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八 津门之虎

慕千成和戴独行都说出了各自的见解,有时候是拊掌而笑,有时候是有默契地点点头,也有时候是针锋相对,吵得面红耳热,但他们都觉得这研究是有效果的,川岛菊之奈和铃木大佐估计最有可能就是用他们说到的几种法子来对付目计划。

这当然只是靠推断,毕竟他们也无法找到太多的线索,川岛在北平是从不公开活动的,要找到她一点的信息也很难,而铃木大佐虽然曾是日方留在北平的公开武官,但借口出关后,再悄然折返回来,也没有以合适的身份再公开露脸,这都让戴独行很难查到他们的信息。

但这无碍慕戴两人对自己推测的信心,因为他们都很了解川岛和铃木的为人,以及他们的手段。

短时间内,也与川岛菊之奈交锋了几次,这女人城府深、藏得隐蔽,不是极好的机会则绝不会露头,但却没有这种人常有的保守性,一旦时机成熟,却非常敢冒险,甚至是常人连想都不会想的风险。从她敢藏在戴府上当佣人,进而在自家里绑了戴紫莹来牵制戴独行就可见一斑。

而铃木大佐,则更是慕千成的老相识。这人聪明、毒辣又勇悍,他和川岛结成的间谍网,绝对是很难缠的对手。

不过这一次利用目计划,戴独行却有信心把他们打得七零八落。、

唯独让人担心的就是假扮成谭老爷子的人,那个自称是白梦瞳女相一门的师姐,又传与女谍川岛芳子师出同门的神秘人物,这人他们都不熟悉,甚至可以说连一点信息都没有。谁都猜不透她是否会在这事里有所行动,若有的话,会是怎样的行动?

这人肯定是个X因素,搞不好还会是最大的,这种想法并没有错,只不过可惜的是,到现在为止,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其实一个很大的X因素居然就站在门外。

陈君望在总局长室外的过道上来回踱着步,这倒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因为这条过道的尽头有人值班,须经过陈君望同意,别人才可以进来。毕竟这里除了他的办公室外,就再没有别的处室了,警局里的其他人,并没有任何理由需要在这里走动。

这不是陈君望的设计,是上任局长的安排,刚到任时,陈君望还觉得有些滑稽,是典型的官僚作风,在海外过惯了生活,他不喜欢这一套。但现在自己在任上,却又觉得这其实是很不错的安排,毕竟一局之长,有太多的不安,也有太多的秘密。

纵然这种安排,对于真正的间谍或刺客而言,根本是毫无用处的,但也至少可以给他们心理上的一些安全感。

尤其是现在的陈君望,则更需要这份感觉。

他没有去偷听戴独行到底与慕千成在谈什么,虽然戴笠让他注意这两人的一举一动。但这门一关上,是不可能被偷听到的,而且陈君望也没有这样的胆量,他就恍惚恍惚地在过道里移动着脚步,他的头脑有些乱,他已搞不清什么会是答案,甚至他要面对着哪些问题,他都觉得越发模糊。

不过他的思绪很快就被拉了回来,因为他发现居然有个人也站在了过道里,正看着他,若说有些眼睛是清水,那么这双眼睛则让人想起了沼泽。

这人也是没有经陈君望同意,就神不知鬼不觉进来了!

刚才还热闹得很的局长室一下子却静了下来,戴独行和慕千成都沉默着,他们都在细想着刚才说的方案。

面对着这样的对手,别说计划里有漏洞,哪怕只是一点瑕疵,也得横死街头。

落地钟又敲响了一刻,确实已差不多,没有别的能再想到了。

“好”,戴独行先打破了这份沉默,“那今天就到此为止,我们说过的事,你对谁都别说,这事关重大”,戴独行用力地敲着桌面,以示其实本没有必要的强调。

“我做人还不至于这么没有原则,难道你觉得我会是个通敌分子?”,慕千成对这场谈话也很满意,本来他还满怀忧虑,觉得以夜明珠和毛晨魴作为诱饵,实在是太冒险,但现在也多了几份信心,觉得此役可以智胜川岛。

戴独行看着慕千成,“我当然知道你不会把消息告诉日本间谍,我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也懂的,用不着我画蛇添足。我劝你对谁都不要说,这也是为了你好,毛晨魴可是盯着你的,我也在盯着。而且谁都不知道其他组织里,是否有日本奸细,对吧?”

