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一位身材粗壮的中年男子身着一袭深蓝色锦衣长袍站在门庭处,满脸络腮胡,眸光炯炯有神,不怒而威,望向俞寒珩的眼眸里似是透着一丝不快。

热娜站在一侧,轻扶中年男子手臂,举止亲昵,望向叶如陌的眼眸里隐过一丝戾气。

旁边是神色仓皇的孙管家和屏气凝神的护卫们,中年男子带来的几位护卫站在他的身后。

见俞寒珩来了,热娜忙不迭地跑了上前来,拉住他的手臂,嗔道,“表哥。”动作亲昵,语气娇嗔,仿若叶如陌成了空气。

俞寒珩眉宇间隐过一丝不快,轻拂去热娜的小手,上前几步,高大伟岸的身子倚在叶如陌一侧,瞬间,门口空气仿若停滞,护卫们面面相觑。

热娜神情恼怒,美艳的面容因为难堪而扭曲,跺了跺脚,低声唤道,“表哥。”以前,俞寒珩再不喜欢自己,也不会像今日这般,给自己难堪。

可惜襄王有梦神女无情,俞寒珩依旧板着面瘫脸,站在叶如陌身侧一动不动。

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孙管家快步上前,唤道,“大公子,你终于回来了,候爷等你很久了。”

叶如陌撇了撇嘴,这招呼打的真是太有水平了,腿都站麻了。

门庭前,响起一阵爽朗地笑声,“寒珩,好久不见,姨父都快认不出来了。”说罢,人已走下石阶,双手重重地拍上俞寒珩的肩膀,之前的不快一瞬间消失不见。

叶如陌垂首感叹,这人招呼打的更有水准,俞寒珩多大岁数了,也会认不出,瞧着热娜把俞府当成家的样子,两人应该一年也得见上几次面吧。

俞寒珩嘴角微扯,淡淡回道,“姨父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早知会一声,寒珩好做准备。”

“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好客气的,这几日,姨父听说寒珩行事高调,特来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地方需要姨父帮忙的。”

“让姨父担心了,寒珩一直都是这样,哪有什么高调与低调。”

叶如陌站在一旁,听着这绕口令,头都大了。

在印象当中,那么多的宫斗、宅斗秘籍都不约而同地讲到一点,漠北之地的人向来野蛮、爽快,今日见着,怎么也和天朝的人一样,肚里花花肠子千回百转。

说道肠子,叶如陌肚腹忍不住唱了大戏,咕咕叫个不停,清晨起床时故意磨蹭,是为了让俞寒珩知难而退,早点走人,没想到现在倒是害了自己。

白皙的脸庞一红,恨不得找个洞钻了进去,眼风狠狠地扫上一旁的俞寒珩,奶奶的,就是这极品,害得自己在众人面前无地自容,好歹自己上辈子也是个名门闺秀呀。

“咕咕咕咕”地响声把大家的眸光引了过来,侯爷特木尔望了过来,疑道,“这位是?”

孙管家快步上前,表情恭敬,低声回道,“回侯爷,这是三公子的专职大夫,叶大夫?”

“专职大夫?”特木尔咀嚼着这句话,半晌似是明了。

望向俞寒珩,轻声问道,“寒珩,凌儿的病情现在怎么样了?”说罢,眼角瞥向孙管家。

孙管家人比猴精,哪能不明了,垂首回道,“三公子这些日子身子好多了,叶大夫每日清晨必来给凌儿诊病,这不,刚过来。”

一番话,恰如其分地将俞寒珩和叶如陌隔开了去,就像是两人刚好在门口遇见一样,至于为何请了大厨做早膳,只不过是俞寒珩为了感谢叶如陌诊治凌儿病情的谢恩宴。

叶如陌嘴角啜笑,望向一旁战战兢兢的孙管家,心里疑道,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让府内下人这么敬畏?

