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第二 龙的死亡

慕千成把手伸进衣袋里,才发现自己没有带放大镜之类的东西,此时林昕却从包里把一枚放大镜递了过来,“需要这个吧?”

慕千成以笑作谢,镜片下的脚印,清清楚楚就是六根脚指头,乍看起来,就像是多了一根中指一样。这种奇特的现象,只在右脚上出现,左脚的倒没有了。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有没知道谁家人的脚是这样的,或许说有没进行过这方面的调查?”

“有的”,林昕把文件都放回包里,“我的手下连同村子里唯一的警察,已对升隆村的几千户人进行过简单的排查,结果并没有这样的人,更别说是小孩子了。当然由于六指脚印的事早传开了,村民都怕所谓的恶魔附身,或者是惹上官非,都有各种拒绝的借口,所以排查其实是很不仔细的。”

慕千成把照片还给林昕,“是那位警察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他有否撒谎的可能?”

“他是否撒谎,现在还不敢断定,不过据我的手下反馈,应该不太有可能会有小孩到那宅子附近。因为最近围绕龙齐一家有很奇怪的传说,村里人都唯恐避之不及。”

慕千成的兴趣是彻底被引了起来,“什么传说?这很可能是某人为了犯案而做出的铺垫,也有可能这里面会藏着犯案的动机。”

从细微处层层切入,一直以来都是慕千成最拿手的办法之一。

“有冤魂化身为僵尸,准备来找当年的县官龙齐报仇!”,林昕的脸色都沉了下来,“具体情况,到了村里的警所,让那里的警察解释吧。”

慕千成笑了笑,他可不相信这些传说,他始终认为越是编出离奇的故事来唬人,反而越证明了犯案者的心虚,对付这种人的难度,实际上远比对那些老辣的日本杀手要容易得多,“对了,你还没有说,那警察是否第一个发现尸体的?按理说,现场除了那奇怪的六指脚印外,还应该有发现者的?”

林昕看了慕千成一眼,“发现者是村子里的邮差,他也没有进入宅子里,据说是因为觉得龙齐的府上有些古怪,所以推着自行车绕到院子的后面,可能就是在那里看到房间里的尸体,具体情况警所里有资料,但据我这里的表示,绕着院子确实有一行自行车的轮胎痕迹。”

慕千成点了点头,沉思了起来。

“不像啊”,戴独行久久没有说话,突然开口就让人摸不着头脑。

看到他又不说了,文成沉不住气了,“戴处长说什么不像的,这不像是杀人案?”

“不,我说这不像是日本杀手动的手脚,有两点让我觉得不像”,戴独行连连摇头。

看到大家都看着自己,戴独行冷冷哼了一声,“第一,他们杀人讲求干净利落,就算明知是他们干的,也让你无法找到确切的痕迹,但这样装神弄鬼,故布疑阵,却不太像他们的风格,毕竟制造的假象越多,遗留下来的罪证也会越多的;其二,他们既然已得手炸掉了我们的工程,作为负责人的龙齐,自然要背责任,他们何必还自己动手除掉龙齐,让我们怀疑并审查他,自己人打自己人,不是更好的选择?”

“有道理”,林昕点了点头,此时远方的小道上,跑来了一骑黑马,马上坐着一个穿着粗布农服的中年人。

林昕示意文成停车,“我的手下来接我们了。”

戴独行此时却把车门打开了,还一下子就跳了下去,“现在想想,龙齐的死既然不一定是日本军部的杀手干的,我再去调查意义也不大,如果你们感兴趣,你们就自己去吧。让你的部下把马给我,我还是决定先到陵区看看。”

林昕想反对的,但明知阻止也没有用,毕竟戴独行才是总负责人,只能看着戴独行骑马走了。

“林站长,那我们现在还要去升隆村吗”,慕千成看着林昕,他虽然是在提问,但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情感,说明他都不知有多么想去。

林昕笑了起来,“毕竟龙齐是为戴处长办事的,而且也是南京方面的老人了,我们总得过去看看,反正以慕先生的本事,估计破案也不需要太久吧。”

看到林昕和慕千成接着有说有笑,文成的脸色真是难看,但又不敢插嘴,况且以他的口舌,慕千成侃侃而谈时,他也没有插嘴的能耐,只能连连猛踩油门和按喇叭出气。

笔直但狭窄又松软的农地,实在是不合适这种吉普车的轮子,所以他们只好下车行走,这样反而会减轻屁股的负担。

对于这么一些衣着和神情与当地格格不入的人,当地农户倒没有显得太惊讶,显然之前的爆炸案子以及龙齐死亡的调查,已经让他们习惯了这些面口,只不过他们还是会远远躲开,当慕千成走远了以后,还有抽着水烟的大爷在低声道,不怕死的人又来了,那是冤魂的杰作。

