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Medal.21

“怎么不进去?”真优子正倚着墙观察着自家表姐和篮球少年竹内,忽然听到了来自身后的问话。

她回头,看到左手拿着一杯热饮,右手提着一个袋子的实渆,吸了吸鼻子,真优子又深吸了一口气:“好香啊,热可可的味道……第三节结束了,看来那位竹内前辈是不打算打到最后了,难得的机会,我只是不想打扰麻友姐罢了。”

“喏,正好多买了一些,给你~”听了真优子的话,实渆从袋子里拿出一个罐子,“学长们都点了东西,现在只剩下大麦茶了,不介意吧?”

真优子没有推辞,接过易拉罐捧在手里:“怎么会……谢谢你,实渆前辈。”

“诶?小玲央,这位是?”从实渆背后忽然冒出半个人头,把真优子吓了一跳。

实渆向前一步,摆脱了身后的人,然后转过头,有些没好气地说:“我说过多少次了大泽前辈,不要随便趴在我身上。”

被实渆叫做“大泽”的男生留着西瓜太郎头,他苦着脸说:“有什么大不了的嘛~小玲央你真小气~呐呐,还没告诉我这个可爱的小妹妹是谁呢~”

忽然被人说是“可爱”,真优子一瞬间感到头皮有些发麻,由衷感受到了一种压力——自从她个子开始抽高以后,除了从自家妈妈口中听到这类形容,已经很久没听到过这样的评价了。

“前辈你能矜持一点吗?见到女孩子就说‘可爱’,真是太失礼了……这是我们班速水的表妹,从东京过来探亲的,跟着速水和他姐姐来看练习赛的。”面对自己部里最欢脱的前辈,实渆只觉得自己会少活十年,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

“可爱就是可爱嘛~这种小事不必在意啦~都是小玲央你太拘谨了~呐呐,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挥挥手无视了实渆的指责,大泽跳到真优子身前,弯下腰直视她的眼睛。

眼前忽然放大了这么一张脸,真优子一时有些适应无能,退后半步后略微欠了欠身子:“前辈你好,我是三木。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说实话,她跟实渆都还不是很熟,只是因为他是自家表哥的朋友,再加上谈起来比较投机才觉得没有初次见面的那种尴尬。但现在遇到实渆的队友还要自我介绍,觉得有些不自在。

更何况大泽很显然是个自来熟,也是真优子不太擅长应付的类型。

“诶嘿~小三木你好,我是大泽,请多指教啦~照小玲央那么说,你是麻友前辈的妹妹了?”思维和人本身一样跳脱,大泽笑嘻嘻提起了麻友。

真优子愣了一下,不过从他的话也明白了他是二年生,点点头:“是这样的没错,麻友姐的母亲是我的姑姑。”

“哇哦~好棒,介绍我跟麻友前辈认识吧~我是她的粉呢!”大泽一副小孩子的样子,那表情简直就是在要糖吃。

真优子被他这句话弄得目瞪口呆,她压根没想到在家里把自己和政彦压榨得像是奴隶一样的女暴君麻友竟然会有粉丝。

“那个,大泽前辈,哪里……搞错了吧?”真优子结结巴巴试探性小声问了句。

大泽眨眨眼:“没错啊,哪里都很正确,我是麻友亲的粉,哪里有错了?小三木你不要那么小气嘛~介绍麻友亲跟我认识嘛~”

实渆已经连劝阻的力气都没有了,若不是身为后辈还要遵守礼仪,他真想把这丢人现眼的前辈给拉到一边去。

被大泽自来熟的那句“麻友亲”给雷个半死,真优子觉得这货纯粹就是个欠虐的抖M,她遗传真太郎的体质出来了,见到M就自动变S,语气忽然强硬起来,虽然身高不敌大泽,但是气势却一瞬间变得很足:“介绍给你干嘛?让麻友姐来你拿你练过肩摔吗?喏,麻友姐人就在那里,是男人的话就自己去自己去认识她啊!别这么畏畏缩缩的嘛~”

见真优子忽然硬声硬气起来,大泽也吓了一跳,他睁大眼睛,比划着兰花指:“小三木你……你好无情!”

