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非常大牌》在苹果台周六黄金档播出,当红偶像谢晋一出场,电视机前面的粉丝顿时脸红心跳。微博、论坛开始纷纷嚷嚷起来,宣传看到这种情况心中暗暗给谢晋记了一功,这个谢晋虽然不太会做人,但是吸粉的能力无人简直不要太强。

白凤离的粉丝也跟着大赞自家偶像演技好,张景卿的腿粉丝则纷纷心疼男神的腿伤,什么敬业、专业的帽子给他戴了无数顶。

陈芜就像一朵小浪花,很快被偶像派与实力派的大浪潮淹没,仅能得到路人粉一个还好的评价。

以上这些关注其实受益的都是剧组,暂时与陈芜关系不大。

与她有关的是陈妈一通火急火燎的电话,她接起来还来不及说话,就听见陈妈中气十足的声音,“你个死丫头啊,你什么时候跑去做演员的?上电视了怎么都不跟家里说?”

“呃……,这是我拍的第一部戏。”

陈妈估计刚刚吼太急了,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自己多长点心眼啊,不要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也不要跟人攀比,听到了没有?”

“妈,我知道了。”陈芜声音轻柔,原来这就是有家人惦记的感觉啊。

“那你原来说的要去考成教的事情是不是就做不成啦?”陈妈可是把自己女儿要重新考学的消息散播得整个学校都知道了的。

“妈,我们工作室让我去参加明年的艺考呢,好像还可以考个本科文凭的。”

“那就好,过年一定要回来一趟啊。”

……

让她去参加艺考是工作室开会讨论过后做出的决定,不止是她,以后工作室的所有签约艺人都要去参加或正规或业余的各种培训,连老板张景卿也没逃掉。

蒋情对她进行了一系列的综合测评,得出的结论还是考戏剧文学系把握要大一些。

文学常识和散文叙事写作对她来说比表演系的形体、声乐、表演等科目要简单一些。

陈芜在《黎明》剧组呆了一段时间,最大的收获就是对这个圈子有了一些新的认识,他们虽然不像别的领域会对学历有严格的要求,但高学历还是会被人津津乐道的。

照她现在发展的速度想要大红大紫非常困难。

不仅是自身能力的问题,还有他们的工作室才刚刚起步,手中极其有限的资源也没办法支撑她去冲锋陷阵。

现在工作室为了打好基础,甚至不敢签其他艺人,对陈芜的定位是要厚积薄发,特别是现在时间比较充足的情况下,更是要抓紧时间学习。

她渐渐地对演戏产生了兴趣,而不再只是把它当做安身立命的途径。

还有身边的这个男人,她想成为可以与他并肩而行的人,而不是永远走在他的身后。

张景卿放下手里的水杯,走过去揉了揉陈芜的脑袋,“你怎么呆愣愣的?”

“我妈知道我演戏的事情了。”陈芜回过神说,“以前骗家里是来北京打工的呢。”

“过年回去好好的说清楚就是了。”张景卿在她旁边坐下来,“倒是考试的的事情比较急迫,马上就开始报名了,明天我就去舅舅那儿把复习资料拿回来。”

张景卿的舅舅是京都电影学院的教授,他当初会跑到演艺圈去,就是因为受到了这个舅舅的影响。他们敢选择考电影学院也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虽然不可能拿到考题,但划重点、拿点内部复习资料还是可以的。

陈芜把手机放茶几上,侧过头望着他说:“我已经做好了今年考不上明年再考的准备了,你的专业选好了吗?”

