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第124章 防盗/BOSS小白在血煞门(1/1)

江湖的动荡让许多黑色灰色的产业都有些萧条起来,然而也有些地方,这种影响并不那么明显。比如说,欢场。

天色刚刚擦黑,一些白日里门可罗雀冷清萧条的街道便从休眠中醒来一般,迫不及待地挑起了一串串大红灯笼,烛火跳动,朦胧而暧昧。龟奴和搔首弄姿的姑娘站在门前,脸上笑成一朵花,眼睛却精明地打量着每一个路过的人,丰富的经验让他们一眼就能看出谁是今夜潜在的主顾,谁是不必搭理的穷酸。

街上最大的青楼有个很俗的名字,怡红阁。俗归俗,有人买账便成。它高墙大院雕梁画栋的气派,它金碧辉煌流光溢彩的陈设,它丝竹声声轻歌曼舞的旖旎,它燕肥环瘦千娇百媚的美人,都是人们流连不去的理由。当然,它的门槛也不是所有人想跨便能跨过的,目光昏聩的官员、大腹便便的商人和打扮花哨浮夸的公子哥儿才是这里夜生活的主场。其他人若垂涎其中的美人,就得好好心疼一番荷包了。

穆白穿着一身花里胡哨的长袍,头发用一个精致的玉冠束起,大冬天的手里还附庸风雅地拿了把折扇,沿着热闹的大道一路前行,兴致勃勃地左顾右盼,口中不时啧啧有声。他年纪轻轻,身材修长,所练的功夫又内敛得很,脚下稍稍飘一点,便无端多了几分风流,乍一看去,与路边擦肩而过的时髦而轻浮的浪子并无多大区别。

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穆白笑吟吟地向一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点头致意,又在对方眼睛一亮想要扑上来时赶紧脚底抹油,觉得很是新鲜。可惜,身边有人不解风情,传来的气息越来越冷,穆白打了个哆嗦,手肘不着痕迹地捅了一下对方:“哎哎,收敛着点儿,你是来寻欢作乐的,不是来寻仇的。”

鉴于南宫清晏的这张脸太有冲击力,足以让大部分男男女女羞愧不已,现在他顶了一张其貌不扬的人/皮面具,衣服里头也塞了些东西,打扮成了一个魁梧而木讷的随从,倒是不起眼得很。

闻言,他嘴唇不动,声音却凝成了一条线,传入穆白耳中:“唔,原来你也知道‘收敛’二字呀?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我们的最终目的是混进怡红阁,不是当街卖弄风情。”

穆白差点被口水呛到,一面假装色眯眯地瞟向一名姐儿,一面暗搓搓地瞪南宫:“你这什么破形容?”

卖弄风情,还不如直接说卖弄风骚呢。他不是演员出身,违背本性兢兢业业地扮演一个纨绔容易么?

南宫清晏微微抬着下巴,一脸“我很不爽”“我要爆发了”的模样。穆白瞪了他一会儿,又心情好了起来,抽抽鼻子:“哎呀,好大的醋味~谁家炒菜打翻醋坛子了吧?嘿嘿~”

板着脸的南宫终于有些无奈起来:“莫调皮。”真是一言不合就耍赖。

“走吧走吧,好不容易出门一趟,总要好好长长见识才不虚此行。”穆白弯了弯眼角,故意大声道,摇头晃脑地向前走去。

南宫清晏看着他走得像只得意洋洋的小狐狸,觉得牙根有些痒痒的同时,心里也有些痒痒。

穆白一路从街头走到街尾,又从街尾绕道了中央最热闹区,仿佛有些举棋不定一般。这是生面孔来这边的常态,并不惹人生疑。

一名醉汉东倒西歪地被几个随从扶了出来,他的脚步拧成了麻花,却坚持自己没醉,想要推开扶持的人,却不意撞到了一名路人,哇地一声吐在了对方身上。那人也不是好惹的,两伙人当即吵在了一起。又有一个落魄书生大约用完了所有盘缠,被两个龟奴架了出来,却还赖在门口不愿离去。

灯火通明的街心有了一瞬间的混乱,有人停下来看热闹,也有人警惕地四顾着围了上来,以免有人趁机闹事。幸好,小小的闹剧不过持续了一会儿,众人都有些无趣地散了。

而这期间,穆白和南宫清晏已经不露痕迹地拐进了怡红阁旁的一条窄小巷子,听得深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立刻不动声色地跃上了墙头,一面脱下显眼的衣袍,露出底下的黑色夜行衣,一面飞快地跳进了内院。

“外松内紧,有门儿。”穆白贴着阴影处飞快地动着,小声对南宫清晏说。

天魔教的总部在大山深处的天魔岭,重重阵法护着,普通人根本闯不进去。而血煞门的总部,却颇有大隐隐于市的味道,三个疑似据点全在热闹的街市上。这怡红院,便是穆白和南宫清晏此次的目标。

他们也想过直接潜进去。然而这怡红阁的地理位置说普通很普通,说特别却也相当特别,前后的街区全是白天清冷,晚上热闹,左右狭窄的小巷子一通到底,一般没人出入,有只猫儿通过都一目了然。它把一切都明明白白地摆在那儿,却相当难潜入。

罗旭的手下在前几日大大方方地进过楼中,却没有看出端倪。只知道怡红阁分前后院,前院花天酒地有钱就是爷,后院却只招待贵客,并非他们短期可以混入的。无奈之下,只好派轻功最好的两个小的来探个究竟。

借着人为制造出的一场小小混乱,目前看来,还比较顺利。

相比前院的喧闹,后院显得清净不少。地上的积雪扫得干干净净,一些四季常绿的植物错落地点缀在院中,叶片上压着白色的雪,带了几分清冷的雅致,挂在树上的灯笼也更精致了几分。但这并不妨碍它作为欢场的事实,一个个布置得各具特色的小院中,隐隐传来暧昧的声响。有身体没长开的小丫头忙着端茶送水准备干净的衣服,也有护院时不时地往来,脚步轻灵,井然有序,显然是练家子。

然而大的青楼或多或少都有些背景,请一些练家子并不稀奇,还不能证明这儿有问题。

穆白和南宫清晏小心地躲着护院,在巨大的后院溜达了一圈,并没发现什么特别刻意的人或事,两个年轻人踌躇地站了一会儿,不约而同地有些头疼了起来。难不成这一个个小院,一间间房子,真的都要一一探过去?