莫不成这么多年来,俞寒珩之所以没有传出绯闻,都是因为他,热娜的父亲。

难怪热娜把俞府当成家,就是因为在她的心里,自己迟早是这里的女主人。

反正只是演戏,又何必杵在这里惹人嫌,个中恩怨也好,关自己什么事。

叶如陌嘴角微勾,带出一抹笑意,“大公子,我先去看凌儿,如果有什么事,您派人来差我便是。”

暖阳里,微风徐徐,带起叶如陌耳际的发丝随风轻扬,明眸皓齿,笑意浓浓,与热娜的美艳相比,她是池中清莲,绝世独立,更让人过目不忘,看傻了众人。

特木尔忍不住叹道,这等女子天上人间少有,男子见到怎会不动心。

孙管家面色缓了下来,叶大夫果然是个懂事的。

叶如陌脚步刚移,手臂一紧,已经被人紧紧拽住,耳边传里极品的声音,“凌儿那里等会再去,小陌还没有用膳。”

护卫们瞪圆了眼,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回事?三公子在大公子心目中的地位一直高出任何人,别说大夫没吃早点过来诊脉,就算是去了半条命也得爬过来。

热娜脸色沉沉,紧咬嘴唇,掌心紧拽出血不自知。

叶如陌叹道,果然霸道,不就是演回戏,用得着把人都得罪吗?

神游天外间,身子已被极品男轻带起往里走去,场面暧昧之极,想起两人之间的约定,叶如陌生生忍住了想踢出去的脚。

旁侧,热娜脸色沉沉,轻扶父亲左臂,心里憋了一肚子火没处发。就今日情形来看,就算她再怎样,也讨不了好,不如把这个问题交给父亲。

走入庭院里,特木尔轻咳了两声,“姨父已经用过早膳了,就不陪着过去了,就在正厅等你吧。”

俞寒珩侧目,神情恭敬,“寒珩刚好有点事想和姨父说,那就烦请姨父到正厅喝杯茶。”

孙管家这货是个带活的,见此情况,马上领着特木尔和热娜往正厅里去。

热娜嘴巴撅着,一万个不情愿,终是跺了跺脚,随着父亲去了正厅。

用膳厅里,叶如陌对着面前的早点大快朵颐,刚才的不快早已抛之脑后,说到底,自己只是一个外人,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只是这本经关他什么事?

还是穆州第一厨做出来的早点实在,口腹之欲都满足了。

俞寒珩坐在一侧,挺着一张面瘫脸,望着叶如陌吃得不亦乐乎的小脸,蓝色的眸子里隐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宠溺,如果可以,真想一辈子都这样,但是可能吗?

两人之间,不但夹着一个傻王爷,正厅里还坐着一尊神。

想到此处,俞寒珩没由来地眸子暗了暗,放下了手中银筷。

直到叶如陌揉了揉圆鼓鼓的肚子,意犹未尽的放下银筷,俞寒珩依旧未动。

“怎么?不好吃?”叶如陌疑道,不愧是穆州第一厨,做出来的这些早点,吃起来简直叫一个——爽。入口即化的豆腐羹,甜而不腻的千层糕…。

简直可以进御膳房的高人哪,可以去酒楼吃的,一定要请到家里来做,这么一桌下来价格应该不菲吧。叶如陌叹了口气,土豪的世界咱不懂。

俞寒珩未曾回应,站起身,眼眸专注,轻声说道,“小陌,你先去凌儿房里,我等会过来。”语气温柔,蓝色的眸子深邃迷人。

一旁的侍女一愣一愣的,在她的印象里,从未见过大公子这般模样吧。

叶如陌扶额,这极品,装得这么深情款款,是入戏太深,还是演技太好?

不管怎么说,两人有约在先,叶如陌负责配合,其他的事一律交给俞寒珩。

凌儿房间里,两人坐在桌前,叶如陌给他讲美人鱼的童话故事,前世记忆还在,记忆里装着太多的故事,每次过来的时候,凌儿必定会缠着她讲故事,惊悚,好听,不同于这个朝代的一些东西,总给人带来新奇感。

童话世界里的善恶报应抹去了凌儿在茶楼受的惊吓,何况他当时也是早早随着人流出来,又被俞寒珩的人及时接走,惊吓带来的后遗症并不明显。

两人吵吵闹闹,好不开心。

突然,“砰”地一声,门被一脚揣开了。

热娜气冲冲地走了进来,嘴里嚷嚷道,“你这个小妖精,快说,你对表哥施了什么魔法?才几天时间,居然说要娶你了。”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望向前凸后翘身材火辣,没事还一个劲地往俞寒珩身上蹭的热娜,又瞧了瞧自己刚刚发育的身子,这是不是典型的诬陷?

