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纯心未泯

“小六，你说青河就这般疯掉了，对他来说，结局是不是有点太好了？”青没抚摸着小六，自言自语道。

“有些人，自是不能这般结局！我的报复，不是你死我活，而是我活，你求死不得！”

死，仿佛从来都不是最痛苦的归宿。人生之苦有千百种，每一种都是让人千疮百孔，而失去了感知，总有解脱的味道吧。

毕竟，如果连死都成了一种奢望的话，恐怕才是最让人绝望的方式了。

青没坚强的眼神凝望着高耸的金鞭岩，我今天的所有狠心，谁都怪不得我！是你们逼我的！

烟雨之中，青没刚要起身，突然，一把油纸伞打在自己的头顶之上，为他撑起了一方没有寒雨的天空。

多少年前，也是同样一把善良的油纸伞，让他在冰冷的空气之中，感受到那么一丝丝温暖。

青没缓缓抬起头，雨水顺着头发不停地流淌着，雨打湿青没的脸，一夜寒冷侵袭，他的脸已然苍白，毫无血色。

“小染？”青没突然说出口。

“你叫我什么？”青染立刻反问，他不明白，为何面前这个人会叫自己小染。

在青城里，能够称呼他“小染”的，除了长辈的师叔与师伯，便是同门师兄及原来的青城五子了。更何况，如今他已经成为了上清宫掌座，称呼他为“小染”的，更是少之又少了。

青没内心一颤，自己惊讶之间竟然忘了自己身份，曾经呼唤青染的昵称竟然脱口而出。

“原来是上清宫青染师兄，方才实在是师弟冒犯了。”青没忙是想起自己身份，恭敬说道。内心里还有些惶恐以及自责，竟然会犯下这么低级的错误。

“我还是好奇，你为何称呼我‘小染’？”青染固执坚持着，按照他的性子，不弄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便总会心里惦记着的。

青没想了想，仔细考虑一番，才不动声色道:“方才实在是师弟疏忽。师弟上山入门以来，多次在家师口中听说青染师兄天赋异禀，实乃青城百年奇才。私下心里想着，极为佩服！只不过家师总称呼师兄‘小染’，师弟耳濡目染不经思考便脱口而出，冲撞之处还望青染师兄见谅！”

“青崖真人称呼我为‘小染’？”青染内心暗忖，有些不相信，但他的单纯，让他没有过多的疑虑，还是说道:“原来如此，你便是青崖师伯新收的弟子吧，那日在又一村，我们也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你的父母惨死在魂教手中，事情已过，你可莫要在伤心过度了！”

小染还是那般天真善良，即便是陌生之人，也丝毫不会减少自己心中的善意。青没想起多少年前，自己正是跪在金鞭岩前，大雨滂沱之时，小染竟然将伞送给自己，然后顶着雨跑回上清宫。

那时的青染还是一个孩子，他也是怕冷的呀！

可是，这样一个单纯善良到与这偌大的门派格格不入的孩子，竟然可以为了别人而辛苦自己。或许对于青染来说，自己没有苦楚，想到十分乐意吧。

偌大的宫门，参天的古木，苍老的门派，却也苍老了人心。人们仿佛在自己的心上，画上了一道城墙，不自觉的将心隔开了。

青没想起曾经与青染的一幕幕，心里顿时温暖起来。

在他的眼里，小染师兄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他善良，他单纯，一种哥哥保护弟弟的欲望油然而生。

是啊，谁忍心这么一方单纯的心，受到过多尘世的污淖呢？

“你怎么不说话了？”青染见青没陷入沉思，疑问道。

青染的一句话，将青没从回忆憧憬之中拉回现实，如今的他，已经不再是曾经的青漠了，仿佛照顾青染的事，也轮不到他身上了吧！

“没有，我只是刚刚想起来曾经往事，那时候，我也有一位弟弟，与你一般性子的！”青没闪烁其词，但却是实话。

“你的弟弟像我么？”青染睁大双眼，极为好奇，他自己也知晓自己的性子，这种性格的人在修真界并不多见，当下好奇心作祟，刨根问底起来。

“是的，他不是我的亲弟弟，但我只当他是我的亲弟弟的！”青没如实回答。

“那他现在在哪里？”青染好奇的问，不过瞬间便意识道，又一村的所有人，都被魂教覆灭了，瞬间整个人仿佛被秋霜浸染一般，失去了那种兴奋，整个人低垂下来，“我忘了又一村的事了，提及你的伤心事，实在抱歉！”

青没多想这般承认，然后所有事便可以过去，可是当他看到青染伤心的眼神时，一股不忍心的情绪瞬间爬上心头，嘴里说道:“你误会了，他没有死！”

青染的眉毛都是藏不住此刻的兴奋，立即笑着问道:“真的？那他现在在哪里？”

青没心里抽了自己一个耳光，为何不能狠心一下，偏偏为自己找了这么一个麻烦。

不过当他看到小染那高兴模样时，内心所有的纠结都是缓和了，小染那般单纯，随便找个理由便可以搪塞过去，自己又何必伤了他的心呢？

“他不在又一村，我小时候他家便是搬走了，后来便失去了联系，究竟去了哪里我也不清楚，之前也一直寻找着。”青没说谎道。

“那你什么时候找到了他，一定要引见我认识他！”青染好奇心驱使下，十分想见一见与自己性子相像之人。

“日后见了那人，定要把他引见于你！”青没点头道，内心却想着，此事定是要无疾而终了。

“哦对了，我前些日子一直闭关，未曾听说你的道名，不知青崖师叔为师弟取了什么道名？”青染不经意好奇问道。

青没心里颤动，他不想伤了小染的心，我不忍心看他受到往事的冲击，可是，这无法避免的啊！

“我叫青没，妹妹叫青洵！”青没心痛的简短回答道。

“什么？”青染果然震惊，眉头的纠结深深刺痛了青没的心。

原来报复的路上，必定要伤及无辜了。

走错一步，攸关生死。殃及池鱼，在所难免！

小染，你千万不要怪哥哥狠心，只要我解决了青崖，你杀了我，我也毫无怨言！

青没不知道，明明这一次回来，什么都准备放下了，可是为什么，放下曾经的温暖，那么难那么难？

“怎么了，青染师兄？”青没明知故问，但他不知道除了这么说，他该如何解释。

“你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你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青染有些咆哮道。

青没只觉得心揪扯着疼痛，他这一生，只听过小染咆哮过两次，而这两次，全部是因为自己！

青没还记得，那一天天气阴沉，所有的事压在胸口他喘不过起来，就是那一天，命运将他无情推下悬崖，他摔的粉身碎骨，连同灵魂，连同情感，都摔的粉碎！他注定万劫不复！

那一天，青染对着青城派说:“只要我青染在，谁也别想伤了青漠哥哥！我代表上清宫，倘若有人伤了青漠哥哥一个头发，我定然举全宫门之力为他报仇，不分门派，不分长幼！”

青没无法想象，这么一句决绝的话是经过怎样的酝酿才在青染那么单纯的人的口中咆哮而出的！

“我要倾覆魔教，原名李莫，所以师父取名青没；妹妹原名李洵，所以师父取名青洵。我们兄妹二人没有冒犯谁的意思，青染师兄千万不要过分想念往事而伤心啊！”青没只得这般解释。

饶是如此，青染还是一副灵魂出窍的伤心之色，曾经的温暖，面面俱到的照顾。让青染幼小的心中，真的将青漠当作亲哥哥，可是他所有的依靠，都在那一天，随着漫天大雨，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