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常鸣的手指如同穿花蝴蝶一样,在精致的配件里穿梭,把它们组合在一起。

一个圆形的机关渐渐出现在常鸣手上。

要说的话,这个机关跟之前那个没有什么太大差别,一样是银灰色的圆扁状,但它的形状、弧线,所有的一切都恰到好处,显得无比的优雅、精细、美妙。

还没有做完,它的外壳是打开的,常鸣正在外壳的内壁上排布精神力导线。

细如毛发的导管笔引导着精神力溶液,这是一种叫“心引液”的特殊液体,由六种不同的物质提炼出来的液体按一定比例混合而成。这个世界几乎没有成形的化学,也不知道当初那位机关师,是怎么发现这种液体的。

心引液是银色的,里面微带一些金色的丝线。据说,配比越成功的心引液,金色丝线的颜色越深。

银金色的液体在金属表面流畅地绘制着,每完成一个结构,这个结构就会浮起一层金光,表示它成功完成了。一道又一道金光闪过,一个结构接一个结构地完成。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花瓣上的白光还在持续减弱,常鸣的手却无比稳定,好像周围所有的事情,都完全不能影响到他一样。

如此复杂的导线,常鸣绘制的过程却驾轻就熟,好像每一根线条,都在他心底重复过无数次一样。

一分钟后,机关内壁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银金色的线条,一道紫光在其中快速流转——成功了!这么复杂的三连结构,常鸣在一分钟之内完成了!

所有的配件全部装配完毕。控制宝石装配完毕,精神力导线绘制完毕。

只需要把能量核晶镶嵌进去,这个机关就完成了!

现在离白光完全消失、防御完全消失,只剩下三十秒的时间!

常鸣的手非常稳定,他手轻轻一点,一颗绿色的核晶出现在他的手上。它大概栗子大小,比最高级的帝王绿翡翠还要清澈纯净、碧绿深邃。常鸣一拿起它,就有微微的绿光映在了他的手上。

这是一颗五级强能核晶!

常鸣只有一颗六级能量核晶,除此之外,除了一颗地级核晶之外,五级强能核晶倒是不少——这都是之前猎杀四阶异兽得到的。

常鸣没有用地级核晶。

这个机关虽然体积变大。在能量线路上也做了很大的改进,但地级核晶还是太过头了。如果真把它安在上面,还是只能输出五级六级核晶的能量,不过是浪费而已。

核晶虽然美丽,常鸣却连多看一眼也没有,他刚一拿出来。就直接把它嵌起了机关预留的位置里。

轻轻一声嗡鸣响过,整个机关通体发光。

黄金色的光泽,这是一个完美机关!

不到七分钟的时间里。常鸣就做出了一个中级机关,竟然还是一个完美机关!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满意地低头看了一眼。

时间还剩十五秒,已经没时间尝试了。他一挥手。机关房消失,他瞬间出现在李原飞的身边,毫不犹豫地把第一个完成的机关挂在他脖子,按下了开关。

李原飞的脖子上像挂了一张大饼一样,非常滑稽。开关一开,机关发出白光,浓烈得近乎恶臭的香味伴随着一阵寒气扑面而来。

李原飞浑身一震。目光瞬间凝聚,脸上的恍惚一扫而空!

成了!

另一个机关也被打开,他们方圆两米内都充盈着一模一样的恶臭与冰寒之气。

李原飞猛然醒来,一个站立不稳,向后退了一步。他马上就站定脚步,瞬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眼神复杂地看向常鸣:“你又救了我一次……”

常鸣嘿嘿笑了两声,摸了摸鼻子:“运气不错。”

这时,机关花上最后一缕白光彻底消失,所有的花瓣萎缩起来,变得无比黯淡,再不复全盛时期的美丽。

机关花的防御消失,常鸣新做的月铃花机关明显起到了作用。在寒气和浓香的保护下,乐声变得极为轻渺遥远,听着仍然会觉得无比悦耳,却不再受它的控制。

常鸣爱惜地把机关花收了起来,浅雪姐给他的这个宝贝,前后救了他两次。现在它虽然不能用了,但回头想到办法,还是可以给它更换能量核晶,再次发挥它的功效!

李原飞低头看着脖子上的大饼,苦笑着说:“这机关的外形真是……算了,能用就好。它叫什么名字?”

常鸣这会儿也觉得这大饼丑得惊人了,它跟个烧饼一样大,悬吊在李原飞的脖子上,沉甸甸的。

他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说:“做得太急,没来得及留意外形……也没取名字。”

李原飞瞪大了眼睛:“什么,这是你临时做的?!”

