果,他希望狄晓风能延续他的事业、莫如说是延续他的生命,然而他也深知外甥狄晓风的性情,生怕狄晓风因了自己的性子而毁了自己祖辈血泪奋斗得来的基业。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他不能不忧,忧狄晓风的处世哲学,忧狄晓风的爱情与婚姻,忧来忧去,忧的全都是狄晓风……

笑过了,林港琛说道:“张市长,我有桩事情想在此提及,可是……”说着,林港琛朝张大强望去,目光如炬。

见到林港琛如炬之目光,张大强心头一震,心想,林港琛此刻的目光如此灼灼的看人,必有焚心之愁事。当下急问道:“林主席,您心中所焦虑的是为何事?”

林港琛抚抚油亮的头发,眉宇皱了皱,一笑,道:“所担心者,是我那外甥儿的婚事。”

“哈,哈哈,您家的晓风一表人才,追求者众,您担心咯啥?”张大强虽说如此笑着说,心中却转悠开了。

林港琛叹了一口气,道:“如果我的晓风样貌只是一般,我倒不很担心。此番担心,就是担心他人长得太帅气太俊美,内心还一味渴求完美,不适应社会潮流,生活在虚无的理想世界里,导致他一则不能正确的看待社会的另一面,二则因为对理想的爱情完美的追求而妨碍婚姻,最终导致人生虚无,我不能不忧虑。再者,赵燕燕离我的晓风又离得近,日久生情,到时我的女儿林秀云还能不能和狄晓风拜天地,还是两个字,我不能不为之心忧呵!”

这一席话叫张大强好想,他有点不明白林港琛要告诉他狄晓风、林秀云与赵燕燕他们的情感上的事,到底是出于何种用心,一时间他不甚明了。张大强含含糊糊地说:“赵燕燕和狄晓风走是走得近,那也是工作上的原因。您家秀秀与晓风可是相互属意的哦。”

见张大强含糊其词,林港琛皱眉一声苦笑,叹口气,道:“我率性挑明了吧,我的秀云是一定要和我的晓风结为连理的,而赵燕燕的工作……”,林港琛轻轻咳了咳,以掩饰自己慌乱的心绪,“而赵燕燕那边的工作是不是得由你们那边去做了?”

猛然听到林港琛说的这番话,张大强不知所措地瞪大了眼睛望着林港琛,又赶紧收回恐慌的目光。一瞬,只是一瞬,张大强恢复了常态。一瞬,他脑海转过了好几个念头,当然他明白林港琛的良苦用心之所在了。只是他立马想到了赵燕燕的工作着实不是那么好作的,她赵燕燕可是赵市长的女儿,让赵燕燕自觉远离狄晓风,这工作可不是那么好作的呵。赵燕燕得罪不起,因为她有个好老子;林秀云更得罪不起,得罪了林秀云,不但不能敛更多的财,而且升迁之途也会相应的受阻。林港琛的投资以及门头江大桥的建设,将是他在n市标榜千秋万代的政绩工程,而且他的这一鼎力的大手笔,将送他进入省委省政府的领导班子,因为他并不只想做一个市级领导干部,他要进入省委,在省城端坐于青云、享用无限风光,直至威风八面。如此一想,张大强忽地明白了孰轻孰重,“人还是现实点的好!……”张大强的脸上一忽儿又涌上奋发昂扬的红光,因为他想到了章小月,于是他决定就此押下这一宝。

“呵呵,林主席,这样吧,赵燕燕的工作就由我们来作!”张大强拍拍胸脯,信誓旦旦。

针芒一般的目光不经意地从张大强的脸上急速扫过。林港琛脸色霁和,他开始用心的笑了,微微地点点头,道:“那让张市长费心了。现在可一棰定音了,长河公司改制之日,就是我林港琛投资之时!”

港商领袖林港琛的话的确是掷地有声。

虽说与林港琛的谈判、姑且说是谈判吧,这个结果虽出乎意料,但权当是双赢罢。张大强不能不接受这个所谓的双赢之实,但是从此以后他就得在艰苦的战线上作持久战而不敢稍有松懈,因为赵市长与林港琛都是得罪不起的人儿物儿。

“好,林主席,咱们就来个一言为定!”说着,张大强站了起来伸出了手。

林港琛此刻脸色开始红润,见张大强站了起来,自己也赶紧站了起来,将张大强的手紧紧握住,猛地摇了摇:

“一言为定!”

“林主席,中午我请客!”

“不,由我来请!”

张大强忙说道:“我已在皇家大酒店预订了酒宴,还是由我来请吧,哈哈,哈哈!”

“呵呵,张市长占得了先机哦,呵呵,呵呵,那就祝愿我们合作愉快!”林港琛爽朗的大笑道。

“哈哈,合作愉快!”

“那就请吧……”林港琛作了一个优雅而有力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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