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佛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蕴炽盛。

遇见张东之前,苏乐没有喜欢过什么人,遇见张东之后,苏乐喜欢不上其他的人,仿佛这世间就存在着这么一个人,你与他相遇,然后相爱,最终陌路。

分手是张东提出来的,那一刻苏乐只觉得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了,脑海中嗡嗡的响,回过神来的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所以说你是倦了。”

“是。”张东垂下眼眸,掩盖住内心的真实情绪。

苏乐抬头看着张东,从前这人总用个头来压着自己,现在想想却是讽刺:“你看着我的眼睛说话,只要你说不爱我了,我立刻放你走,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我,”张东直视着苏乐:“不喜欢你了。”

“轰”的一声,苏乐觉得有什么东西倒塌了,直到张东走了很久,苏乐还是呆呆的站在那里,不懂为什么明明自己待在屋子里,雨水还会浇到脸上。

苏乐昏昏沉沉的在家睡了好久,醒来写了些什么,封进信封里,时间对他来说有些无用了,只是当他再次从昏睡中醒来时,桌上多了一碗粥,上面的信不见了,之后的好一段时间,苏乐没再见过张东。

然而生活还得继续,失去了爱人的苦并不能填饱肚子,但是苏乐还是会在下班的时候独自去喝一杯,两人买的车已经卖了,只是手续还没来得及办理,在酒吧里,苏乐看见了齐里,那个买主。

齐里已经半醉了,拿着酒杯凑在眼前,醉眼朦胧的时候,仿佛透过酒杯就能见到那个心心念念的人。

苏乐本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也许是齐里眼中的悲伤与自己太像。苏乐最终还是走上前去,听着齐里为他讲了一个比悲伤更悲伤的故事。

两小无猜,却不是青梅竹马,一直以好哥们的身份陪在那人身边。直到一次酒醉,齐里忍不住内心的悸动,表白了,那一年他们只有十七岁,两人正在念高中。

被拒绝是一件痛苦的事。然而齐里安慰自己,只要他过的幸福就好,但是亲眼看到自己喜欢的人跟别的女孩亲亲热热的时候,齐里发现自己还是没有那么大度,自此,他再也无心学业了。

辍学在家的齐里很快就混迹于一群小混混之中,凭借着一手出神入化的偷东西的本事,赢得了齐哥的称呼,身边自然不缺人,男人或者女人。只是他们都难入齐里的眼,因为他的心中一直有一个求不得的人。

本来事情就这么按部就班的进行下去,太阳不会因为谁的情殇而停止升起,齐里默默的站在远处关注着那个人,直到大学他毕业,不知是什么原因,那人放弃了上海优渥的工作,反而去了S市的一家小公司。

那时齐里已经有五年没有跟他说过话了,甚至没让他知道自己一直在他身边,直到齐里听说那人之所以选择S市。是因为一个女人。

齐里放任自己大醉一场,醉酒的他总是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当他站在那人面前时,那人脸上的尴尬和不可置信取悦了齐里。是啊,凭什么你能安安稳稳、顺顺遂遂的过完自己的人生,我就要身处水深火热之中,每天受到身心的煎熬。

然而令齐里没有想到的是,这次的相见竟成了永别,齐里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只是知道最后那人推开他转身走了,而自己在马路上睡了一夜,所幸是初秋,天气还没有冷下来。

还没来得及抱怨自己浑身的僵硬,负责盯着那人的小弟打电话报告,那人失踪了,齐里几乎是把S市翻了个底朝天,甚至是两人的家乡也让人一直找,然而那人就像蒸发了一样,凭空消失。

那是齐里最难熬的一个星期,这七天里他一边找那人,一边安慰自己也许他只是为了避开自己而去了其他城市,但是一个星期后的一条新闻让他的人生彻底进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齐里发誓自己一定不会放纵自己去喝酒,也不会放纵自己去见他,这样虽然在这世上还是只有自己痛苦,但是起码那人还活着。

警方在护城河发现一具尸体,经调查发现是死者自己醉酒不小心掉进河里溺水身亡,齐里说过如果那人需要,自己可以舍了这幅皮囊。

如果说那人是被人所害,他拼了这条命也要为他报仇,可是那人却是自己掉进水里的,而罪魁祸首竟然是自己,齐里不怕赔他一条性命,反正这些年,父母已经因为自己的行为彻底伤透了心,断绝父子关系不是只是口头上说说的,他只怕即使自己赔上一条性命,在那个世界,那人也未必会原谅他,更怕自己死后入了轮回而忘了他。

都说病急乱投医,总跟在身后的小弟帮他出了一个主意,一个自称上通天庭,下达地府的方士成为了齐里最后的稻草。

“以绳系足,以石沉尸,锁魂河内,永世为鬼。”齐里攥着方士写给他十六字,如获至宝,可是实施的时候遇到了困难,因为没有人愿意帮助他处理自己的尸体,即使是平时鞍前马后的小弟也不愿冒这么大的风险。

齐里想了很多办法,最后又被自己一一否定,计划的成败就在于那块石头,如果没有人帮忙,齐里想不出有什么方法能让自己安然的躺在河底,直到他遇见了苏乐。

那时齐里正在一步一步实施自己的计划,他想过了,即使只有自己一人,他也一定要完成这件事,醉在酒吧里已经成为了那人死后齐里的常态,直到苏乐上前攀谈,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中感受到对方是与自己一样的人,齐里轻易就吐露了自己内心深处的秘密,然后,苏乐笑了:“既然这样,我们为什么不互相帮助呢?”

齐里跟苏乐仔细探讨了行动方法,关于用枪这件事,苏乐很坚持:“我们的热情怎么能用冷兵器浇熄呢。”

齐里看着他,半晌:“这件事你就不要在参与了,毕竟以后你还是要和他好好生活的,恶人我一个人做就好了。”

苏乐将酒杯举起:“干了这杯酒,从此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齐里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转身走了,那一刻苏乐觉得他的背影有些“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意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