警所就建在村子的末端,紧靠着农地,据林昕说,从地图上来看,沿着这条路一直往下走,就会到达另一条村庄,虎平村,也就是说,这警所是建在两村的交界处,同时也是负责两村的案子。

这简陋的警所,实际上跟几座拼凑起来的农房差不多,村里的医生有时也在这里看病,这种有些奇怪、但却符合当地情况的现象,慕千成等也是见怪不怪了,谁叫自己的国家还处在落后和动乱之中。

警察早在等这些城里来的要人,显然安全站是干什么的,他也是知道的。

所以他换上了一套看起来还颇新的警服,带着警帽站在了警所的屋檐下,显然他也不认为天津安全站的站长会是个女人,而这群人之中,看起来最有气度的则是慕千成,至少老警察是这么认为,所以他首先向慕千成伸出了手,也制造了喊错职位的笑话。

但林昕却好像不介意,若换了跟别人同行,她如此被看低了,她定然会很不爽的,但今天却没有,慕千成当然不知道这里面有这种学问,但文成却清楚得很,所以他一直默默地站在后面,用余光看慕千成。

这警察也姓龙,单名一个樵字,据他自己说,跟龙齐也是远房亲戚的关系,只不过龙齐出身大户,而他的家族早沦为破落的农民。

慕千成已把他打量了一遍,然后把目光转向林昕,自然是表示,问话这事还是该林昕的,不过林站长却笑了笑,“反正戴处长都不在了,大家都是为了破案,没有必要这么拘束,慕先生有什么想问的,就请便吧。”

慕千成微笑作谢,清了清喉咙,“听说老警察跟龙齐先生是老相识了。”

“是的”,龙樵摸了摸短胡子,“从龙齐老爷中了清朝最后的举人,被委派到本地当官,我那时起,就在亲戚的推荐下,在他手里当衙役,说起来还当过好几任不同政府的差,不过都是管理这几条村落的治安就是了。”

林昕环顾了四周一下,显然不太愿意在这里逗留太久,“那么你一定很熟悉这里的情况,我想对于破案会有很大的帮助,带上资料,我们现在就到事发现场,边走边说吧。”

“好的”,龙樵从木架子上拿下了一个本子,夹在腋下,“我让人把第一发现者,也叫到现场。”

在得到了林昕的同意下,警察把外面田间的一个小孩叫了过来,在耳边说了几句,孩子就跑了出去了,定然是去找那个邮差。

警所的西面是升隆村,而东面则是虎平村,而龙齐的府邸则在警所的正北方,所以实际上也是落在两村交界处,升隆村的一侧上。

新春刚过去不久,各家各户的门窗上,还能看到春节的气息,只不过那些人,一看到警察带着他们往北走,就立刻把门关上。

慕千成显然是更感兴趣了,“老警察,听说那宅子有些不干净,我看这里的人也都是避开我们的。”

龙樵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谁知道了,当然若让我选,也是不愿意靠近的,不过谁让我是警察呢!”

“那宅子到底有什么东西?”,这还是文成第一次说话。

“那宅邸以前是本地的书院,专门为培养贡生服务的,但后来出了件舞弊案,有好些人被满门抄斩了,当时的主考还在书院里畏罪上吊死了,当然这已是百年前的事”,龙樵又想了想,“当龙齐大人回来这里当父母官的时候,一来看那里的风水不错,当然这是他自己说的,而且环境清幽,同时为了打破村落里的迷信风气,所以选了那里作为住宅,一住就是几十年。”

“他在本地口碑怎样”,林昕显然对于宅邸的传说没有什么兴趣,“希望你不要隐晦,不然我们更难破案,想必你也希望我们能找到杀害你老主子的真凶。”

“如果说,他为县官的时候,到是口碑很好,不但调节了敌对的两村关系,还破了不少的大案子,不过现在传说有冤魂要杀他,也是跟一件案子有关。”

慕千成看了林昕一眼,才道:“他破错案子,让我枉死了?”

“有人说,他把一件谋杀案说成是自杀的,使凶手逍遥法外,逝者不得超生,而最令人不安的事,下葬多时的尸体,突然不见了,就像是复活过来要找老爷报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