“舅舅的意见是让我考导演专业的研究生,以后工作室上正轨了,我们自己投资电影自己拍好像也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张景卿筹措满怀地说。

他会选择回到学校去除了是给工作室做出一个表率外,还是有多留一条退路的意思。

他这些年学到的一条就是一定不要高估自己,适当的悲观并不是什么坏事。

《倾国绝恋》开始在四大卫视同时播出。

张景卿因为腿不方便,陈芜因为不够格,都只需要配合在北京的一系列宣传。

姜正平则带着男女主角到一些重要的城市去宣传,这部戏虽然剧情狗血,但里边的主演随便拉出一个来都能够吸引足够的人气,再加上发行方比较给力,一时间霸占了四家最著名的电视台的黄金时段,想不出名都不可能。

电视、平面媒体、网络上随处可见《倾城绝恋》的各种片花和拍摄花絮。

这样的轮番式的轰炸,结果自然很让人满意。

张景卿也跟着出了一会风头,因为他参加的宣传比较少,反倒勾起了大众对他的好奇。

视频网站上把他历年的作品重新整理成专辑放在首页上,点开就能看见他的风采。

对于八零后来说,张景卿代表的就是她们最美好的青春时代,一大股追忆风潮扑面而来。

新生代的小女生虽然对他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好恶,但是看着银幕上俊朗如昔,气质卓越的男人,还是会忍不住点开他曾经的电影。而那时候的张景卿肆意飞扬,倒是很符合她们的审美。

新粉丝到处挖掘男神的消息,论坛上一大批询问帖盖起了高楼,老粉丝忽然间发现这些平日被她们骂成脑残的妹子,其实都是粉嫩可爱的小萝莉,纷纷变身知心姐姐,各种普及和鼓吹,给张景卿的粉丝团队拉来了不少的中坚力量。

张景卿看着激增的微博粉丝人数,油然而生的都是我胡汉三又回来了的感慨。

这个曾经被誉为太阳神的男人,如今褪去表面刺眼的光芒,散发出来的温暖足以抚慰人心。所以尽管在小鲜肉横行的当下,他依然能得到追捧和喜爱。

人红是非多倒是一个不管时代怎么变迁都不会变得真理,他这边有人喜欢,自然也有人抹黑。

以谢晋和刘诗雨的粉丝为代表的一群人,整日在他们能找到的关于张景卿的评论下边去刷屏,语言之恶毒、态度之蛮横简直是黑的发紫的节奏。

有说他整容的,有说他吸毒的,还有说他花心滥情的,连他骨折了的腿都被说成是恶人遭了报应。

陈芜看了,二十几年的修养差点破功,更是心疼无辜的张景卿。

张景卿虽然不能做到毫无在意,但比陈芜要淡定得多。

他以前最当红的时候黑粉也是遍地开花,最开始他也会暴躁郁闷,后来他姐说他“你既不是人民币,怎能奢求人人都来喜欢你?何况还有视钱财如粪土的人呢?”

陈芜趁他想事情的时候,起身去厨房看煲着的汤。

张景卿吃遍世界各地的美食,显然是个比较识货的人,对陈芜一手炖药膳和煲汤的手艺赞不绝口,直呼自己有福气。最后演变成只要陈芜到他这儿来,就必然要慰劳一下他的胃。

她看着砂锅里咕嘟咕嘟冒泡的汤,笑得很温柔。

然后开始动手准备做晚饭,她听从张景卿的建议下意识地训练过自己的专注力,所以哪怕是做饭这么枯燥的事情,她如今也能沉迷其中。

“张大哥,今天我们吃一个糖醋莲白怎么样?”陈芜拉开冰箱研究了半天,迅速定下了菜单,顺便征询张景卿的意见。等了半天也没动静,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指尖的水,走了出去。

张景卿不是没听到,而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站在他家门外打通了他的电话,目的只有一个,让他开门。

张景卿挂断了电话,看了看一脸迷惑地站在厨房门口的陈芜,仓促地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然后大步走过去开门。

刘诗雨独自一人站在门前,帽子、墨镜、口罩一样不缺,但是张景卿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怎么,不请我进去?”刘诗雨一边取下口罩一边问张景卿,那神态好似这个人不是已经撕破了脸连的前夫,而是一个相交多年的朋友。态度坦然得让人发指。

张景卿那点可怜的绅士风度让他干不出来把门当着对方的脸砸上的事来,破为无语地转身往回走,漠然地说:“进来吧。”

刘诗雨当做没看见他的臭脸,把口罩和帽子随意地放在门边的台子上,换鞋的时候看见一双女式的休闲鞋,不由得挑了一下眉,看来张景卿是真的有了新的生活,可是凭什么他可以挥一挥衣袖就忘了往昔,而她还被过去拖着不得翻身?

