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听了青舒的解释,古叶氏怔怔的,之后,她突然轻叹一口气,“是呢!这是人之常情,是娘忘记了。”

闻言,青舒觉得意外,多看了古叶氏两眼。

古叶氏轻声问,“你就不怕得罪吴家吗?他,毕竟是四品大员。”

青舒觉得今日的古叶氏与往日有所不同,话似乎多了些,她微眯了眼看向古叶氏,“我何时得罪吴家了?我要收回借出去的银子,天经地义。我要替无辜挨打的丫鬟讨回一个说法,天经地义。我按常理办事,何来得罪之说?”

也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不看好青舒的追债之行,古叶氏劝了一句,“你小心些罢,他历来与你爹不和,并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青舒脸上现出讥色,“挨了我爹一顿打,自然会与我爹不和,我心里清楚着呢!”

“谁告诉你的?”古叶氏难得地提高了音量,情绪有些激动。她万万没有想到,女儿居然知道属于上一辈人的恩怨。

青舒歪靠到了椅背上,“需要谁告诉吗?当年你被他退婚本就轰动一时。再之后,爹看不起他,爹认为他不够男人、没有担当,于是揍了他一顿,转头就去求娶被退了婚的你,闹的满京城皆知。如此震撼性的事件,过了十年八载人们也不会忘记,想起来便要说道一番,何需我特意去打听!”

被女儿掀了旧事,还包括不光彩的被退婚一事,古叶氏的脸变颜变色的。

青舒对古叶氏充分发挥了嘴不饶人的一面,“都说好马不吃回头草,不曾想有人连马的见识都没有。明明当年被他退婚,弄得颜面扫地不说,还毁尽了闺誉,不曾想却在多年后又与他不清不楚地玩起了暧昧。真有意思。”自然,这真有意思说的讥讽之意十足。

既然她要对付吴镇江,当然会把吴镇江的过往及家族情况打探清楚,否则怎能做到知己知彼!这不查不知道,一查竟大有收获。原来吴镇江就是当年勾搭上古叶氏的妹妹而借故退掉古叶氏的那个未婚夫。吴镇江现在的正室夫人叶紫,就是当年挖了亲姐叶蓝墙角的那个妹妹。

叶蓝虽生为嫡女,却生母早亡,又是女子之身,因此叶家人对她的疼爱有限。叶紫为继室夫人所生,既有嫡女的身份,又有亲娘的疼爱与维护,和姐姐叶蓝一比较,她在叶家更有地位。当年在京城求学的吴镇江舍叶蓝就叶紫,不是没有理由的。

当年,被退婚的叶蓝嫁了古云虎,叶紫如愿嫁了吴镇江。既是姐妹反目,自出嫁之日起,姐妹二人再不曾来往见面,更不互通消息,形同陌路。多年后她们宁雲寺偶遇,先是惊喜相认,紧接着想起过往,于是不欢而散。

青舒在想,若是吴叶氏(叶紫)知道自己抢到手的男人还在惦记当年舍弃的女人,不知道会有什么感想!再有,出嫁后的古叶氏独享丈夫,被丈夫疼宠呵护多年;而出嫁后的吴叶氏,虽然坐在正室夫人的位置上,可看着丈夫抬了一个又一个貌美如花的妾进府,不知有没有生出几分悔意!

青舒的毒舌,自然是把古叶氏的面子和里子都给伤了。古叶氏白着一张脸,霍地起身走到床边,倒在床上开始哭。

青舒觉得自己过了,可不知怎么的,一时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女人的眼泪很多时候是落给男人看的,你哭的再楚楚动人,没有男人在场也是白费。”其实她想说:对着我哭没用。不过嘛,说出来有点儿变味儿了而已。

古叶氏听了,哭的越发伤心。

青舒叹了口气,走到窗前坐了,想着吴家人差不多该到了。她很希望来的人里有吴叶氏叶紫。这样,她也好给没出息的小白花娘顺便报了当年的欺侮之仇。男人的战争是流血流泪的,不是生,就是死,干脆;而女人的战争是揭对手的伤疤、戳对手的心窝子的,把对手虐的死去活来,不要命,只要对手痛。

她其实无意与吴叶氏过不去,可吴叶氏早年欺负古叶氏再先,又算计她在后,再加上吴镇江对古叶氏的无耻勾引之举,逼得她不得不出手反击。不管是吴镇江,还是古叶氏叶紫,一样的无耻,一样的惹到了她。这一次,她定要他们这对极品夫妻看好。

有事可做的时候,觉得时间过的飞快。专心等待着什么的时候,觉得时间过的太慢、太过漫长。

青舒无聊的差点睡着的时候,终于有了消息,德县吴家人到了。同时,她如愿以偿,吴叶氏也来了。她看向床的方向,“娘,您的妹妹来了呢!娘要不要去见上一见?”