“啊啦,你看,麻友姐身边站着谁……不用睁大眼睛也能知道那是谁吧?大泽前辈,我是看你跟实渆前辈关系好才提醒你的,麻友姐有喜欢的人了,你自己看着办吧。”真优子勾起嘴角笑了下,然后对一脸苦相的大泽说道。

像他这种表情异常丰富,从脸就能读到内心的人实在是太有趣了。

“小优,玲央,你们在这儿站着干嘛?”就在真优子的恶趣味还没有得到充分满足的时候,提着购物袋的政彦出现了,看到自家表妹和好友站在一起,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人,他有些奇怪。

真优子回头瞟了她一眼,语气平平地说:“啊,政彦哥你来了啊……这位大泽前辈是你们家女魔王的粉,身为弟弟,请你发表一下感想,谢谢。”

“噗——”刚刚打开易拉罐喝了一口红茶的政彦直接喷了出来,真优子和实渆两个人迅速跳开,异口同声地嫌弃道:“政彦哥/小政,给我注意点啊!”

政彦连忙摆手:“抱歉,但是我真的受到了惊吓,真没想到老姐那种女人还会有粉,”抬起头打量着大泽,“这位……小泽1……”

“是大泽啦!”真优子纠正他。

“嗨嗨!大泽前辈,叫错名字十分抱歉!”政彦这人虽然经常别别扭扭的,但是做事一向认真,没听清楚然后喊错,立刻就对当事人道歉。

“……没关系。”见到自己心目中女神的弟弟这种反应,大泽有些不痛快,可是他又不能对政彦和真优子表示出自己的不满,于是只好一个人蔫蔫地闷闷不乐了。

政彦挠挠头,然后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对大泽说:“家姐她……可能跟前辈您不太适合,还是请放弃吧。”

“诶?连弟弟你也这么说!”大泽发出怪叫。

“……大泽前辈,请矜持一点,不然的话我现在就去把天海部长叫过来,你们可以好好交流一下。”实渆无可奈何,对自家脱线的前辈提出了警告。

见到这一幕,真优子真是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了,她背过身,小声嘟囔一句:“谁是你弟弟啊……”

没想到还是被大泽听到了,他嘟着嘴一脸委屈:“小玲央小三木你们两个真是太绝情了,讨厌嘛~”

一旁被迫围观的政彦一脸尴尬,而真优子看到大泽这种表情,想欺负人的念头越发高涨起来,她冷着脸说:“啊,抱歉,看来我家麻友姐更倾心于你们高等部的竹内前辈呢~如果有意见的话,可以和他1 on 1比试一下,没准你赢了就能想办法勾搭我家的表姐大人了呢~”

“……竹、竹内前辈……救、救命!小玲央你干嘛啦!”

实渆拽着大泽的衣领往外走,一边回头道歉:“抱歉,小政,三木,前辈给你们添麻烦了……”一边对大泽进行说教,“大泽前辈你好歹拿出点前辈的样子好么!”

闹腾的前后辈组离开后,政彦怅然若失,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喃喃道:“啊,是真的啊……好忧伤……”

“……所以说你在忧伤什么?!”真优子扶额,不知道自家表哥忽然感伤个什么。

政彦低下头:“连老姐都这么有人气呢,我却……”

真优子将还是温热的易拉罐贴到政彦的额头:“你给我差不多一点啦政彦哥!”

“这是啥?”政彦抬起头,看着真优子手里的罐子。

当别人表妹的老实回答:“实渆前辈买的大麦茶。”

“所以说大冬天为什么要喝大麦茶?喏,这个给你。”政彦伸手在袋子里摸了一把,然后掏出一罐热的甜牛奶。

“Thank you~麻友姐她们还在那边,你过去吧,顺便还能观察一下那位传说中的竹内前辈~”真优子挑挑眉,接过政彦递过来的牛奶,然后向外走。

“你到哪里去?”

