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二十四 人的蒸发

永兴看了慕千成一眼,“这样凭空让你破解实在是很难的。”

“是很难”,慕千成很少说难字,但这回却不能不在现实面前低头,“我既然已假意躲藏起来,就不能再到府上去调查。但不进行实地勘察,实在无法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但若我现在现身,说自己没事的话??????”

慕千成迟疑了一下,永兴已道:“我也觉得你现在不能现身,宁愿我自己处理府上的事,你现在也必须继续躲着。”

永兴虽然颇气恼,但理智却丝毫都没有失去。

“是啊”,慕千成叹了口气,“我这是否给自己挖了个坑,本意是想躲起来打对方一个冷不防,却搞到有需要时,也不能插手了。我若现在现身说自己没死,非但原计划功亏一篑,而且最麻烦的还是会引起戴独行的怀疑,他会猜测我本来想干什么的,消失的这一天里,又在做什么?他会怀疑我与你们有什么瞒着他的勾当,那样只怕更不利于事情的解决。”

永兴苦笑了一下,“看来这趟上海之旅,慕兄不会过得很顺心了。”

慕千成也只能苦笑,现在看来,不顺心的人,可不只有他,大家都互相猜疑着,谁都不敢相信谁,本来找回夜明珠该是件好事,但现在看来本来还遮掩起来的裂痕,却不知为何反被越扯越大了。

慕千成停了停才道:“虽然我不能到府上去,但永兴兄可以说说是怎么发现三老夫人不见了的,说不定我也能提供些帮助?”

“我也不知道三娘是何时不在的,等我从你家里回到府上时,已经过了凌晨,王成礼却一直在等着我,一见我面就哭丧似的,说什么三老夫人不见了,他哪里都找不着。”

慕千成皱了皱眉,“又是王成礼?”

“就是他,不过是他发现的也不奇怪,因为府上的事多由他负责,尤其是我三娘的日常起居,不是我大姐在料理,就是托王管家的”,永兴停了停又道,“而且佛堂里还刚发生了盗窃之事,慕兄也知道这事可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我当然只有安排王管家负责那一带了。”

慕千成想了想,“有个问题,也不知是否该问的?”

“但说无妨。”

“既然永兴兄早怀疑王成礼就是内奸,在给外人通风报信的,为何还留他在身边,而且让他知道那么多机密?”

永兴仰了仰头,却不说了,毕竟他只是说让慕千成但说无妨,但可没说自己一定会回答。

不过就算他不说,慕千成也能猜到,他是明知道王成礼是内奸了,还不把他拔掉,甚至还假装亲近,一来是为了不引起收买他的人疑心,同时利用姓王的传递假情报,以迷惑对方。

看来这沪上大亨还真是不易当啊,做生意是重要,但其他事也得面面俱到。

“好吧,那不知王成礼是怎么说三老夫人不见的了?”,慕千成只好拉回了话题。

“他说在我回来前的一个多小时,三娘曾在佛堂里吩咐他送去冰糖炖燕窝,结果他过去却发现门又从里面被锁住了(慕千成破门而入后,张府的工匠自然立刻就有活干了),多次叫门都没有回应,情急之下,王管家只能再次破门而入,却发现佛堂里里外外都空无一人。以我三娘的腿脚,是不可能在大半夜里还到处走的,而且就算她出去了,也不可能还在里面把门锁住啊。这样的情况,王成礼自然是慌了,他找了好些心腹的警卫到处搜索,同时等我回来”,永兴说这些事时,脸色沉得可以。

慕千成想了很久,“佛堂里也是一点混乱都没有?”

“没有,不过抓我三娘这样的人,哪需什么暴力。”

慕千成也点了点头,“那搜遍了张府,都没有发现老夫人的踪迹,可有到外面找找,是否有可能离开了府邸?”

