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十 罪证何在

慕千成看了众人一眼,“这计谋的确很巧妙,但被看破之后,就让我们可以通过排除法轻易筛选出犯人是谁了。机关是三点多设下的,然后死者在四点多耗尽氧气而死,最后才被拉上楼。胡经理在这段时间里一直与我在一起,期间只离开过一次,哪怕他真的能有时间布置下机关,也无法把尸体拉上楼。所以他肯定可以排除了。”

慕千成的话让胡翼泉脸露喜色,虽然慕千成还不清楚他当时为什么既不愿意去报警,也不愿进屋子里来帮忙。

“然后这一系列的布置,明显是冲阿成而去的,无论是我们发现的所谓留言条,还是他衣袋里的胶带,以及乍看之下,对于他来说的不利时间证明。或者都可以给我们一种提示,那就是他不会是犯人。而且他是四点多就上楼的,如果那时候就把人拉上去,谁都无法保证死者真的已经因为耗尽氧气而死,而且就算真的已经死了,也是刚死不久。身体肯定还没有出现明显的僵硬现象,也就不可能布置成跪下的样子,所以我只能假设他无罪。”

“很有力的假设”,张镇城点了点头,“那就只剩下阿水,他就是犯人?”

张镇城的目光让阿水浑身都不自在了起来,但慕千成却道:五点后上楼的也不只有他,发现尸体的陈小姐也是五点后才上楼的。那么他们谁才是真正的犯人?”

慕千成还是喜欢在最关键的时刻,略微卖卖关子。虽然他一向反感虚荣心,但谁都有爱出风头的时候,哪怕只是很轻微的。

慕千成用手比划了一下,“这我们可以考虑二楼装修工人的证词,阿水上楼约为十多分钟,然后陈小姐就是刚上去,就发出了惨叫。我只能这么说,陈小姐不太可能有时间做出那种布置,毕竟就算有绳索和滑轮的,但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要把尸体拉上,而且还是连着两个大箩筐的,会很吃力,也很费时间。那么我只能说,这个不幸的推断只能给你,阿水先生了。”

阿水还没有开口,两名警员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虽然还没有做出逮捕,但已是防范他逃脱之意。对于他们的这些轻微举动,胡翼泉倒是显出很赞赏的意思,看来在陈君望这外行人治下,北平警局倒真是有些变化。

“你不能这么说的,你这都只是推断,而且陈小姐偶然也会帮我们搬东西,那时她就显出很不错的臂力。”

慕千成叹了口气,“你真是死不悔改,自己犯了错,一味就想推到别人身上,不过也就只有这样的人,也会想出这样的机关。我知道是你,还有一点,那就是之前说过虚掩的门,如果阿成已不是犯人,那他自然没有撒谎的必要。所以他说上楼时,门都是开着的,那显然是真的。那不就反证了你在撒谎,虽然你跟陈小姐都说门是掩着的,但你可比她早上楼,那我只能说是你把门虚掩上。而且猫会那么巧出现在死者的房间里,进而把陈小姐引上来,也是那时候布置的。你把猫藏在衣服里,二楼的人自然不会看到。我想只要脱了你的外套,仔细检查一下里面,或者还会沾着猫毛。”

“我”,阿水已不知道该再怎么辩解,但他还是坚持,“这不能作为我杀人的证据,不能的。”

张镇城已感到事情是瓜熟蒂落,慕千成肯定会拿出证据的,所以他再也不理那陷入混乱中的犯人,只问道:“慕先生,刚才你说他是把人连着箩筐一起拉上来的。为什么要这么费事?”

“他没有时间再去这窗户下的堆积场里。而且也不想自己反复在那出现,反而弄巧成拙,而被看到了。毕竟布置下那样的机关,基本能置老鬼于死地,就算真有那么巧,在他断气之前,有人经过下面,但作为堆放无用设备的地方,谁都不会对那些箩筐在意。这样的话,就算最后出了什么差错,他无法把尸体拉上来,也就只是无法给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而已,同时也无法嫁祸阿成,但也不会暴露了自己,只会成为有嫌疑的一份子。反正到时候这里所有人都会有嫌疑的,他也没有所谓。”

张镇城点头,“有理啊。那他就是把死者放进箩筐时,已经把绳索挂上楼了?”