“出去溜溜啦出去溜溜!放心吧,就在校园里面看看,不会出什么事的,有事会打麻友姐电话的。”

比赛的双方分别是有Ace的二军和缺了Ace的一军,一旦Ace离场,比赛的局面会被瞬间打破,虽然说因为竹内的存在,比分差已经拉大到估计黑方依然能够挺过第四节而取得胜利。所以虽然刚刚跟春日打电话从外面回来,真优子却不想再去麻友身边看比赛凑热闹了。

洛山是京都地区首屈一指的名校,在这里转转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洛山高校和其附属中学只有一墙之隔,墙上还有小门可以互相往来,相比之下,洛山附中的校园要比高中那边小一点,真优子穿过小门来到附中,然后摸索着路从正门转了出去,正好是他们过来时那条路。

街上的人开始多了起来,但是因为这边毕竟是文教区,所以并没有很热闹,毕竟还是在寒假。

因为大清早的时候只是随便弄了点培根和面包垫了垫胃,又因为准备坐汽车所以没敢多吃,真优子这时候忽然感觉有些饿了。

看看周围并没有发现便利店和超商,而学校里的福利社这时候又不开门,真优子有点茫然,可是想想实渆和自家表哥都能买到热饮,而且带回学校还是热腾腾的,可见贩售点离学校肯定不远,想了想,她向靠近高中那边的十字路口走了过去。

将牛奶和大麦茶揣到怀里,真优子略微弓着腰向前走,走到路口,她看到了斜对面就有一家便利店,左手大麦茶右手牛奶,真优子站直了身子准备等红灯然后过马路。

大概因为是学校附近的十字路口,这个红灯时间很长,有九十秒之多,真优子到斑马线旁边的时候已经过了十多秒,但还是要等一分钟还要多。

真优子漫无边际四处打量着,虽然说来过京都不少次,但是对于这一片她的确不熟。

张望着,忽然看到了一辆加长车从不远处行驶过来,真优子对车子研究不多,但是对她而言加长车的造型实在是太奇特了,所以就多看了两眼,反正也没什么事,看一下有钱人开的豪车也没什么大不了。

看到了车子正前方的车标,真优子确定这次自己可以认得出这辆车的牌子:三等分的圆形标志实在是太有代表性了,就是上辈子,也差不多可以说是妇孺皆知了。

好车看起来就是舒服,虽然造型奇怪了点,但还是给人一种很舒坦的感觉,真优子盯着这辆因为在雪天,所以速度并不快的奔驰加长车,目送它过了路口,恰好这时候红灯转为绿灯,她就胆大心细快步过马路了。

不过她当然不可能感受到,那辆车从她身边开过的时候,车内人若有所思的表情。

赤司征十郎来京都自然不是来游山玩水的,他的外祖家在这里,而自从母亲去世后,他和父亲已经数年没有来这里拜访过了。今年是母亲去世后的第五年,思念爱女的外祖父母想见见他聊以慰藉。

当然,他的京都之行不可能只是探亲这么简单,代替父亲而来的他,还要代为主持赤司企业关西分部的尾牙,顺便听取关西分部的业绩。今年关西分部的效益有显著提高,他的出面也是对企业下属员工一种肯定。

只是驱车从洛山高校路过,却看到了夏季迷你篮球赛时,在东京的体育场遇到的女生,到底有过几面之缘,所以下意识透过深色车窗多看了几眼。

之所以能够记住她,和那时看到的她与她父亲之间融洽的相处场景有关,坦白说,已经很久没有跟父亲好好说过话的他,对那个能和父亲打闹撒娇的女孩有点嫉妒,但更多也许是羡慕。

后者或许连此时的他本人都不是十分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