永兴对此倒是很自信,“我三娘是不可能自己离开张府的,就算有人陪同,也得准备老长时间,她又怕寒又怕光,走不远的,而且自从发生了潜入的事后,我让所有守卫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各出入口也加派了人手,要想再神不自鬼不觉地出入,很难了,更别说是带着一个行动不便的老人。”

“但现在就是在府邸上没有找到老夫人了,不是吗?”,慕千成看了永兴一眼,“以张府守卫的执行力,想必早把府邸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若夫人还被藏在府上,是不可能找不到的了。”

“是啊,所以我只能推测,她是被带出去了”,永兴满脸愁云,“这我实在难以理解。”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这样吧,我也不怕被戴独行怀疑了,我去找他,向他坦白我是诈死,为的只不过是对付日军间谍,而你们当时掉包了夜明珠,也不过是三老夫人的一家之见,现在误会都解开了,你同意他带着夜明珠离开,而他则送还老夫人,而且向你道歉。”

“不”,永兴说得很坚决,“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但就算要跟戴独行谈,我也须先自己找回三娘,我可吞不下这口气,而且若以后传了出去,我这位子还怎么坐。况且就算你愿意开诚布公,只怕戴独行也未必愿意了。”

慕千成本还想说什么的,但看到永兴那坚定的眼神,也只有作罢,显然张家对于戴独行有很深的成见,认为他当时接触张凤奇,只不过是为了监视而已,但慕千成始终认为不完全是这样的。

慕千成心知走正途可无法说服永兴了,想了一回又道:“既然这人带走三老夫人,那必定要找藏的地方,若说在上海滩想找人的,我倒有个好主意,只不过得冒些险?”

“现在做什么都很危险了”,永兴示意愿意听。

“找谢飞洋帮忙,他不是一直想跟戴独行斗的,永兴兄何不利用他去把三老夫人找出来,只要我们设计得很适,我觉得他会插手的。”

“不”,永兴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这是绝对行不通的。谢飞洋是何等人也?上海滩上首屈一指的恶狼,与他合作,无论是为了什么,都只不过是与虎谋皮,他早想打击我们了,若现在被他知道这些事,他非但不会帮忙,还会特意挑拨离间,借力打力的。若是这样,我宁愿三娘继续留在戴独行的手上。”

看到自己又一个方案被否决了,慕千成倒没有失望,显然本就有准备,这个提议不太可能被接纳。

“那就按永兴兄的意见来处理了,府上的人,估计多还没有知道此事吧?”

永兴叹了口气,“想看我失职的人可多着,我自然不能出事,而且在这种节骨眼上,若我的权威被削弱了,可不是件好事。”

慕千成也不能不承认永兴说的倒是实话,“那府上的人都不知道这事了?但三老夫人这么一个人失踪了,这事不可能瞒得太久,若被拆穿了隐瞒此事,只怕永兴兄的麻烦会更大。”

永兴搓了搓手,“你知道就好,所以此事必须立刻解决。”

“但”,慕千成若有所思,“我总有种感觉,这事情不见得一定就是戴独行干的。要不这样,能否有什么机会,让我审一下王成礼。”

永兴想了想,倒是点头,“这不难办,我可以让你审他,而他看不到你,若是往常,我可不会让外人随意调查我府上的人,只要进了我府的,哪怕他以前是江洋大盗,只要现在不再犯事,要把他当犯人看,可也须经我同意。不过现在事出有因,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永兴兄这才是高义,那你可知戴独行到我家里找不着我后,可去哪了?”

永兴冷笑道:“他急匆匆就走了,我当然不敢窥探他的行踪,只有他窥探张家的。”

这自然是气话,不过也是实话,可惜现在可不是说气话的时候,好在永兴虽然心里有气,但办事倒是很干净利索。

他立刻就让慕千成可以审问王成礼了。也不知永兴以什么借口,让王成礼开车外出办事,不过到了某偏僻地点,就有蒙面人把王成礼给绑了,把他押到一处秘密地点。慕千成当然早在那里等着。

慕千成的声音早用氦气改变了,“我是安全站的人,管家也该知道,现在上海安全站不再归戴独行管了,何况你是张府的管家,岂可出卖自家人。”

王成礼不敢回话,只能点头,他看来是想不到这人会是慕千成假冒的。

“我们本该以通匪的嫌疑把你抓起来,但好在你们的当家一力为你开脱,我们给他面子,但也需弄清楚些情况,所以只能把你偷偷弄来,想必你也不想我们公开向张家要人,说要调查你的。”

“大人尽管问,我若知道的,定然言无不尽”,王成礼倒真是个胆小的人,已害怕的不像话了。

“你该知道诬陷安全站的人有多打字,为什么你要说是戴独行让你探听张府的秘密?”

慕千成这个反问,自然是想试探出真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