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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夜袭:亲历蒙古部落的战争(1/1)

第七章 夜袭:亲历蒙古部落的战争

慕千成带着一堆疑问回到帐内,几天的劳累,大家都倒下了一片,军医还大声地在打鼾。只有戴独行还是斜靠着帐篷在抽烟斗,一边通过布帘的缝隙注意帐外的变化。

入夜了,偌大的草原居然静得吓人,只有不停传来的牛羊叫声。

军医还卷缩在毯子里,沙于海早已醒来,伊维尔则是被晚饭的味道诱惑才肯爬起来的。冷奶酪加上一点羊肉,虽然并不丰盛,但对于慕千成等来说已像是佳肴。

伊维尔嘀咕了几句,自然是说这里不会待人,不过显然这些菜却很对额尓奇特的胃口。

沙于海把奶酪全吞下肚,把帘子又掀开了一角,帐外没有多少灯火,夜空中那点点的星辰反而是最明亮的,“我看他们不是不想接待我们,而是忙得很,还记得给我们吃的,已经很不错。”

“要打仗了”,戴独行还在抽烟斗,他只吃了几片羊肉,慕千成倒佩服他是如何熬过来的,“或许是跟其他部落,也可能是跟日本和伪满,当然苏俄也有可能。”

“总之不是跟我们就得”,伊维尔喝了一口早已冷了的甜奶茶。

“谁知道了”,慕千成的脑子里还飘荡着铃木大佐的话,他看了戴独行一眼,“我刚遇见了一个相识。”

“谁?”

“铃木大佐,看来雄图是知道这个部落的所在以及与叶赫的渊源。”

戴独行咬着烟斗,皱起了眉头,他显然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慕千成的思维倒是够跳跃的,他话锋一转,“还记得额尔奇特说过,曾听那监工的说,现在开战也不是坏事,反正上天给我们送来了朋友,他说的朋友难道就是铃木?”

“何以见得?”

“因为我恰好进了他的帐篷,当他拉开旅行袋时,我瞄到了一些机枪的配件。”

沙于海拍了拍腿,“他们有可能故意挑动部落冲突,然后自己当好人,这种法子,我见惯了,西北的小军阀常玩这一手。”

戴独行示意大家都安静一点,“今晚别睡太熟,随时准备着。”

“准备个啥,我们被带来时,都被缴了武器,虽然行李是发还给我们,可惜枪都不在了”,伊维尔的这句话就像泼了大家一盆冷水。

戴独行瞪了他一眼,“就算没有枪,你还有双手。这样吧,大家轮流值夜,其余人赶紧休息,准备好随时的变故,毕竟他们从来没有说过会把我们当客人来欢迎,尤其是我们的对头已经来了。”

