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二 何时的错

“我带着他,刚逃了不远,就被铃木大佐的两个手下给追上了,不待我掏枪,他们就已经控制着我们,是他们把我和成玉龙赶到体育场西口的通道一带。”

戴独行想了想,“他们有没说,为何把你们带到那,既然已经劫到你们了,不趁乱杀人,或是把你们带走,还在体育场里转?”

陈君望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们说日语,我也听不懂,但看来他们是想把成玉龙和我一块劫走的。但看到各处都有警方的人在把守,觉得无法把我们带出去,就想先藏起来,等铃木大佐也赶到再说。”

戴独行点了点头,他拍了拍陈君望的肩膀,陈君望疼得微微缩了缩身,戴独行倒显得很关心,“以后若是还有活命的可能,我劝你就不要用性命去搏,不然我妹妹可要把我给骂死了。你趁机抢了他们的枪和他们打了起来?”

“我抢了其中一个人的枪,那人被我打死,另一个人在混乱中,也被我打中,不过他临死前把我也击伤了。我痛得倒了下去,近乎晕厥,那时候,我隐约看到又有几个人赶来,成玉龙想反抗,就被打死了。不过他们却把成玉龙的尸体带走了,这我也不知为什么?”

说到最后,陈君望有些闪烁其词,因为那最后的故事,确实有些古怪。

戴独行自然听出这一点,“那几个人绝对有能力可以抓走成玉龙,却没有把他带走,而是把他给灭口了。但这样为什么又要把尸体带走?如果说是为了不留下把柄,那不是应该把间谍的尸体也弄走的会更好?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他像是自言自语,也像在问别人。

慕千成当然也一直听着,不过他不愿意插嘴戴独行和陈君望的事,他可不想落一个挑拨离间的骂名,而且这事看来可能真有些学问。

“好吧,这事我会查的,你受伤了,还是快去歇息”,戴独行让人陪陈君望先离开。

陈君望出于疑惧的心理并不想走的,这也是人之常情,他也怕自己走后,戴独行会查到什么,而自己又不知道的,那可难办了,但现在若赖着不肯走,又怕会惹来怀疑。他现在才切身体会到,夹在各种势力当中,身不由己,有多么的痛苦和无助。

“君望”,戴独行忽然又把他唤住,“你可见到文成副站长?”

“没,没有”,陈君望是睁眼说瞎话。

其实他会被迫撒这样的谎,本都是被文成害的。本来按戴笠的吩咐,陈君望在独自接触成玉龙后,要假装让成玉龙被日军射杀了,而把真的转交给文成,让他押送给戴笠。

这都在于戴笠以为成玉龙真的知道慈禧陵很多秘密,他不愿意这些秘密被毛晨魴掌握,更不愿意让戴独行和慕千成知道,反复思量,他还是觉得自己知道为好。

为了让戴毛两人不至于起疑心,觉得自己不被信任,文成已准备好与成玉龙极为相似的人,那人将被打死充当替死鬼的。

谁知陈君望把成玉龙转交后,文成居然没有再回来,也就是不兑现带来替死鬼的诺言,陈君望才被迫用日本间谍的手枪打伤自己的手臂,又撒谎成玉龙被杀后,尸体也被弄走了。

待陈君望连背影都看不见了,慕千成才道:“文成不是跟你一直在一起,当时还说他是来增添我们人手的,结果几乎好像没派上用场。”

戴独行沉吟道:“我被川岛带人袭击时,他本在我身边,混战后,却不见了,不知是否去追击敌人了?怀疑自己人总是不好的,这事我再想想。倒是你虽然只跟成玉龙见了五分钟,但哪怕只见了一分钟,只说了一句话,你也要完完整整告诉我,最好还写一个报告,我这也是为你好。今天这事,毛晨魴可是气炸了,他奈何不了我,可是会陷害你的。”

慕千成笑了笑,“我不是你们的官员,不怕陷害,我所做的一切对得起天地良心就是。”

戴独行微微摇了摇头,他掏出黑石烟斗,往里面填满了烟丝,“无论怎样都好了,总之这事你必须说清楚,我可以不再怀疑你,但我不能保证其他人不怀疑。”

他说的其他人,自然包括戴笠和毛晨魴。

慕千成倒毫无所谓,还有些感慨,“所以我说你还是一个值得合作的人,若非你的身份,你真是能成为一个很好的朋友。”

“干我们这一行的,本没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

“无论你是否朋友,有些事我也要告诉你的”,慕千成之前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戴独行从慕千成的脸色已知道是些很重要的事,或者还不是什么好事,他深深抽了一口烟斗,“说吧,说得严重些也不要紧。”

“这事情确实有些麻烦,那两颗夜明珠在你身上了?”

