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五 舞台乃承德

“很简单,因为酒柜上有扇玻璃门,你懂了!”,不过慕千成还是叹了口气,“或许你的劝说也是对的,我真不应该去试探铃木。看看有没能协助铁锤逃回来的计划后,就跟着使团乖乖回来,或许是最好的选择。但我最终还是决定了,要诈降试试铃木,或者我就是这么一个笨人吧!”

“你,你相信戴独行的话?”,香儿还是觉得这么做不妥。

“不,我这么做,既不是完全相信戴独行,更不是为他办事。而是我觉得现在的情况已是迫在眉睫,为了那巨大的黄金储备最终能落在国人的手里,什么法子都得试试。哪怕铃木大佐只有万分之一相信我的机会,我也要探探他的口风。毕竟是他炸毁了真正慈禧陵的通道,他们到底已掌握了什么信息,我们不知道!更麻烦的在于,现在要开战的风声传得很紧,我看以**的状况,加上南京内的分歧,平津必定会落入敌人的手里,所以对方可以慢慢再探寻,而我们则要争分夺秒,尽快找到黄金才是上策。”

香儿静静地看着慕千成,好久才道:“那好吧,我也不再劝你了,我敬佩你的勇气与责任感,祝你好运!不过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件或许值得稍微宽慰的事,就是在承德时,哪怕处于最绝望里,也不要气馁,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救星出现!”

慕千成点了点头。

香儿看了看窗外,缓缓站了起来,“也不早了,我是时候回去了,说不定那位马小姐也快要回来。”

慕千成情不自禁拉着香儿的衣袖,“你怎么回去?外面都是戴独行的人,你无论从门口还是窗户出去,无论你走得多么小心,我觉得还是会被看到的。”

“你放心,我有自己离开的办法”,看到慕千成有些不相信的样子,香儿笑了,“你闭上眼睛,默默数十声,当你睁开眼睛时,我就会不见了的。当然在数数前,你要先松开拉着我的手,不然哪怕我是魔术师也一样消失不了的。”

“这有可能?”,慕千成虽然这么说,但还是照做了。

这么短的时间一下就过了,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香儿还真是已经不见了!慕千成环顾四周,门窗都还是关得好好的,地板当然也不可能有哪里会被揭了起来,她到底是怎么消失的?是她有什么妙招,还是这别墅里有古怪?慕千成还是第一次遇到什么都没有看出来的情况,只能说这女子真的有一套,难怪毛晨鲂没有把他们给逮到了。

不过还真是被香儿说对了,她离开不久,马铃就回来了,她只不过是在附近闲逛而已,用篮子装来了新摘下来的花与种在外面尽头菜园子里的蔬菜。慕千成可是打铁趁热,和她说明了自己不久就要到关外去一趟的事,或者他也怕越拖延越是说不出口吧。他坦诚了或者很快就会回来,但拖上几个月也说不定,反正让马铃一切听戴独行的安排,他虽然讨厌,但既然答应了自己,就不会害马铃的。

听到慕千成要到关外去,马铃显得很担心。不过她始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因为她知道了,就算自己说什么都不会改变这个人的决心,还只会让他远行也与所牵挂。

马铃还是颇为体贴人的,所以慕千成度过了很好的几天时光,直到收到了消息,将要跟随使团出发,他的身份是陈君望的助手,而陈君望的身份,则是关心东北局势的中国民间士绅。

不过在出发的细节上,也是文章可做。伪满希望使团乘坐出山海关的列车,但使团中很多人都不愿意,在中国的土地上却要受他们的制肘,这成了什么样子。宋将军也坚决反对,显然是担心火车上会有窃听的,当然他也是对皇姑屯的事,有所记忆。所以最后还是由北平军方用军车把他们载上旅途,但在进入热河时,敌方又坚决不准许他们入境,最后还是那个华裔团长出面调解,对方才放行了,这让所有人心里都感到很不舒服。

从北平到承德的路途倒不算很远,只不过当年皇帝避暑北游的路上,早没有了那般风光,到处都遗留着战争的痕迹,为了侵占热河以及策划所谓的“华北自治”,日军可是在这里进行了多次的进攻,还爆发了著名的长城抗战。