“而且铃木好像已受过招待”,慕千成的口气里有几分自嘲的味道。

前半夜是戴独行和沙于海值的班,他们两个都闷不吭声,静静地趴在门帘边。

慕千成感觉才刚刚睡着,却已经轮到他的班了。

他打了两个哈欠,示意戴沙两人快睡一下,自己就坐在门帘边硬撑快要合上的眼皮。

睡意这东西有时你越想与它抗衡,它也会变得更顽固,慕千成知道自己若继续坐着定然得睡着,干脆翻开帘子,走了出去,就在帐篷边伸展一下筋骨。

看守他们的人不知何时起不在了,慕千成正在弯腰摸地,寂静的夜空突然被枪声和马蹄声打破。

慕千成本还想趴在地上听听声音到底有多远,但很快他就发现用不着,因为寨里的东北方已亮起了火光,然后就是厮杀声。

帐里的人都爬了起来,但大家还没来得及了解清楚状况,慕千成就看见一大群发狂的牛直冲了过来,黑压压的一大片。

大家倒真是吓坏了,疯狂的牛群把帐篷也掀翻了好几座,把木桩也踩碎了,也有火盆被撞翻,火灼烧到牛群,牛变得更加的疯狂。

慕千成本还想躲闪,但一下子就陷进了牛群中。

沙于海两三下手脚就爬上了一根粗旗杆,以躲避牛的撞击。

慕千成本还想尝试往侧面退的,但脚不知怎样被一条缠在牛角上的绳子圈住,他顿时跌倒,被拖在地上。

“慕千成”,戴独行解开了绑帐篷的绳子,想抛过来让慕千成拿住,把慕千成拖出牛群的,但抛了几次都失败了。

慕千成眨眼就被拖了十几米,虽然穿着厚毛衣,背上也是又赤又痛的。而且一只疯牛提腿就要踩上来,慕千成做出仰卧起坐般的动作,想抓住缠在腿上的麻绳。但由于拖行带来的震动,前几次都失败了,而可能践踏到他的牛却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多。

现在若突然停下来也是很危险的,但至少要赌一把,慕千成摸出怀里切羊肉用过的小刀,去割脚上的绳子,几下拉扯本就有点破碎的绳索应声断了,但慕千成也顿时滑了几米以后,就停了下来。

一只大公牛一脚就踩向他的头部,慕千成打了个滚,看准一头牛的来势有点慢,这牛的个头也不大,一翻身跃上了牛背,本就发狂的牛突然被人骑住,狂怒地摔背,在颤动中跟另一头牛撞在了一起,慕千成被震得飞了出去,跌进了一座空帐篷里。

但总算是离开了牛群的冲击,慕千成躲在帐里,待这几百头疯牛都跑走了以后才敢出来。这是一片陌生的地方,他之前那短暂的侦察也没有到过这。

但现在显然不是了解环境的好时候,因为大群马队正在这附近冲杀,地上倒着一些血淋淋的不知是伤者还是尸体。

慕千成所在部落的战士,已迅速作出反击,他们有的人已上了马,用腰间的弯刀和对方拼杀,有的则躲在帐后,或是趴在马背上上边跑边向后面射击。

慕千成看见两名戴着狼面具的骑兵冲了起来,他们用一个长钩子,把一顶帐篷卷起,帐篷内的人来不及逃出也被卷住,马冲了起来,这被勾起的帐篷就被拖着,然后摔进了另一顶帐篷里。帐里的火盆还没熄灭,布制的帐篷迅疾烧着,两个身上着火的人从帐篷里拼命爬出来,但他们还未来得及滚熄身上的火,立刻就被马上的骑兵开枪打死了。

来得这伙人基本都有枪,自然是占上风的,但他们是怎么越过外面的鸿沟,一下子就偷袭进来?

慕千成还在偷看,身后传来些微的声响,他迅疾趴下,一名狼骑兵的弯刀擦着他后背滑过,把树帐篷的一根木桩都砍倒。

骑兵一拐马头,怪叫着又冲了回来,慕千成退后两步,顺手抄起地上的木桩,看准来势,在对方俯身砍他的一瞬间侧步躲开,一棍打在了马的前蹄上。马嘶鸣着摔倒,慕千成也被震得弹开。狼面人爬了起来,拔出背后的火枪,慕千成则捡起了地上的弯刀,对于下马格斗,这些人毕竟优势就减少了。

对方频频以恐怖的呼声吓人,用枪口对着不停挪着脚步的慕千成却没有盲目开枪。慕千成突然做出一个前冲的动作,对方的枪响了。却不知这只是击剑中常有的假动作,慕千成早闪到一旁,手中的弯刀却掷了出去,正中狼面人的脸。

面具破开,鲜血直流,慕千成抢了他的枪,听到后面又有马蹄声,只好往前跑。

中间的一段路倒还平静,估计帐里的人都出去迎敌了,不过不待慕千成松一口气,前面已传来更密集的枪声。

一顶红顶大帐被人围攻着,五十多名狼面骑手,挥舞着手中的弯刀,频频想撕裂防线。若不是被鹿柴挡住,估计早冲进去了,但他们也有十多只枪,通过射击不断尝试杀伤躲在鹿柴后的弓弩手。

一名小女孩不知怎么突然从大帐里窜了出来,慕千成趴在地上,看得很清楚,带头的狼面人举起了枪,慕千成只好抢先开枪打中那人的手臂,狼面骑兵本已占了上风,自己的带头人突然中枪下马顿时慌了手脚,被弓弩手连续射死了几人。