慕千成心里当然明白戴独行说的是什么,他也明白对于那方面的事,戴独行纵然不像毛晨魴那般死硬,但他也一直在怀疑着自己。

慕千成自然是点头的,他也知道戴独行并不会这么简单就相信自己的点头,若不想节外生枝,自己最好就小心点。不过让他真的不告诉香儿消息,那可是违背诺言,而且每次都是香儿主动接触他,他也没有太多的选择,只能寄望于香儿无论采取什么行动,都不要被他们发觉了。

看着慕千成那好像很老实的表情,戴独行倒笑了起来,发自内心的笑,但也有几份的无奈。

慕千成本已想离开,忽然想起了朝鲜武士的事,“对了,我之前遇到了一个自称生于横滨,曾在半岛和东北与日军作战过的朝鲜武者,他说他弟弟是你招进安全处的,他想知道自己弟弟的情况,让我把这些东西转交给你。”

那些东西慕千成一直带在身上,因为他知道戴独行也会忽然就出现,自己若不是随身携带,只怕就转交不了了。只不过想不到刚接下这请求,这么快就能见到戴独行。

戴独行接过了信封,很仔细地看了里面的东西。

“这人是谁,我怎么没有印象?”,他看了慕千成一眼,“这是你被骗了,还是你来骗我?”

慕千成耸了耸肩,“好人还真是难当。撒这样的谎,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已经把这事转告你,怎么处理,就与我无关了。”

戴独行沉吟了一下,把照片和信放进了衣袋里,“那武士长什么样子,你还知道他什么?”

慕千成也不觉得有什么好隐瞒的,大致描述了一下那人的样貌,但是否乔装的就不好说,毕竟他一直与慕千成保持着一定距离,现在想起来,那真的只为了让慕千成不要恐慌,还是故意远离,以免被看出伪装还难说,而对于那人的其他信息,慕千成则更是不知道。

“好吧,这事你用不着再管了,我会查的,不过若你再见到那个人,可要帮我多留意一下。”

慕千成已站了起来,“估计那种人不会想被我看到两遍,但他去找过毛晨魴,而且又扬言要杀川岛,这些我劝你最好都考虑在计划里,随时都可能是变数。”

“我会的,不过说起变数,我觉得还是告知你一下,那就是我们一方还多了一个帮手,戴笠总局座怕我们人手不够,特意从天津安全站给我们调了一个人。”

确实要干成这样复杂的事,若只有他们两个人就太少了,毕竟这事要瞒着毛晨魴,戴独行可是连安全处的人都不能调用。不过说起天津安全站的人,慕千成立刻就想起了林昕,她是站长,这样机密的事,不调用她还能调谁。

虽然没有太大的反应,但慕千成心里是很高兴的,他从来都不抗拒和林昕合作,纵然他也知道不可能让林昕帮自己干一些不能被安全处知道的事,但他总感到林昕不会是害自己的人,而且她对于自己的关切之情,从慕千成由承德带伤回来,她立刻就赶来看望,就可见一斑,慕千成是感动的,当然也有些迷茫。

戴独行已看着慕千成,“怎么了,听说天津安全出调人来,你高兴了?”

“这是肯定的,双拳难敌四手,多一个帮手就多一份力量,而且你们调来的肯定不会是庸手,我又怎能不高兴。”

戴独行笑了笑,“真是这样,那你觉得调来的会是谁,我可以告诉你,是你认识的熟人?”

慕千成摇头。

“你希望是林站长吗?”

“是谁我都没所谓,只要他是真能帮上忙的。”

“少假正经,我看你不知多希望那人是林昕”,戴独行颇为有深意地一笑,“有人说你与林站长有私情,在幽灵船事件,你们在天津落脚时就好上了,虽然这不好听,但也没什么的嘛。”

慕千成不知戴独行是什么意思,只能沉着脸,“这是谁说的,绝对是谎话。我与林站长单纯是工作关系,而且见面机会也不多。这样的说法,我是没所谓,但对林站长影响可就大了。会让上级不信任她,而且无论她的身份是什么,但她毕竟是个女人。我不希望再听到这样的说法。”

慕千成这般辩解,搞不好会让戴独行更相信他与林昕的关系。

戴独行微微笑了笑,“你用不着这么激动,我只当是个玩笑。其实天津站的人已在门外,或者你见见他再走吧,毕竟我们现在是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