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五 特别的试探

何煜想了想才道:“知道这事的人自然包括我夫妻俩,然后就是镇城,还有我大姐的儿子,即我的大外甥道铭,还有我弟弟何勋和他的小老婆,我们一再吩咐他们不要告诉其他人,但其他人是否真不知道小女被绑的事,就难说了。”

慕千成已默默记住了那几个名字,“你说其他人是否知道就难说了,这意思是指那三个知情者有可能泄露情况呢,还是其他人无意中知道了。这两种情况可是有根本的区别。”

不待何煜开口,陈君望已插口道:“同屋共住,知道这事是正常的,毕竟刚收到勒索信时,想必两位是无比的惊慌,你们既然会告诉那三人,想必是觉得他们可靠的,不会泄露消息吧。”

张镇城看到何煜面有尴尬之色,知道是时候自己出来解释清楚,“其实姨丈只希望二姨丈何勋知道,只不过他们说这事的时候不巧被另外两个人知道了,也就瞒不下去了。”

慕千成点了点头,“那你觉得另外两人可靠否?”

何煜想了很久,好像把这些话说出口是很费力的事,“我外甥道铭倒应该是很可靠的,我还打算若真要与绑匪做交易时,就拜托他的,他也义不容辞,毕竟我的儿子还小,干不了这事。而我弟的小老婆,我与她谈不上太熟悉,不过估计她不是这样的人了。”

何煜的妻子哼一声,“还难说,这女人嫁入家门不过几个月,你看她那个凶相,不但欺负你弟,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谁敢保证,他是否就冲着这笔钱才来的。”

陈君望问道:“你们说的那个女人过门时,谭家不是应该还没来提亲?这样的话,她不应该知道有这么大笔嫁妆的事,就无法提前策划犯罪了。”

“但总局座”,张镇城躬身凑到陈君望的耳边道:“谭大少苦追我表妹的事,可是不少人知道的,绑匪也有可能从这猜测到他会上门提亲,而谭家的嫁妆一定不会少,这样的话,就可能提前有所准备。”

张镇城虽然没有明说那不讨何家二老喜欢的女人可能与绑匪有瓜葛,就是为了这事才特意嫁入何家的,但他的话里根本就是这样的意思,但慕千成却不是很认同,“你说那女人是否与绑架有关,我不敢说。但你说她是为了谋划绑架才特意嫁进来的,则有些牵强,如果她进门后,谭家少爷不来提亲,或是过了一两年才来,那她不是得在这里耗很久?这样的话,还不如随时注视着你们的一举一动,来得实际一些。毕竟如你们说的,谭家来提亲那实在是大排场的事。她也没有必要为了知道具体有多少嫁妆,而让勒索的款项刚好等于嫁妆,就特意潜进来。不然这贼就实在是太笨。”

慕千成的话确实很有道理,张镇城立刻就选择了接受,显然他会说那女人有嫌疑,一定程度上也来自于何家人对她的偏见影响。

看到大家又沉默了下来,慕千成继续道:“那不知你们这里还住了什么人?就是那些本该不知道绑架的还有谁?”

“我弟何勋的儿子何孟昆,还有家里的老佣人韩大姨,以及道铭的妹妹,即我的外甥女恩彤。”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这样单纯听你们的述说,实际上很难判断谁可能有问题,当然希望何家人都没有涉案了,君望显然也这么认为?”

冷落了总局座太久可不是件好事,慕千成把话题抛给陈君望,陈君望还是保持着一副平静的态度,虽然他的肚子里或许还真没有太多的法子,所以他连连点头,“你们说的,正是我想的,那就按千成刚才说的法子办吧。就算试探不出什么,也不会有害嘛。”

那特别的法子是自己提出来的,慕千成当然赞成:“最好是趁热打铁,让我们现在近距离试探一下那些人。”

何煜躬身道,“都已经准备好了,我看地点就选在我的书房,屏风后是藏书室,如果两位大人不介意,可以在里面观察动静,我把他们叫进书房就可以了。”

他已经改口叫两位大人,估计是因为看到陈君望如此尊重慕千成,又好像处处听他的意见,以为慕千成也是警界的高官。

“君望,我们先到那地方看看怎样?天时不如地利”,慕千成已站了起来,在得到陈君望的赞成后,慕千成又指了指张镇城,“张警官也与我们一起先躲起来吧,若被那几个人看到你,难免他们不会生出戒心,毕竟你虽然是何家的亲戚,但也是警察。”