古叶氏红着眼眶坐了起来,“你到底想做什么?”

青舒用手理了理鬓角,“一为追债,二为我的丫鬟讨一个公道。这个答案,娘可满意?”

古叶氏凄然一笑,“别去招惹叶紫,她诡计多端又心狠手辣,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你不是她的对手。”

青舒挑眉,“哦!听娘如此一说,女儿倒是更想会一会她了。女儿很想问问她,抢了姐姐的未婚夫的感觉如何?幸福吗?女儿更想请教她,眼看着夫君一个接一个地往府里抬貌美如花的妹妹给她,她是不是开心地夜夜睡不着觉?”

古叶氏听了,张大了嘴巴,老半天缓不过神来。等她回过神想劝青舒几句的时候,青舒早已离去。

德县吴府的人气势汹汹地赶到康德镇,与本地的吴家人汇合,直奔衙门。眼瞅着衙门就在近前,却被停在路当中的马车挡住了去路。

吴府的家丁大喝出声,要马车赶紧挪开。

古府管家古强上前,“烦请这位小哥向你们府上的二夫人递一句话,康溪镇古府小姐请二夫人借一步说话。”

那家丁瞪圆了眼睛,“管你是什么小姐,主子们忙着呢,赶紧滚开。”

古强变了脸,“怎么说话呢?长了人嘴却说不出一句人话,什么叫滚开?你先滚一个给大家看看。”

那家丁听了,同另几人撸了袖子要动手。

“怎么回事?磨蹭什么?不知道主子们急吗?”一名管事模样的三十多岁年纪的男子走上前来。

那家丁便附在管事耳边一阵嘀咕。

管事听罢,打量几眼马车及跟随在马车左右的家丁们,对古强说道,“这位管事,今日主子们有要事在身,时间紧迫,耽误不得。烦请贵府主子让一让路。再有,贵府小姐欲见夫人,那便规规矩矩地递了拜帖,夫人有空,自然会回贴约见。这般莽撞行事,如何使得?”

古强来不及说话,却听古强的身后有女子高声嚷道,“你们二夫人当年抢了嫡姐的姻缘使得,你们二夫人如今欲抢了嫡姐的女儿为自己儿子冲喜使得,为何我家小姐要和你们二夫人评理使不得?”

这一嚷非同小可,引来好奇的视线无数。人们只见马车前缘上站着一个丫鬟,这丫鬟头缠白色绷带,长得粗实,正一脸怒气地瞪着吴府的管事。

吴府管事的脸立时变色,大喝出声,“大胆,哪里来的野丫头,竟敢污蔑主子。来人,给本管事拿下。”

吴府的人要上前抓人,古府的人怎么会听之任之,眼瞅着双方要动起手来,就见吴府这边有一个丫鬟上前来,对着那管事说了几句什么。

那管事唯唯诺诺地答应着,然后招手让吴府人退后,像变脸一样,换了一副笑模样,“误会,完全是误会。”然后自己掌自己嘴巴子,“是小人有眼无珠,竟不知表小姐在此。今日夫人实在是有急事要办,不能和表小姐坐下来好好说话。夫人说了,请表小姐先回去,过得几日,夫人自当过府探望。”

站在前车缘上的丫鬟再次开口,“探望就不必了。我家小姐说,贵府这门亲戚我家小姐实在高攀不起。我家小姐在此,有两件事要说与你们夫人听。一,欠债还钱。别以为你们老爷做了四品官就能欠债不还钱。二,伤人就要赔偿大夫的诊金、抓药的银钱、养身子的花费。别以为你们吴府家大势大便能只手遮天,为所欲为。”

那管事不明所以,一时不知如何回应才为妥当。

而吴府这边的丫鬟对着古府的丫鬟呛声,“穷疯了是吧!居然挡在路中央见人就讹。吴府岂是你们这些来路不明的贱民所能招惹的。”然后对着家丁们娇斥出声,“都傻站着做什么,赶紧打走。耽搁了主子办要紧事,你们皮痒是吧?”

“呦,这是谁啊?如此的威风,居然要把本小姐打走。”青舒自马车中钻出来,脸上蒙着轻纱,由小鱼扶着,踩着马凳走下地。

古强及古府的家丁们齐喊“此处有恶人意欲行凶,小姐请上马车。”

青舒一摆手,“放心,吴府有个四品官,却是犯下罪责成了阶下囚的;吴府有个四品诰命夫人,却是德性有失的夫人,真要细究起来,这诰命保不保得住还另说。而本小姐,府中祠堂里供着将军爹的牌位,府中文澜院中供养着四品诰命的娘。本小姐也不是好惹的,哪个不长眼的敢对本小姐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