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黑暗中,赵明岚小声道:“东西呢,怎么不见了。”

马孝全无奈的从口袋里掏了出来。

“我刚没有听清,你再给我听一遍!”赵明岚挺起胸,重重的呼了口气。

好在是黑暗中,马孝全并不能看到赵明岚的动作,否则的话他肯定会浮想翩翩。

靠近赵明岚,马孝全再一次小心翼翼将耳机塞进赵明岚的耳眼中。

黑暗中因为不好操作,马孝全也就顺着按了一下,这一按,按在了随即选歌上。

下一刻,一首忧伤但带着浓浓爱意的歌词涌入了赵明岚的大脑中。

“每当我听见忧郁的乐章,勾起回忆的伤,每当我看见白色的月光.......我爱你,是多么清楚,多么坚固的信仰,我爱你,是多么温暖,多么勇敢的力量......”

赵明岚被歌声彻底的震撼了,不仅是这样的旋律她从来没有听过,这种在她听来不曾有过的几乎是直抒情愫的歌词,也是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对于赵明岚这样单纯的从来没有过感情的女子来讲,这样的歌无疑对她是一种强度极大的震撼。

就在她想继续听下去时,耳塞突然被马孝全给拽掉了。

马孝全拿过MP3看了一眼,眉头微微皱起,本以为播放的是东方红,现在一看,竟然是《信仰》,他关闭MP3,轻轻的呼了口气道:“可以了,你已经听到了不该听的。”

赵明岚一愣,但她却无比安静的没有去和马孝全争抢,此刻,她真得相信了马孝全的未来人身份。

“这首歌,是什么时候的?”赵明岚问道。

马孝全呼了口气回答道:“从现在算,应该差不多二十年以后的歌曲了。”

“二十年......”赵明岚竟然出奇的平静,她微微一笑,问道,“那你应该不叫马小虎,是吧?”

马孝全没有回答赵明岚的话,赵明岚见他不应答,也就没有继续追问。

“那这个东西现在怎么处理?”赵明岚问。

马孝全眯起双眼道:“既然你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么你也得帮助我,让你爸不要把这个东西给你送出去,否则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你也知道,这东西也算是二十年以后才能出现的,现在如果出现,被有关部门盯上,赵叔很有可能会被定为间谍罪等等......你也知道,十年动乱刚过去没几年,虽然都拨乱反正了,但歪风邪气可不是一两年就能彻底消亡的......我听赵叔说,能够帮你的人主要就是那个毛建华,而那个毛建华以前刚进编制的时候,还是赵叔的一个跟班,这种人现在已经是处长了,他怎么爬上去的,你们应该都很清楚吧......你觉得这种人会满足赵叔送的这个物件吗?”

赵明岚沉默了,她想了一会,摇摇头。

“对嘛,赵叔不是也说了,毛建华是看上你,想让你做他的儿媳妇,就是不知道你同不同意。”

“我当然不同意了~~”赵明岚立即反驳,“毛小强那就是个无赖,有多少姑娘都被他霍霍了,以前他爸还没当处长时那家伙就不务正业,现在他爸当了处长,将他安排在派出所,他成天转悠着啥也不干,就是四处惹姑娘,已经有好几个姑娘都被他搞他爸的能量大,他早就死多少回了。”赵明岚咬牙道。

“嗯,你有这个态度就好,这就好办了,所以明天白天,你不管用什么方法,将这个东西攒在你手里,并且你不能给其他人看,哪怕赵叔,哪怕红姨要求,也不行。”

赵明岚点了点头:“我帮你,你怎么帮我呢?”

马孝全一笑:“你是说指标的事是吧,放心,我肯定有办法帮你搞定。”

其实......马孝全一点头绪也没有,眼下是法治社会,虽然是八十年代刚开始,社会上很多的程序,很多的事情都不如以后那么正规,但总也有章法可寻。

“你不会想着用你给我爸妈的那些金银首饰做筹码吧?”赵明岚冰雪聪明,第一个就想到了那些金银首饰。

马孝全的确也想过动用那些东西帮赵明岚打通路子,想办法把指标弄来,但关键的问题是,搞这事儿的关键人物,就目前掌握的情报是毛建华能办,而毛建华又想要赵明岚做他儿媳,因此这事儿还不能太上赶着去找毛建华,否则对方坐地起价,很可能金银首饰和赵明岚一块失去。

马孝全轻轻的嗯了一声:“原本有这个想法,但经赵叔之前那么一说,我觉得这事儿不太好办。”

“那怎么办?”