张镇城自然遵从的。

何煜的书房确实是办这件事的好地方,从藏书室的屏风后,透过那些镂空,可以清楚地看到书房的一切,而书房里的人则无法看到屏风后面有什么东西。

何煜可是很积极地把他们安置好了,才按慕千成说的把自己的外甥道铭、弟弟何煜及她的小老婆文馨叫来,而且也按慕千成说的布下了圈套。

慕千成到底教了何煜什么高招,很快就可以见分晓了。

那个小男孩很快就把那三人找来了,慕千成很注意看着每一个进入书房的人,最先到的显然是何煜的外甥梁道铭。

长得眉清目秀,穿着整洁的白色长衣,一副文人雅士的样子,约莫就是二十七八岁左右,手里还拿着一把与时节不是很相符的折扇。他一进门就很着急地抓着何煜的手,“舅舅,听说又收到了绑匪的信?”

何煜点了点头,示意他请坐,“这事等你二舅来了再说,为了你表妹的命,这次真要你们多出力。”

“只要有用到我的地方,我万死不辞”,严道铭在何煜的对面坐了下来,显得很镇定。

不久后又进来了两人,走在前面的是个年轻的女人,看起来不比梁道铭大多少,这女人穿着一身浅红色的衣服,显得很显眼也有些妖艳,而一个老头就跟在他后面,这人虽然说是何煜的弟弟,但看起来却比何煜还老多了,顶着一个大光头,驼着背,精神也显得有些颓唐,难怪他会被小老婆欺负。不过当慕千成看到他的目光时,又对自己以上的评价产生了一定的疑问。

对于他们的问话,何煜也不急着回答,而是等所有人都坐了下来,并且安静了,他才开口道:“我刚又收到了绑匪的信,这是既惊又喜啊。”

“怎么收到的?”,梁道铭脱口而出。

“我在后院的围墙边发现的,我刚在那边踱步,一个揉成一团的纸球被人扔了进来砸在了我的身上,打开一看才发现原来是绑匪的勒索信。”

何勋说话的声音也显得中气不足,“是联系我们怎么交赎款了?”

“不,怎么联系交赎金的事倒没说,但奇怪的是囚犯改变了索要的款项数目!”,何煜扫视了众人一眼,“也不知是为了什么,或者是担心我们拿不出五百个大洋吧,犯人居然说可以降价,要一百个大洋就足以了。”

何勋拍了拍手,“这真是件好事。”

“什么好事,还不是要拿出去一大笔钱,而且若非有那笔嫁妆,我们这个破落户还哪拿得出这么一笔大钱”,何勋的老婆倒真是说话够尖酸刻薄的,虽然那把声音很好听。

对于这既是事实,但又有些冷嘲热讽的话,何煜并不回答。

梁道铭摸了摸嘴巴上的八字短须,“这里面会否有诈,大伯能否把那封信拿出来一看。”

“这当然可以”,何煜从身上拿出了一张显然是被揉皱后,又重新弄直的纸张,“这就是我收到的信。”

这所谓的绑匪来信,显然就是慕千成布下的圈套,是他让何煜伪造的,并且说绑匪要少了赎金,目的就是看看遇到这样特别的情况后,那些人有什么反应。

梁道铭盯着那封信看了很久,“舅,这信有可能不是绑匪的,你必须多一个心眼。”

“这怎么会不是绑匪的,除了绑匪之外,还有什么人知道你表妹不见的事?”

梁道铭犹豫了一下,也不知该怎么回答的样子,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这信与之前的不一样。之前的是手写的,而这却是从报纸上剪下铅字拼凑出来的。”

何煜皱了皱眉头,“我倒没注意到这一点,或者是犯人想起之前的疏漏,这回改过了,不过款项变小了,对我们可是天大的喜事。你说这不是绑匪的信,那会是谁的,这样说会对谁有好处,怎么想都只能是来自于绑匪的。”

“这”,梁道铭皱起了眉头,一时也无话可说。

那说话中气不足的何勋,此时说话的声音显得更低沉了,“我看绑匪会这么说,只有一种情况,一种有些麻烦的情况。”

听到何勋这么说,陈君望微微笑了笑,用手肘碰了慕千成一下,“他们还真是把你伪造的那封信当真,试问世上哪有绑匪不经谈判就会自动降低赎金的,而且对方还是明知嫁妆就是五百个大洋的犯人。”

慕千成还是很仔细地注视着书房内所有人的一举一动,“他们是否真的上当了还难说,先听听这老头对这封信有什么高见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