他一眼瞅见常鸣胸前的那个机关,它跟李原飞那个大小差不多,形状也差不多,但那线条、那弧面,看上去就是要优雅漂亮很多。虽然一样挂在胸前,但看上去完全不突兀,就像镶在衣服上的一片护心甲。最值得注意的是,这个机关表面微微的金色光泽,充分说明了,它是一个完美机关!

李原飞指着常鸣面前的那个,手指几乎在颤抖:“这个也是你做的?那么短的时间里,你一共做了两个机关?!还有一个是完美机关?!”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都有些在发抖了。

完美机关必然有一个前提:这个机关所有的配件都要是完美配件!

但就算是所有的配件全部都是完美配件,也不代表这个机关就会是完美机关。

大部分情况下,只有高级机关师才能做出完美配件来,但就算是机关大宗师。至少也有一半,从来没有做出过一个完美机关来!

常鸣区区一个中级机关师,据李原飞所知,成为机关学徒都没多久,竟然就能做出完美机关了?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这么危急的情况下?!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常鸣,越来越觉得面前这个人,实在是深不可测!

每当他以为对常鸣刷新了新认识的时候。对方都会打破他的想法。这个人……还有极限吗?!

常鸣感慨地摸了摸口袋,说:“多亏了浅雪姐,她临行前给了我一个防御机关,刚才防御机关自动生效,在危险的时候把我扯了回来。那个防御机关我不知道该怎么更换能量。所以只能在它的能量消耗完毕前新做两个机关出来。可能因为情况太危急了,不知不没错就做了一个完美机关出来 。”

这不是他第一次做出完美机关,但以往,他的成功率也不过20%,这次在这么紧急的情况下,还能做出来。的确很让人意外。

李原飞怔怔地问道:“浅雪姐……是指陆浅雪陆创师?”

常鸣点头说:“对,是她。真是惭愧,地创师做的机关。我连看都看不懂……”

李原飞无语。

你这样都还惭愧,那我算得上什么?

他突然联想到了另一件事情,面色一肃,跟着沉默了下来。

……也许他是对的吧?以前的自己。太过自负,太过井底之蛙了一点……

这次回去的话,是不是应该向他道歉呢?

李原飞的表情微微有点沉郁,不过接下来,他对待常鸣的态度更加谨慎,说话的态度跟刚才完全不一样了。

原先,他说起一些事情的时候。都多少带着点教训的口气,不让人讨厌,就像前辈教训晚辈一样。但现在,他简直跟刚才倒了个个儿,连声音带表情都带上了淡淡的尊敬。

常鸣的态度却始终如一。

不管李原飞怎么变化,他都跟最开始一样,坦然明朗,谈笑自若,绝不拘谨,却也绝不放肆。

没过一会儿,他的这种态度感染了李原飞,他的表现自然多了。

常鸣打从森罗大殿之后,想法就有点改变。现在李原飞虽然没有说,他还是把这个机关的来龙去脉跟李原飞说了一遍。

月铃花、血梦木、冰晶虫……

李原飞听得很认真,常鸣摊了摊手,说:“老实说,这个机关没什么技术含量,只是知道月铃花精华可以克制血梦精华,就想着对这种可以控制人的音乐会不会有作用。结果一试,果然有用,于是加大了它的能量和功率……不过如此而已。”

李原飞意外地看他一眼,表情有点迷茫:“这样还不够吗?知道能够克制,就可以用了啊。”

常鸣沉吟着说:“不,我在想,为什么月铃花精华会有这样的效果?如果单纯只是克制血梦精华的话还好说,为什么对眼前这种情况也会有效果呢?可见它不单是克制,应该还对精神力有什么特殊的保护作用!这种作用是怎么产生的,它的原理是什么?话说回来,精神力到底是一种什么形式的存在呢……”

常鸣说到后面,已经接近喃喃自语。他不光是在对李原飞介绍,也是在询问自己。

他声音虽小,李原飞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再次震惊了。

他正准备说什么,却又沉默下来,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常鸣,半晌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就是两个人之间的差别吧?

一个只注重眼前,一个却深究本质。

也许对于普通的机关师来说,说不上哪种思路更好。但对一个想到往更高处的走的机关师来说,哪种更有益,简直毫无疑问!

光是这个习惯,常鸣就注定拥有一个强悍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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