如果真是小妖精就好了。

当即淡淡一笑,“谢谢热娜姑娘的恭维。”这货表情绝对是百分百的诚意十足,小妖精,前世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就是变成小妖精,实在不行,整都得整成小妖精。

热娜怔然,瞪圆了美眸,不可置信的望向笑吟吟的叶如陌,一腔怒火顿时没了,这是什么情况?骂她,据然欣然接受。

房间里,静了一会。

半晌,想到正厅里俞寒珩说要娶叶如陌时决绝的神情,热娜腾地一股火又上来了,但是语气却软了下来,她知道,以俞寒珩现在的态度,就算是父亲说,也不一定凑效。

只能从叶如陌这里下手,让她自动放弃。

想到此处,热娜一屁股坐在叶如陌一侧,眼泪汪汪望向叶如陌,“你知道吗?从记事起,我便喜欢上了表哥,每次和他在一起,比过任何节日都高兴。后来,娘和我说,等我长大了,就嫁给表哥。”

叶如陌撇了撇嘴,毋庸置疑,看她每次见着俞寒珩的花痴样,就知道了。

“等我长大了,身边的女伴们一个个都嫁人了,只有我眼巴巴地等着表哥来娶,总以为他是为了自己的事,顾不上,没想到,我多年的苦候,竟然比不上你这个出现不过两月的野丫头。”

话至尾声,语气里带着强烈的恨意,望向叶如陌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狰狞。

凌儿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在他看来,热娜说的都是对的,可是小陌这样的姑娘谁见着谁都喜欢,一时间,他也沉默了。

叶如陌叹了口气,喜欢是一种感觉,怎么能强加呢?就像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喜欢上俞寒珩。

可是两人之间的约定能告诉热娜吗?

肯定不能,如果能说,俞寒珩早已说了。

虽然不知其中内情,来自特木尔的压力,她能感觉得到,就凭着热娜刚才所说,长大了一定得嫁给俞寒珩就知道大概了。

先前自己还奇怪,一个人的力量不但撑起庞大的家业,而且和天狼谷对峙了这么多年,没有人帮忙,绝对不可能,就像是《西游记》里的妖怪们也得有靠山,更何况是一个雄踞一方年纪轻轻的霸主。

当然,他背后有着什么,自己并不知道,从表面来看,俞寒珩取得的成绩已属惊人了,毕竟古往今来,*丝逆袭的事例太少了。

叶如陌抿了口茶水,沉默。

热娜的境地,她同情,但是她没有办法,要怎么做是俞寒珩的事,至少在这段时间内,她得好好配合。

她也有自己的幸福,那就是奚辰逸,只有利用俞寒珩的力量诱出天狼谷,将其连根拔起,这辈子才会安生。

热娜见叶如陌神情淡然,有点歇斯底里了,“叶大夫,你要怎样才不和表哥结婚,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会做到。”

叶如陌有点无语,半晌回道,“热娜姑娘,我想你误会了,是俞寒珩缠着我,不是我找的他,有什么事请你和他去说吧。”

一番诚恳的话,在叶如陌看来说的是实情,但是到了热娜耳里,就成了挑衅,实实在在的挑衅。

叶如陌淡然的表情,轻松的语气,无一不刺激着热娜的心底,本来她就是从小到大宠惯了的娇娇女,为了俞寒珩低声下气也就罢了,又何曾受过这等委屈。

“腾”地站起身来,拿起手中茶杯砸向叶如陌,叶如陌猝不及防,身子向一旁倒去,茶杯砸向了一旁的凌儿,瞬间,凌儿前额鲜血直流,身子直直地向前倒去。

热娜一看没打着,瞬间恶从胆边生,索性拿起茶壶再次砸向叶如陌,可怜叶如陌本来年纪小,身子也瘦小,热娜典型的漠北人,身材高挑,手中力道足。

对于她来说,捏死叶如陌可说是易如反掌,别是拿只茶壶砸她。

背上一阵剧痛传来,热娜手起茶壶落,狠狠砸向叶如陌背部。

“哎哟”叶如陌痛的人都不行了,热娜似是不放过叶如陌,一心置她于死地,追了过来。奶奶的,没死在天狼谷刺客手里,今日怕是要命丧在弱女子手里了。

热娜瞪圆了眼,快速地撵上叶如陌,眸底杀机顿现,此时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了叶如陌,只有这样,表哥才会回到自己身边,至于这个野丫头,相信过不了多久,就没人会记得,包括表哥。