刘诗雨的脸有一瞬间扭曲,不过她在直起身子的那一瞬间已经换上了波澜不惊的表情,穿着陈芜买的小叮当拖鞋也走出了一身御姐气质。

陈芜看得小心肝一阵紧缩,这位一进来就如入无人之境,她这么个大活人也没看见。

她都在犹豫是继续站在这儿还是回厨房去做饭。

刘诗雨走过去在沙发正中间坐下来,抬眼瞅见了面无表情的陈芜。

对着张景卿说:“怎么,不给我介绍介绍?”

“我女朋友陈芜。”张景卿已经淡定下来,随她出什么幺蛾子,然后对着陈芜笑了笑说:“这是刘诗雨。”

陈芜顶着刘诗雨如解剖刀一般尖刻的目光,淡然地打招呼:“刘小姐,你好。请稍作片刻,我这就去准备茶水。”

刘诗雨收回视线,看着自己精致的指甲,漫不经心地说:“我从来不喝茶的。”

“阿芜,你先去忙你的。”张景卿给陈芜一个让她放心的眼神。

陈芜也不想留在这儿享受刘诗雨延绵不绝的厌恶,真怕女王一个忍不住就要对她破口大骂了,这会儿她到是有些感谢自己的感悟能力了,不然还不得尴尬死。

张景卿坐到陈芜常坐的小沙发上,问:“你来有事么事情,现在可以说了。”

“我不过是最近看新闻,知道你的腿受伤了来看看你。”刘诗雨语气微妙地说,“你何必这么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不是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吗?”

“对你就不必了吧。”

刘诗雨见那个陈芜就这么进厨房去了,连杯白开水都不准备给她倒一杯,心里暗骂了一声没教养,脸上还是一如既往地笑着,“是有一件事情要对你说,你既然说过以后都不会在外人面前提起过往的一切,希望你对已经尘封的一切都不要再有回应。”

“你这话说得这么笼统,我该怎么理解?”

刘诗雨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渐渐失去了耐心,强势地说:“如今外边吵吵嚷嚷的都是我们离婚的因由和现在的状况。你如果不回来,这一切自然不会再有人提起,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回应关于以前的任何话题。”

张景卿看着她大气凛然的脸,冷笑一声说:“我说过不会再回应的话自然算数,哪怕是那些污蔑,我当初能忍下来,今天就不会打自己的脸去翻案。”

“那就好,如此我们就可以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身了。”刘诗雨说着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对她无比熟悉的张景卿自然收到了她没说出口的警告。

“你也要记住自己说的话才好,我怕以后对你不会再有这么多的耐心了。”

“如此,我也该告辞了,晚饭恐怕是没有我的份吧。”刘诗雨站了起来,在这个屋子里多呆一分钟都是对她的折磨,避在厨房的陈芜,陌生的张景卿都在刺激着她脆弱的神经。

来之前的种种猜想,如今亲眼所见,亲身体会,不过如此。

可为什么她会感觉如此悲凉,那个曾经相濡以沫的男人,如今看她的眼神都带着防备。

当初分隔两地,所想的不过是快刀斩乱麻,竟然连一场正式的道别都没有。

也难怪他是如今这种反应,她是不是还应该庆幸张景卿不算是个太没品的人?

刘诗雨走到门边,重新把口罩和帽子戴好,如连正大光明走到外面去都是一种奢望。

这就是她当年一心想要的功成名就,而现在想要的豪门生活是不是也只是一场水中捞月?

她收敛了心神,转身面对着张景卿深深地看了一眼说:“就此别过吧。”

“慢走,不送。”张景卿坐在沙发上没有动。

关门声随之响起,他两眼无神地坐了一会儿,然后悄没声息地走到陈芜身后,轻轻地抱住她,下巴放到她的肩上,放松地闭上了眼睛。

陈芜拿着锅铲,看着锅里噼里啪啦乱跳的油,憋着手赶紧把菜到了进去。

一时间心里有些窘迫,又有些踏实。

张景卿低声呢喃:“阿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