“是的,绳索并不是绑在箩筐上,而是缠在了死者的身上,只不过在两个箩筐反扣在一起的缝隙里钻了出来,当然他用塑料纸把两个箩筐封起来的时候,也紧紧缠好了绳索的地方,让空气绝不会漏进去。接着只要在绳索末端加个钩子,这里也不是很高,试多几次,总能把钩子抛上来,勾着窗户的。”

“窗户本来是开着的?”,张镇城原来还以为是犯人上楼拉尸体时才开的。

“肯定是开着的,阿成不是说他上楼抽烟透过气,那证明了这里透风不错,不然他那难闻的烟味估计把他自己也呛死了。”

“是的,窗户是开着的,你们之前没问,我就没细说”,阿成道。

慕千成接着道:“把这一切准备好之后,阿水就可以静静离开,等着老鬼死去,然后在五点多时上楼,用滑轮之类的工具把箩筐整个拉进来。这大窗户只要全开了,是足以把它整个拉进来的,在这屋子里他才用利器隔开塑胶纸,把人拉出来。不过发现尸体已经僵硬,而且还像跪着似的。就做出了那样的布置,最后把箩筐和塑胶纸从窗户扔回到地面,反正下面本就乱糟糟的,谁都不会起疑。”

张镇城点了点头,“他用绳索绑住尸体,而不是绑着箩筐,是怕留下证据?”

“是的,那种箩筐虽然很坚韧,但被绳索拉着,里面又装着一个人的重量,搞不好会变形或是留下什么痕迹,最坏的结果还是突然断裂了,人掉了下去,那可麻烦大了。所以他用绳索缠着尸体。”

张镇城已对身边的警员道:“尸身上有没有被绳索拉扯过的痕迹,尤其看看腋下。”

按理说,把人吊上来,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用绳索穿过两边腋下,当然也有可能绑着腰,不过这样在受力的情况下,难免会留下痕迹,更别说被扯上来的时候已是尸体,那就更可能有迹象了。

“警官,尸身上什么痕迹也没有?”

“衣服了”,张镇城嘴里问着,但自己已快步上前察看。

老鬼的西服虽然有些折痕,但衣服、裤子、皮带、乃至皮鞋都好端端的,哪里都不像受过绳子拉扯的痕迹。

张镇城皱了皱眉头,“慕先生,这??????”

他还在期待慕千成会给出很合理的解释,却没料到慕千成也一脸茫然,“怎会这样,是否你们看走眼了。”

慕千成蹲了下来,在尸体上摸了几下,这么做虽然有些不合规,但警官都不阻止,那些警员自然不好说什么。

“这真奇怪,不过或者是那么碰巧,没有留下痕迹,譬如说绳子是绑着腰的,那刚好没有留下痕迹,也是有可能的”,慕千成像是在自圆其说,这自然不能说服张镇城,但他也不便说什么,毕竟慕千成可是几乎把案件解出来了。

但你说犯人是阿水,仅有推理,和称得上来自于逻辑的证据,但却没有实物罪证,这可无法结案。

张镇城决定换一个问题,看能否找到阿水的罪证。

“慕先生,你说阿成身上的胶带,是犯人在杀人前塞进去的,你有没有证据,那上面会否留下指纹。”

“你真是提醒了我,会有的,那就可以作为证据”,慕千成微微笑了笑,“阿成,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等你被拷上手铐,才说出你衣袋里有胶带的事?一来是为了模糊犯人,而且我怕你一听到就去摸,那可覆盖了犯人的指纹。或者犯人也在这么期待着,要不就是他忘了这一点。”

阿水显得有些惊慌,“你硬要说那胶带是我的?”

“肯定是你的,我想你就是趁着阿成与死者吵架时,你假意过去劝架,你不是曾经抱着阿成,就是那时候塞进他衣袋里的。不然你的行为实在是奇怪,他们都没有打架的意思,你却立刻就过去揪着阿成。”

阿成可是盛怒,“你这个混球。”

“你才是混球,明明凶手是你,你却陷害我”,阿水还坚持自己是无罪的,“就算那胶带上有我的指纹,也不能说犯人是我。说不定是犯人拿了有我指纹的胶带,偷偷塞进阿成的衣袋里。犯人带着手套或是做了什么措施,自然没有留下指纹。”

张镇城冷笑了一声,“这有可能吗?”

“只要有一丝可能,你就不能定我的罪,而且这位先生说看到我把胶带塞进阿成的衣袋里,我敢说他肯定是猜的,他当时站在办公室门外,根本不可能看得清楚。”

阿水显然是在顽抗,不过他的顽抗却是有效的,慕千成也不能硬说他有罪。

只不过其实在之前,还有一个地方,已经足够证明他就是罪犯,而慕千成已经看出了那一点,他装作不知道,只为了别的目的,而那个目的现在已经达到了,所以也是让犯人彻底认罪的时候。

您看出罪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