自己家对于俞府的作用,是显而易见的。

相信任何一个男子都不会拒绝和这样的家族联姻,更何况两人之间还有着血缘关系,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为了个野丫头要了自己的命。

“砰”地一声,茶壶又砸了下来,叶如陌彻底跑不动了,身子瘫软在地上,任由热娜一下下地砸下来,幸好,思维混乱之下,热娜也没有想着砸向头部。

“砰”的一声,身后的门被推开了,俞寒珩冲了进来。

一脚踢向正在行凶的热娜,“砰”地一声,热娜娇躯重重地撞上桌脚,闷哼一声,一动不动了,鞋子甩出一丈远,落入了刚跟随而来的热木尔脚下,旁边是目瞪口呆的孙管家和小春。

所有的事情都在分秒之间,没有人来得及阻止,房间里,凌儿额角流血倒在桌子下,叶如陌趴在床榻前地上,鲜血染红了水蓝色的衣衫,俞寒珩蹲在叶如陌身前发怔,热娜昏死在大门口。

刚才俞寒珩脚踢热娜大家都见到了,一时间,都懵了。

半晌,孙管家大声呼喊,“快来人哪,热娜姑娘,三公子,叶大夫都晕过了。”

焦急的声音穿透俞府,传到了每个人耳边,都晕了?顾不上质疑,忙成了一锅粥。

特木尔闷声不吭,看也不看仍旧蹲在叶如陌身旁的俞寒珩,抱起晕过去的热娜不顾孙管家的再三恳求,大步向门外走去。

房间里,叶如陌悠悠地醒了过来,望向着熟悉的房间,和床沿边熟悉的人。暗自嘀咕道,是和这房间有缘,过上几日得回来住住,还是和这极品沾不得边,准没好事。

由于伤着的是背部,身子一直是斜斜地趴着,脖子有点酸。

“醒了?”俞寒珩蓝色的眸子里布满了红血丝,面容憔悴。

叶如陌撇了撇嘴,又是这句台词,不过希望下次不要再出现了,半晌,声若蚊蝇,轻声问道,“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

叶如陌扶额,背部剧烈的疼痛感传来,仍不住抽了一声,“凌儿呢?”

“他已经醒了。”

叶如陌缓了一口气,虽然凌儿那一下是茶杯砸在前额上,伤势较轻,但是毕竟是因自己而起,加上他孱弱的身子,怕是又得养几日了。

叶如陌挣扎着想下床,“我得回家去,免得娘亲担心。”

俞寒珩面色暗了暗,“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了,不必担心。”

叶如陌一软,又躺了回去,既然这样,那就睡吧。

正说话间,说鸟语的姑娘已经端着汤进来了,俞寒珩示意她放下,离开。

“这是我特意叫人为你熬制的参汤,你喝点,身子容易恢复些。”

“嗯。”享受下参汤漱口的感觉怎样?心里美滋滋地,身上的疼痛也去了几分,伸手想端过来。

“别动。”俞寒珩摁住叶如陌的小手,伸手端过参汤。

叶如陌神情茫然,望着俞寒珩,这是要给自己喂汤的节奏么,只是自己伤的是背,又不是手。

“别动,大夫说了,乱动会撕裂伤口。”表情一本正经。

叶如陌扶额,大夫?自己不就是?茶壶身就圆的,何来大的伤口,茶壶口划伤的伤口,应该够不上动不动撕裂的程度吧?

知道这极品霸道,自己争不过他,索性不动了,任由他给自己喂汤,动作笨拙,明显这种事做的不多。

既然闲着,脑子里自然脑补着各种场景,比如穆州城里的百姓,看到俞寒珩如此认真的给一个半大的孩子喂汤,不知道反应会怎样?

