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随着西门文轩面色苍白离开,蔡京一挥手,文武百官各归班列,依次站回自己的位置,金殿又恢复了先前的肃穆。

“陛下,可否宣召辽使进殿?”蔡京躬身请旨。

徽宗也坐直身子,一挥手道:“宣。”

“遵旨。”

不一会儿功夫,小宦官领着七八个异族打扮的人进殿,这应该就是辽国使臣了。

领头的是一个四十几岁的桀骜汉子,他来到御座前面,只是单手抚胸深深鞠了一躬,沉声道:“大辽国使臣萧胡噜参加大宋国皇帝。”

方浩听着名字差点没笑出声来,赶紧抿着嘴忍住,什么玩意儿?小葫芦,哈哈,这五大三粗的汉子居然叫小葫芦,真是搞笑。

那萧胡噜显然看见了一边的方浩脸上的笑意,待徽宗让他平身后,转脸冷冷问方浩:“你是何人?本使臣很好笑吗?”

方浩没料到这使臣如此嚣张,竟敢当着皇帝和满朝文武的面对自己当先发难,不过你发难老子就怕了你不成?

“方某身在我大宋国土,天天沐浴皇恩浩荡,享受幸福生活,自然想笑就笑,你有意见吗?”方浩朗声答道,接着又是嗤笑几声。

萧胡噜显然更没料到这不起眼的年轻人竟然有此一答,不禁为之一愣,他出使大宋多次,见过的大宋文臣武将多了,哪一个都是老谋深算之辈,在金殿上从未有人敢出口无遮,这年轻人竟然嬉皮笑脸,毫无大宋臣子风范,真的让他大出意外。

“牙尖嘴利之徒,只管聒噪。”他轻蔑地横了方浩一眼,又对宋徽宗大声道:“皇帝陛下,那个对上本使臣绝对的贵国文士不知道来了没有?”

宋徽宗笑吟吟一指方浩:“贵使身边这位方浩方文士,正是应对之人,二位好好切磋切磋,朕给你们做个见证。”

萧胡噜一呆,又转过头看了这个没正形的面黄肌瘦小子,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哈哈哈哈,”他放声狂笑,大声道:“皇帝陛下,难道堂堂大宋,竟然派不出一个真正的大文士吗?”

“大胆,辽使无礼,金殿御前竟敢如此放肆。”这辽使的狂妄早已惹恼了陈太尉,他戎马一生,执掌大宋百万雄师,本就不把这些当年丢盔弃甲远遁千里的异族放在眼里,见这厮在金殿如此无礼,当即厉声呵斥。

萧胡噜并不害怕,他那眼睛斜了一眼陈太尉,冷哼道:“陈太尉好大的威风,不过本使臣在出使大宋前夕,我大辽国的南院大王萧奉祖让某家带句话给陈太尉,萧大王盼望着有一日能与陈太尉在云北大草原上围猎一番,不知陈太尉意下如何啊?”

挑衅,这是赤果果的挑衅,南院大王萧奉祖坐镇南京(约为今燕京位置),是大辽国平南大元帅,统帅四十万铁骑,虎视眈眈中原大地。

萧奉祖邀约陈太尉围猎的云北草原就是大辽与大宋军队之间对峙的最前沿,这个邀约,其实就是一种挑战,意思就是,你陈太尉有本事,就来云北草原与我大战一场。

陈太尉气的胡须乱抖,他怒睁圆目,就想上前一把抓住萧胡噜衣领子揍他一顿。

萧胡噜自恃自己为大辽使臣,谅他也不敢将自己怎么样,再说了,自己正值壮年,从小精通摔跤打斗,打起架来害怕了你这个老头子不成?

此时金殿上的徽宗皇帝双目低垂,竟似对下面陈太尉与萧胡噜的争吵视而不见,全然没有一丝想要阻拦的意思。

而蔡京这老贼也是神色淡然,既不劝解也不呵斥辽使无礼,他那一伙的大臣们以他马首为瞻,全都事不关己,在一旁看起热闹来。

方浩见这金殿上诸人的神态各异,却都是冷眼旁观,任凭人高马大的辽使要与年迈的陈太尉放刁,心中暗暗叹息一声,这大宋的朝廷,还真是迷雾重重啊。

别人不管,可陈太尉先前帮了自己,力阻童贯想要杀自己,方浩是个有恩必报的人,再说了,他对陈太尉的火爆性格还是有不少好感的,当即上面一步,横在两个即将动手的人之间。

“等一下,”他张开双臂,拦住了要扑上来厮打的两人,对萧胡噜笑嘻嘻道:

“小葫芦啊,我听说你是代表你们大辽国来文战的,莫非你自认为文战必败,所以干脆腆着脸皮换成武斗了吗?你说你武斗就武斗吧,你也要找个跟你差不多年纪的人吧,还死不要脸专门挑了一个老人家来打斗,莫非你们大辽国的人都是你这副泼皮德行啊?”

萧胡噜中原话发音本就不准确,也听不出来方浩将他的萧胡噜喊成了小葫芦,不过方浩口中的讥讽还是听得明白,当即大怒道:“小子胡说八道,谁说我认为文战必败了?文战,我是来文战的。”

方浩叹气道:“文战啊?文战就好好的文战,别那么粗鲁,我中原大地自古就是礼仪之邦,你目前暂且也算得上是个客人,虽说来自蛮荒之地,可毕竟这么大的人了,多少也要学些礼节,咋咋呼呼成何体统?”

萧胡噜气急怒道:“是他先咋咋呼呼……,咦,你算什么东西,敢来说本使者的不是?”

方浩慢悠悠道:“我呀?我是方浩啊,陛下不是告诉你了吗?我就是你们文战的对手,你记性这么不好啊?你们皇帝怎么派了一个记性这么差的人来当使臣,万一忘了回家的路怎么办?你们皇帝不会认为你文战失败,畏罪潜逃了吧?”

“聒噪,你太聒噪啦,”萧胡噜本就性如烈火,被方浩喋喋不休的话说的头昏脑涨,瞠目吼道:“我们陛下怎么会认为我畏罪潜逃?”

“因为你文战失败,害怕回去被砍脑袋啊。”

“放屁,我怎么会文战失败?”

“因为你遇到了我啊?遇到我自然就被打败了。”

“放屁,放屁,放屁。”萧胡噜快要抓狂了。

“好臭,好臭,好臭。”方浩捏着鼻子笑嘻嘻的。

满朝文武,包括徽宗大帝,就这么诡异地一言不发,静静看着方浩这一介草民,在这庄严的金殿上跟辽使斗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