戴独行从怀里拿出了那个锦盒,“这是当然,我再次是北平安全处的处长,这两颗东西又是我千辛万苦找回来的,当然该由我保管。”

慕千成苦笑了一下,“没有被掉包吧,不然你可要怀疑我,或是陈君望。”

“没有,就是我给你的那两颗,我都看过了,我虽然不是玉石专家,但你们也别想瞒我,我的眼睛还不错”,戴独行打开了那个锦盒。

“这就好,不然我可不敢说这事,我怕你说是我们掉包了”,慕千成指着其中一颗道:“我给成玉龙看过这对东西,谁知他说有一颗是假的,不是能打开慈禧陵地宫之谜的夜明珠。我问他是否刘坤玉手中的那一颗,谁知他居然说是我们从张凤奇手中拿到的是假货,你说这有多么惊人。”

“什么”,戴独行差点把盒子也掉在了地上,这事他可从来没想过。

张凤奇费尽心思保管的巨宝,居然是假的,这岂非让他们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你说的是真的?”,戴独行看着那两颗碧绿色的珠子,想得出了神。

“总之成玉龙是这么说的,我也只是原话复述,我可没必要冒着杀头的风险说这些假话,不过”,慕千成的想法还是很多,“成玉龙是否有说谎,就不知道了。既然现在他又被杀了,那更是死无对证。若他真的被杀了,你看会否就是为了无法对证这件事?”

“难说,不过对于成玉龙的生死,我还会调查的”,戴独行好像嗅到了什么似的。

慕千成也觉得陈君望有些可疑,虽然他不愿意这么想,更不想当着戴独行的面,把自己心里想的说出来,他犹豫了一回才道:“那你需要我现在怎样,你的目计划看来并不成功,你能够交差吗?”

“不能交差的是毛晨魴”,戴独行抽了一口烟斗,“他才是北平的代理处长,这计划都是他在进行的,又与我何干?”

慕千成笑了笑,“法理上是这么回事,但戴笠却很清楚这里面的故事,只怕你和毛晨魴都脱不了干系。”

“没什么的,还不至于把我们都革职了,若我们走了,只怕也没有人肯到北平上任,来接这个烫手山芋,难道你想当不成?”

戴独行虽然不喜欢也不擅长官场那一套,但对于内里的一些微妙,还是懂的。所以就算发生了谭府一役,他也有信心自己不会被调走,报仇的机会肯定是有的。

“你觉得成玉龙撒谎的可能性大吗,你不是很会看人?”,戴独行问道。

“这事关重大,也不好说,不过我觉得他说的是真话,若他小时候,真的见过那两颗真正能解开慈禧陵之谜的夜明珠,那么他说张凤奇的是假货,或许错不了。”

戴独行叹了口气,“我们费尽心力,到头来,居然一开始就犯错了,你说是张凤奇骗我们?但那可是他留给子孙的遗言,看样子又不像是假的。那难道是把明珠托付给他的西太后,根本就给了他一颗假的,还是有什么人换了?”

慕千成想了很久才道:“我看西太后不太可能把假的明珠给张凤奇,那样做有什么意义,她可是交代张凤奇要藏好的,若说那东西只是障眼法,张凤奇也不用费这么多周折,而且还等前朝已亡了这么久,自己也老去了才让后人知道。你说若是谁一早把它换了,我看也不可能。那时候连张家的人都不知道夜明珠在什么地方,甚至连有这样的东西都没有人知道,若是谁发现了,直接拿走就得,根本用不着掉包。而我自从拿到那颗夜明珠后,很仔细看过,一直都是那一颗,也不可能是在你我身上被掉包的。”

戴独行表示同意,“那你看问题出在哪了?”

慕千成想了很久,却没有开口。

戴独行长长地吐了一口烟,“看来要找到答案,也只有那样做。我可不放心你,你必须与我同行。对了,还有你的那位马小姐也来到这里找你,我们的人正看着她了!”

慕千成当然知道戴独行说的同行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