想着,为了这次合作能够圆满完成,自己被俞寒珩的暗恋对象打伤了,怎么说也算是因公负伤,倒时候收拾了天狼谷,不知道他会给自己多少奖金?

万贯家财,就算给自己一个零头,也够自己吃上一辈子了。

脑补着令人激动的场景,嘴里喝着参汤,忍不住“吃吃”地笑出声来了。

“笑什么?”俞寒珩拿起丝帕神情自然地给叶如陌擦去了嘴角的参汤,动作娴熟,看来他经常给凌儿擦拭的。

倒是叶如陌微微一怔,这极品是不是入戏太深了,现在这里又没有第三者,有必要装的这么辛苦吗?

“爷,你老是这样,不辛苦吗?”

“辛苦?”俞寒珩微微一怔。

“是呀,现在在俞府里面,自己房间里,用得着这样卖力地演戏吗?”暗自嘀咕了几句,“又没人给你发工资,更不会有影迷索要签名。”

“签名?”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挥了挥手,“诶,就是签个名字。”古董就是古董,再怎么厉害总是散着一股霉味。

就在叶如陌在俞府静养这几日里,穆州城里却是人声鼎沸,传言俞府大公子终于要成亲了,对象就是前几日坐在车鸾里,与他同游穆州城的女子。

大公子收留了一个逃荒的女子,为博此女子高兴,更是请了穆州第一厨为她*心早餐。

侯爷之女为此吃醋,被大公子当场踢晕,人被侯爷抱了回去,两家约定,自此之后老死不相往来。

此女子,肤如凝脂,明眸皓齿,仿若天人,更重要的是,医术她说天下第二,没人敢说天下第一。

……

一时间,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各种版本信息满天飞,最后越传越神,此女子是福星下凡……

最后的消息是,两人已经定在本月二十八日结婚。

离结婚只有半个月了,叶如陌还躺在俞寒珩的床上休养,对于这些情况一概不知,当初约定,叶如陌负责配合,俞寒珩负责行事,目前为止,两人似是配合的很好。

小院里,一箱箱的聘礼被送入了府内,霍氏看着堆成山的贺礼,脑子是懵的,刚来穆州不到三个月,陌儿就要嫁人了,虽说女婿她觉得是万里挑一的人选,但心头总有着一丝不安。

傻子这两天也特别安静,没有像以往一样缠着自己问陌儿去哪里了。

俞府派孙管家来通知自己,本月二十八日,大公子即与叶如陌成亲,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俞府一定会全力配合。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貌似一场盛大的婚礼即将铺开,俞府上上下下围着这场婚宴忙个不停,孙管家人都瘦了一圈,依旧笑容满面,对于他来说,没有比这些天以来更高兴的时候了。

俞寒珩是他看着长大的,什么性子自然是最清楚,虽然与叶如陌相处时间短,那姑娘有时也没个正经样,但是总的来说是个好姑娘,不说别的,只看她对凌儿的那份心意便知道了。

可惜的是,老爷和夫人没有机会看到这一切,希望夫人泉下有知能护着大公子早日开枝散叶。

婚宴前五日,喜帖已经发了出去,穆州城内商贾名流、达官贵人悉数送到。

人人奔走相告,一方面能和穆州最神秘的首富搭上关系,是一种莫大的荣幸,另一方面,对之前所有的猜测下了一个结论,以此显示自己位高一筹,说到底,还是自己那点可怜的虚荣心作弊。

只有那些对俞寒珩有着一丝窥视的良家妇女或是小姐们心如死灰,古往今来,男子只要是颜值高,自然会收获一批粉丝,更何况俞寒珩阴险毒辣的恶名从来只是针对男子。

谁见过为讨姑娘欢心,花重金请穆州第一厨,只为吃一顿充满爱意的早点,为了心上人不惜与侯爷闹翻。

多金,专情,颜值高。

当这些标签全部贴在一位男子身上时,还有谁比他能比的过他?