想也知道大部分的地方都在做什么好事,看了不会眼睛坏掉吧?

穆白看看南宫,南宫看看穆白,最后同时一握拳,豁出去了。

第一间房,南宫舔了舔手指,悄悄地在窗户上弄了个洞,往里瞟了一眼,立刻转开了眼睛,一副惨不忍睹的样子。穆白有些好奇地往里看了看,只见到一个肉山一般的白花花的胖子,那层层叠叠的肥肉实在太倒胃口,竟让人完全忽略了他正气喘吁吁地做某项原始运动。

穆白有些不可思议:“就这体型,还有力气动?”

南宫清晏伸出两根手指,拎着他的耳朵转过他的脑袋:“别看,眼睛要坏了。”

第二间,第三间,第四间……两人到底两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劲爆的画面,最初还强装镇定,穆白还嘴硬地调侃两句,慢慢地耳朵尖就开始发红,到了后来,脸上都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了。

这般过了许久,始终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倒是看了一堆乌七八糟的事,有几次穆白差点忍不住冲进去宰人,还是南宫清晏拉住了他,往里头弹了些小虫。虽然不会要人命,却也够某些不把人当人的家伙好看了。

一来二去,穆白最初的“侠客夜行,深入敌方,刺探消息如探囊取物”的新鲜和兴奋感便散得差不多了,颇有些受打击,垂头丧气的。南宫清晏借着路上微弱的灯光,看到他有些沮丧的模样,像只软软的受了刺激的小动物,竟是意外地有点萌,忍不住伸手拍拍他的脑袋,以示安慰。

谁知穆白正有点开小差,想着今夜是否就要这般无功而返了,南宫清晏出手又无声无息的,忽然间一只手拍在脑袋上,顿时吓了一跳,浑身一个激灵,不由自主地便向后退了半步。正好碰到一根斜斜支出来的树枝,枝丫上的灯笼顿时晃悠了起来,一下子引起了护院的怀疑。

眼看三个方向都有人快步赶过来,闯了祸的南宫清晏心虚地拉起穆白就跑。

后头是一小片低矮的平房,应当是平日里杂役的住处,虽然算不上破旧,相比前头的精致,到底有些寒酸。这个时候杂役应当也都忙着,只有冷冷清清的几点灯火,一个瘦骨嶙峋的驼背老太太踢踏踢踏地走出来,把一个大扫把放到了门口。

穆白二人鬼鬼祟祟地在平房附近躲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人追上来,终于舒了一口气,打算转到前头去,老老实实有始有终地完成之前的事。

一阵夜风吹来,南宫清晏忽然顿了一下,一下子拉住了要起身的穆白。穆白的反应也极快,立刻往回一缩,两人贴得近了一些,同时向阴影中移了移。

有一些轻到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极为绵长的呼吸声。两人刚刚缩好了不动,便有四条黑魆魆的影子极快地掠来,一面飞奔,一面极为警惕地四下环顾。为首一人来到放着大扫把的房间前,轻轻扣了扣门,压低声音问道:“没发生什么事吧?”

有些掉了漆的门打开,前头的老妪身形若鬼魅般晃了出来,哑声道:“没事,有情况?”

那人摇摇头:“前头一盏灯笼晃了晃,大约是夜风或夜猫惹的祸。”

老妪点点头,又不言不语地退了回去。

穆白心中怦怦跳,知道大约是找对了地方,若是一般的欢场,能有这般的高手?这四人的功夫,可不是一般的江湖人可比。南宫清晏显然也抱着同样的心思,那四条人影飞快地离开后,两人全都默契地一动不动。

果然,不一会儿,又是四条人影从几个方向包抄而来,眼看这边没有任何动静,才放心地散去了。

不远处传来一个娇柔的笑声:“门主真当好生谨慎呐。”

穆白微微一怔,这声音,颇有些耳熟。正思索间,手上一紧,回头就见南宫清晏飞快地做了个手势,拉起他便退开了一段距离。

接着是一个沉稳的男声:“还请三娘莫怪,小心驶得万年船。”

有人奉承道:“哪里哪里,正是有门主的苦心经营,才有今日血煞门与月明山庄、清安派分庭抗礼的辉煌啊。”

前头的男声再度开口,似有些不悦:“这里到底人多耳杂,我们到了地方再谈吧。”

借着淡淡的月光,穆白看到七八个高矮胖瘦皆不相同的人不疾不徐地走近了那小小的平房,其中一个窈窕的身影上方,有两只飞鸟一般的东西不断地盘旋着。

这大晚上哪来的飞鸟?想到之前有些耳熟的女声和南宫的反应,穆白忽然反应过来:那是赤眼幻蝠叶三娘!至于那走在最前头的高大身影,应当便是血煞门的门主了。

一只蝙蝠似乎发现了这边藏了活物,发出了刺耳的声音,扑棱着想要飞过来。幸好两人已退到最偏的客房附近,叶三娘往这边看了看,没有在意,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呼哨将蝙蝠召唤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