三面狼面兵显然发现了开冷枪的人,狂吼了两声直冲过来。慕千成见势不妙,赶紧往帐篷群中躲去。慕千成一边躲避子弹一边开枪还击,这旧式步枪并不好用,不但不准确后座力也很大,而且慕千成已没有子弹。

他拖着枪杆,正想躲在一只大缸后,待骑兵过来再用瓦缸去干扰战马。不料一对马队却迎面而来,真可谓前无去路,后有追兵。

慕千成正是着急,却看到迎面而来的不是狼面人,而是把他们带回部落的牛面战士一伙,这至少暂时不是敌人。

牛面人依旧带着之前的面具,他裸露着上身,显出胸前的几道长刀疤,以及背后像是用火烫出来的纹身。他勒马看了慕千成一眼,对方先头的两个狼面骑兵已到,牛面人一声不吭,反手拔出弯刀,纵马迎了上去。

一场典型的草原骑兵短兵相接。他先是隔开了对方的砍刀,然后再从下往上把刀一抽,对方顿时开膛破肚摔下了马,另一人见势不妙,回马就走,牛面人没追出去,只是拿起背后的金雕弓,弦声一响,敌兵顿时落马。

牛面人的部下一片狂呼,牛面人指了指慕千成,就策马上前。

慕千成还没反应过来,已被两名骑手拉上了一匹马,也只好随着大队向前跑。

围攻大帐的人本就有点乱,看到牛面人带队杀过来,估计是怕被两面夹击,有人吹了一声响哨,掩护着中了枪的头领,往寨外一下子散去。

牛面人弯起弓,但距离毕竟太远,箭在射中人之前已经掉落,牛面人对着部众喊了几声,看来打算追击。

就在此时,大帐的帘被掀起,一名穿着精致蒙古服装的老者走了出来,对牛面人喊了几声,牛面人对着远方又咒骂了几句,就没有追出去了,而是下马单膝跪在了老者面前,好像在诉说自己的过失一样。

大伙都下了马,慕千成当然只能入乡随俗。

老者拍了拍牛面人的肩膀,然后又指了指慕千成,慕千成被人拉到老者的面前。

大出慕千成的意料之外,老者居然会说汉语,还说得很流利,“刚开枪打伤狼王的就是你?”

“情急之下,不知是不是有什么冒犯的,请恕罪。”

老者拿下颈上的一串挂玉,亲手挂在慕千成的颈上,“年轻人,你刚救了我的孙子,又替我解了围,何罪之有,我是这个部落的族长巴图姆,人们也称我为雷鸣天公。”

慕千成向族长致谢,雷鸣天公指了指还一直单膝跪在地上的牛面人,“他是我的儿子,你刚才救的人正是他的侄女”,然后他又让牛面人起来,估计是对牛面人说了刚才的事。

牛面人紧紧握住慕千成的手,叽里呱啦说了一通慕千成听不懂的话,但他的谢意慕千成能够感受得到。这真可谓歪打正着,慕千成正窃喜至少有机会成为他们的朋友,那可以更方便谈谈傅韵兰所托的事。

不过他还没高兴几分钟,三十几匹马又涌了过来,沙于海,戴独行等都像囚犯一样被押住。

“怎么回事?”慕千成瞪大了眼睛。

一名披着锁子甲的中年人跑了出来,看来也是部落里的头领,他看了慕千成一眼,然后下了马对雷鸣天公行了礼,然后就说了一通蒙古语。

雷鸣天公一直很平静,他转头对慕千成道:“他是我们副族长,我最得力的助手,拉图,他说你们这些人是奸细,正是你们袭击牛群让牛群从内部冲破护栏,乱了我们的防守,让野狼有机可趁的,而且他有确凿的证据。”

副族长对着战士喊了几句话,战士们顿时对着慕千成等狂吼了起来,他们用刀互相碰撞,好像恨不得生吃慕千成的肉。

额尔奇特满头大汗,对沙于海说,“他们在喊把我们绞死,然后拿去喂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