一时间,对这个了解不多的姑娘,羡慕者,嫉妒者,多不胜数。

一场婚宴,偌大的穆州城,似是人人参与进来了。

婚宴前三日,穆州城里似是暗潮涌动,客栈都被远道而来的客人们住满了。

原本喧嚣不已的酒楼茶馆里,这两日似是静下来,偶尔去酒楼、茶馆里溜达一圈,望向那一个个满脸肃然的陌生面孔,到嘴边的话生生吞了回去。

原本喜庆的日子即将来临,人人应该感到高兴才是,但是整个穆州城却沉浸在一种不安的氛围里,空气似是透着一种剑拔弩张的意味。

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蔓延在穆州城的上空。

深夜,月黑风高,一个身影在俞府围墙前来回晃悠,见着没人往院内投了一个小石子,一瞬间,狗吠声起,人影晃动,灯火通明,偌大的庭院一览无遗。

围墙外,黑影闪身跃入黑暗之中,四周复于平静,一切像是没有发生过。

同一时间,俞府书房内,俞寒珩高大伟岸的身子坐在梨木雕花木椅上,面前一个黑影悄然而立。

“刚才是怎么回事?”

“回寒爷,应该是有人投鼠忌器,试探风声。”

“嗯,下去吧,别打草惊蛇。”

婚宴前两日。

叶如陌躲在小院里厅房里清点俞寒珩送来的聘礼,心里嘀咕着,事成之后这些东西应该不用退回去了吧,就当做是此次配合的奖金。

掀开一个做工精良的珠宝盒子,拿出穆州特有的红宝石把玩着,不时掀开其他的一些礼盒,连声啧啧。

土豪就是土豪,就算是假成亲,也做得如此到位,果然有钱还是玩转一切啊。

一旁的大妹望向叶如陌嬉笑的表情,小小的面容上满是担忧,“大姐,你老是翻动这些聘礼不好。”

“不好?”叶如陌疑道,“干什么不好?送过来了不就是我的了?”

“诶。”大妹叹了口气,大姐就是这样越是需要正经的时候越不正经,但是貌似每次好事都能落到她的头上。

门口处,光影斑驳,一抹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抬眸,奚辰逸俊逸的身影闪了进来,望向她,轻声问道,“陌儿,你要成亲了?”眼神里闪着一丝迷茫,更多的是不舍。

叶如陌微微一怔,这一刻的奚辰逸似是有点不熟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虽然眼眸还有暗淡无色,但是看似简单的话总能问道实处。

这些日子很少和他在一起,一直在俞府养伤,他也没有过来看过自己。

“谁告诉你的?”叶如陌反问。

奚辰逸瘪嘴,“他们说的,这些东西是你的聘礼。”

叶如陌淡淡笑道,“傻瓜,是我们的聘礼。”

奚辰逸想开口询问,门口处,阿柴走了进来,“陌儿,你真的想好了吗?”神情里透着一丝担忧,这个萍水相逢的朋友,半年的相处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亲人,在所以人都沉浸在喜悦中时,只有他清醒地看着这一切。

有一种直觉告诉他,一切没那么简单。

叶如陌俏脸笑意连连,“阿柴,你来的正好,后天便是大婚之日,我在离穆州不远的徐州丝秀坊订了一件大红喜袍,明日清晨你和阿逸,还有吴婶和娘亲他们去帮我拿一下。”

阿柴瞪圆了眼,“况且日子是半月之前就订好了的,怎么俞府现在还没做好?”

叶如陌浅笑,“俞府订的喜袍,我都不喜欢,一辈子才成一次亲,我不想将就。”

一旁的奚辰逸垂首望向面前满屋的聘礼,神情晦暗未明。

“一件喜袍也不用这么多人去拿吧?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徐州我也没去过,来回可能要一整天,小妹她们还小,跟着遭罪。”阿柴摸了摸头,低声说道。

叶如陌面色沉了下来,“阿柴,穆州城里有个习俗,就是取喜袍的时候,亲人越多得到的祝福越多,新娘子以后才会幸福美满,家庭和睦,与夫君白头到老。”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好话,都有点喘不过气来。

好在阿柴怔愣了半晌,像是明白了,头如鸡琢米,只要是对叶如陌好的事情,自己怎会不配合,何况只是去取一件喜袍。

连声应道,“陌儿,你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好。”阿柴办事她放心。

婚宴前一日,遥远天际边露出了一丝鱼肚白,晨光透过云层洒上大地,薄雾散去,人们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大清早的,俞府大门口已经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宾客如云,道贺声此起披伏。