想起这里的事,就会想到那些无畏捐躯的勇士,以及那些无辜死去的人们,谁能不悲痛。慕千成当然也悲痛,但他没有让自己沉浸在对悲痛的回忆中,因为他知道沉痛非但不能驱散痛苦,还会让人更无助,他要用理智和有勇气的行动去回击那些给大家制造悲痛的人。

而且说起长城抗战,他就会想起那个曾参战的铃木大佐,这可是个真正麻烦的人。

到了离承德还有几公里的地方,对方坚持不能让北平的车再往前走,双方坚持了一会,都不肯相让,还是陈君望提出了解决的法子。

他对承德的伪军道,让石家派私人的车子来接人,同时问大家是否接受这个变通。

大家没有理会团长的同意表态,而是都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才勉强接受了。石家的车队很快就赶到了这里,几辆还算新的美国轿车。

负责人是一个约摸四十多岁,自称是石家许二管家的男人,大家都不吭一声,沉着脸钻进了车里,铁箱子缓缓开动了。

在车里,慕千成倒是好无所谓地跟陈君望聊起了对石家,他到底还有多少认识。

陈君望摸了摸头,“说句实话,我跟石家人也差不多有二十年没有见过面,当年相见也不是在他们东北的老家里,而是在他们位于江南的府上。石家老爷子跟我的爷爷是世交,对于他我还是有些印象,不过很模糊了,当时也是小孩子,自然说不出他们到底是怎样的人。我记得他有几房太太,到底有多少子女,想不起了。不过我曾经在他们的府上待过一阵子,和他的小女儿很投机,对于他的长子也有些印象,就是现在掌舵石家的人。”

慕千成点了点头,“按理说,他既然是与你的祖父是世交,那么他的子女也应该差不多比你大一辈吧。”

陈君望笑了,“都说了他有好几房太太,他的长子应该有四十多了,确实长我一辈,但他的小女儿比我还小,还记得当时是追着我屁股的小屁孩。”

“但现在已经是亭亭玉立,准备谈婚论嫁的大小姐了”,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许管家插口道:“四小姐之前还提起过陈先生,听说你要来,不知多高兴,她可很久没有乐过了。”

慕千成立刻就有话想问的,但转念一想,还是不方便初次见面就这样,好在陈君望倒是代劳了,“她为何不开心?”

许管家好像说错了什么似,呵呵笑着掩饰,“这小姐的脾气,就是看什么都不顺眼的了。”

慕千成笑着道:“我听说石家在承德可是家大业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在日军来了以后,更名望加身,还好有什么不满的?”

许管家只是大呵呵,并不回答慕千成的话,不知他是早听出了慕千成话里的讽刺,还是真的不知道自家小姐在发什么脾气了。

轿车早驶过了一段古旧的城门,进入了承德城里。乍看之下,这城市虽然也经历清末和民国年间的变化,但还是保留了不少古典的气色。

就是静得有些吓人。

那倒不是说,店铺都关了,或是街上没有行人。虽然大家都不敢靠近车子走过的路,但还是能看到远处有不少市民走着,店铺也三三两两有在营业,但那种给人的压抑感,却是比什么都关了,所有人都跑了还要严厉。

这里的人必然是经受着一种看不见的恐怖,不少人不是不想逃进关里,而是不能走或是走不了。(据一些资料记载,日军占据热河后,全省的人口几乎迁走了半数,而那时候热河的人口又很大一部分是在承德)

车子拐了个弯,进入了一条两旁仅是现代建筑的大道,慕千成刚想再和这管家的搭搭话。车却突然急刹,把大家都抛了起来。

“该死的”,许管家本有发作之意,但很快又变了脸色。

因为车子是要避让一个女人才停下来的,若车子没有停下,那披头散发,衣衫上还有些许血迹的女人,就得被撞飞。但那女人丝毫没有在意刚才的危险,踉踉跄跄地就往前跑。

但后面立刻就蹿出了一队日军,一般的巡逻多是伪军负责的,这显然是有状况。

但更令人惊讶的事,就在日军要抓那女人时,又冲出了一对黑色便服的人,拦在了那女人的面前,而且带头的还是一个穿着碧绿色旗袍的女人。

这已够古怪,那两伙人几乎好像要打起来,在这里居然有人敢阻拦日军?

不待大家看清楚状况,一对伪军又冲了出来,显然是劝架的,这到底是一出怎样的戏,有什么花招在等着慕千成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