马孝全眯起双眼,道:“毛建华这人暂时先不要去招惹,可以下手的,也就是他老婆了。”

“他老婆?你不会要绑架他老婆吧?”赵明岚搓了搓胳膊。

“你想什么呢,现在可是法治社会。嗯,说到这里,岚岚姐,我还得有个忙求你帮忙。”

“你说吧~”赵明岚很干脆的答应道,“只要能帮我弄上指标,只要不违反我个人意愿或者伤害我家人,让我怎样都行。”

马孝全摆了摆手:“没那么严重,我就是想麻烦你搞一点有关于毛建华外面有其它女人的确切消息,毕竟这街坊邻居的,总有人嚼舌根。”

赵明岚为难道:“我又不是那种人,我怎么帮你搞到这些消息,而且还是确切的。”

马孝全一笑:“你有同学啊,同学有他们的爸妈啊,至于你怎么说,怎么问,那就是你的办法了。”

赵明岚一咬牙:“好,给我两个礼拜时间,搞定了,我就告诉你。”

“行,那明天的事儿,看你的了。”马孝全伸手拍了拍赵明岚的肩膀,一副长辈教导小辈的样子。

赵明岚对眼前这个小弟弟的举动感到很奇妙,她心中有种莫名的冲动,让她想要更深的了解这个男孩。

第二天,赵明岚拿着MP3,告诉赵叔她很喜欢这个东西,她不想让赵叔将这个东西送给毛建华,再说了,她的生日也快到了,她就想要这个东西作为生日礼物。

赵叔一开始是不乐意的,但后又一想,马小虎(马孝全)带来的那包金银首饰,比起这个东西应该要好很多,毛建华的老婆特别贪财,也特别喜欢金银首饰,拿着这个东西,应该可以将岚岚的事情搞得定。

想到此,赵叔便妥协了,赵明岚拿着MP3,高兴的手舞足蹈。

下午,赵叔挑了几样首饰前往毛建华家,可是敲了半天门却没人应答,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毛建华去首都开会去了,因为开完会还有个公费考察的机会,所以他便将老婆也一并带上了,至于他们的儿子毛小强,爹妈不在,他也索性不去派出所报道执勤了,干脆就领着一帮狐朋狗友出去找地儿吃喝去了。

扑了个空,赵叔心中有些沉重,但一想等着毛建华回来也还能找他,便释然了。

......

往后的几天,马孝全白天跟着赵叔去派出所值班,晚上如果赵叔值夜班,马孝全就跟着一块儿,如果不值班,则跟着赵叔走街串邻居,熟悉街坊。

赵叔家所处的小区叫做蓝天小区,说是小区,实际上只有三栋筒子楼,筒子楼里的住户都是周边厂子里工人们的家属,大家能够住在这里,或多或少都是因为经济条件都差不多,再加上这里的人员构成比较单一,所以大家彼此间都很熟悉。

一周之后,马孝全将这三栋楼里的街坊几乎都见了个遍,虽然有很多他还不太熟悉,但见了面不管想不想的起来,招呼是必须得打了。

本来大家都对赵家突然多出来的这个远房表亲表示惊诧,但一圈转下来,马孝全的礼貌赢得了大多数人的好感,甚至有住户开始打听马孝全有没有对象,不过听说他还没什么正经工作,大家就暂时搁置了这个想法。

八零年代的人,思想很是单纯,大家每天就是想好好的过日子,如果街坊里谁家有事情,能帮的大家都会帮上一把。

就在赵叔家房子刚刚改造完毕的那一天,便有人来给马孝全介绍工作,说是附近的铆工厂招收学徒,问马孝全要不要去。

马孝全稍微打听了一下,知道铆工厂旁边就是棉纺厂,也就是他妈袁兰所在的单位,他想去看看,为什么那天见的那个年轻的袁兰和自己老妈年轻时的样貌不一样。

夜晚,赵叔特地开了一瓶酒庆贺家庭改造完毕,虽然还有一股水泥味道,但已经不影响住人了。

赵明岚戴着“她的”MP3,乐呵呵的摇着头,一副满足现状的模样。

马孝全则礼貌的帮着红姨打下手给大家盛饭,四口人围坐在桌子前一边吃一边聊天,竟然有种真如一家人的错觉。

晚饭后,赵明岚提议喝汽水,赵叔看时间尚早,就给了马孝全一块钱,让他去楼下门市部买四瓶汽水。

马孝全笑着接过钱,下楼买汽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