穆州位于云奚国边疆,俞府声名远扬,内陆自然也有前来道贺者,宜早不宜迟,贺礼自然是要早点送到。

一箱箱的贺礼从大门处鱼贯而入,旁边是一身新衣的孙管家和笑吟吟的宾客。

俞寒珩事多,没有出门相迎,宾客们似是理解,母亲早逝,父亲半死不活的瘫在床上,偌大的门庭前竟只有孙管家一个人在招呼,虽然人气不旺,但是俞府庭院里,围墙处,处处张灯结彩,洋溢着喜庆的气氛,谁也没有关注到底是谁在迎客了。

婚前,新娘子不能与夫家见面,叶如陌自然也待在小院里等待俞寒珩上门迎娶。

突然,“砰”地一声,隔壁传来礼箱摔落在地的声音,紧接着,一阵激烈的吵闹声传了过来。

原来有位宾客与俞寒珩是多年的老客户了,闻讯大老远地从内陆赶了过来,备了十几箱厚礼,到了大门口清点的时候,才发现丢了一个装贺礼的箱子,车队是雇来的,两方各不相让,在俞府门前便争执了起来。

差点动了手,最后俞府出面,从中做了调停,总算是结了。

与此同时,小院门口,阿柴带着一大家子人上了马车,向徐州出发,临行前,叶如陌又将一个包袱递给了他们,嘱咐他们路上小心。阿柴拍着胸脯保证,在他看来,取件喜袍多大的事?

奚辰逸依旧沉默,像是知道叶如陌有事要做,不吵也不闹,只是临行前,拉着叶如陌要抱抱。

微风徐徐,轻拂奚辰逸衣襟,衣袂飘飘,衬的他一张俊脸越发好看,不说话的时候,依然如当日无名岛上的奚辰逸,深情款款。

拥上自己腰身的时候,叶如陌瘦弱的身子倚在奚辰逸温暖的怀里,一种微弱的力量自腰间传来,微微一怔,抬眸时,奚辰逸已经松开了自己,向着马车而去。

俊逸的身姿如同屋外的白杨树矗立在晨光里,有那么一瞬间,叶如陌以为他的奚辰逸又回来了,可对上那双依旧茫然无神的眸子,终是摇了摇头,没有出声。

半年的时间过去了,奚辰逸怎么还没好起来,难道先前给他吃的那些药都是些白开水,一点药效都没有?

车轱辘滚滚,向前而去,带起一抹黄尘消失于视线里。

叶如陌缓缓转身,往正厅里走去。

此时偌大的小院里,只剩下自己与俞府的一名侍女,清冷了不少,索性什么也不管,回房补觉去了,养好精神才能干大事。

暮色渐起,太阳落入地平线之前,正奋力地将最后的余光洒向大地,残阳如血。

徐州城里,一间不起眼的民房里,阿柴、吴婶和霍氏母子们正睡得香甜。

通往穆州的官道上,一辆马车疾驰而来,阵阵黄尘扑面而来,路人吐出满嘴黄泥,呸呸两声,暗自骂两声,都像俞府娶亲这么折腾,穆州城的老百姓都不用生活了

深夜,残月当空,孤星镶嵌,小院万籁俱寂,庭院角落里菜地里青菜随风摇曳,三个月的时间了,青菜长势喜人了。

这一觉,叶如陌睡的很安心,大家都送走了,留下自己孤军奋战,反而心里踏实。万一失败了,自己一人命丧此处,就当是从未来过异世吧。

至于奚辰逸,就对不住了,包裹里留着一封给阿柴和娘亲他们的信,希望他们能好好照顾他。

围墙不远处,一个俊逸的身影隐在黑暗里,眼眸定定地望向小院,身子不曾移动半分。

半晌,望向面前身着夜行衣干练的男子,沉声问道,“明日之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男子腰身微弯,表情极为恭敬,低声应道,“请主子放心,都已准备妥当。”

夜风清凉,拂上男子俊逸的面庞,衣袂飘飘,掌心攥着一条素绫,月色流淌,隐约可见素绫上娟秀的简体字。望向小院左侧厢房,低头轻叹了一声,转身隐入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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