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第六章

雕栏玉砌,疏影瑟瑟,月光惨淡,有些渗人。

“阿晚,快来啊!阿晚……”风呼呼刮过,树影摇曳,似是鬼哭狼嚎一般,让人头皮发麻。晃动的灯笼时灭时暗,她手里的珠子发出幽暗的光芒,恍惚间似乎有东西在靠近……

叶知晚压下恐惧,紧紧盯着周围。黑暗,就像是一张巨大的兽嘴。

“阿晚我好想你,快来陪我啊!”声音凄婉哀怨,她手心都是汗,心在剧烈的跳动着。夜色深的跟墨似的,月光惨淡的吓人。四周一片雕梁画栋,上面还挂着灯笼。但叶知晚却怎么走都走不出去,好像所有的房屋都长一个样。

“吱呀”一声,叶知晚猛地转过头,却只见到身后灯笼被风吹的晃动的影子。见此,她放下提着的心,缓缓向前。

“呼”呼啸声响起,她心里又是一惊,刚才稍微平复的心又提起来,整个人都在喘粗气。

“什么东西!”她大喝一声,心脏剧烈收缩起来,急急后退几步,却撞上了身后的门槛,摔到了地上。还没反应过来,她便感觉身子一轻,整个人就都被拽着衣领了拎起来。她心里一惊,手里聚起灵气,化为刀刃,向后砍去。

“赫赫……”身后的人一痛,手下意识一松,叶知晚连忙顺着这股力道,转身一扭落到地上。甫一落地,叶知晚便立刻向旁边扑去,过身子看向拎自己衣领的人。

刚转过身,她惊惧的睁大眼睛,是一个身着红衣的男子!

“赫赫,阿晚……”红衣男子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风吹过,红衣飘飘,加上男子眼角有一滴泪痣,看起来诡异的很。见此,她快速的捏好法决,紧紧地盯着这诡异的男子。

风起,雾气渐渐涌动,红衣男子缓缓裂开了嘴。他眼睛猩红,发丝凌乱。就在这时,一盏灯笼啪的一声被风吹落到地上,咕噜咕噜滚到红衣男子前方不远处,腾的一些燃烧起来。火苗的幽暗光芒,照在男子的惨白的脸上,眼角那滴泪痣更加妖冶。

男子盯着地上的燃烧的灯笼,眼睛里缓缓淌出血来。“嘤嘤”男子的表情变得扭曲起来,喉咙里发出小孩子的哭声,十分渗人。声音仿佛是从喉咙深处发出来的,叶知晚觉得脑袋被针扎一样,疼痛的难以忍受。

“嘤嘤……”红衣男子突然抬头,他的嘴角都是血,表情狰狞,好似地狱来的恶鬼,想要吃她。

叶知晚忽然发现她的身子僵住,不能动弹,只能看着男子一步一步走来。手上的法决也忽然消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红衣男子拖着步子,咧嘴笑着走过来。时间过的分外漫长,叶知晚在心里数着脚步声,心里飞快的想起对策,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地落仙。

忽然一阵大雾刮过,四周变得雾茫茫起来。

“阿晚,你怎么了,别哭……”哭声一忽然消失,一道温柔的女声问到。叶知晚身体一僵,那是一个温柔的白衣女子。

叶知晚打量着红衣女人。

“我的阿晚定是被吓到了吧!”女子温柔地笑到,步履缓慢,朝叶知晚走来。她不知道为什么,内心竟然涌上一股亲近之意,并不抗拒她的接近。明明是不应该的……

“阿晚……”女子缓缓笑了,像是从天际传来的一声轻叹,又似温柔的呢喃。

“真乖……”

笑着笑着,女子的手轻轻抚上叶知晚的脸蛋。叶知晚的眼睛闪过一丝迷茫,忽然把眼前的女子推开。

“你是谁?”她厉声喝到。

女子呵呵笑到,也不说话。风吹起她的发丝,眼睛下方一颗妖冶的泪痣,衬的脸色惨白,嘴角一抹诡异的微笑。“嘤嘤……”婴儿的哭声响起,女子忽然像无骨之人一样瘫软到地,缓缓向她爬来……

叶知晚身体僵硬起来动弹不得,眼睁睁地见着女子笑容诡异,缓缓的拉住她的脚……

阳光明媚,透过窗扉照到叶知晚白净的脸蛋上,刺眼的光线将她从打坐中唤醒。随手施了个清洁术法,将自己浑身上下污垢除去,叶知晚穿上鞋子下床。

揉揉胀痛的额头,她回忆起昨晚的梦,不由眯起了眼睛。这死气真是恐怖,不仅侵入她的经脉,竟然还可以影响她的梦。因为前些时日夜晚打坐,效果却并不好,她昨晚才想休息一晚,却没想到做了那样的梦。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死气入体的缘故,纵使现在死气被白团子封在她丹田深处。她修炼起来也总感觉经脉十分滞塞。

在藏经阁呆了那么久,却没能找到一个她能用的法子。这着实让她沮丧。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死气太过霸道,金丹修士以下的修士,没有进行紫雷淬体,身体不够强悍。遇到死气之时,大多坚持不了几日,*便会化作烟雾。

而她则是在被死气侵入之时,便被白团子将死气封住,这才救了她一命。

舒展舒展筋骨,叶知晚叹叹气,看来得尽快去找白团子了。

然而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

“不知叶师侄可在,我乃清源峰掌门三弟子陶琰,师父派我来青木峰取些许一百年的天心草,不知师侄是否方便?”

叶知晚挑挑眉,清源峰乃扶光内门主峰,一直是历代掌门居处。而这位陶琰师叔则是掌门流风真君的三弟子,虽然不及大弟子苏恒生有扶光第一天才之称,但也是扶光少有的天才。她往日虽然没有与与这位陶师叔打过交道,却知道他在扶光是出了名的好脾气。

她按耐下活跃的心思,抓过帷帽戴上,出去打开院门与陶琰见礼。

“弟子见过师叔。”

陶琰一袭白衣飘动,眉如远山,五官温润,嘴角含笑,见到自己头戴帷帽也不奇怪,叶知晚觉得自己的小心脏快受不了了,要溺毙在他的笑容里。

“传闻陶师叔芝兰玉树,丰神玉姿,今日一见还真是名不虚传……”叶知晚伸手遮住眼睛低声道。

陶琰嘴角笑意微盛,随即便恢复了正常。

“叶师侄过奖了,不过是旁人谬赞。”

叶知晚这才惊觉自己把心底话说出了口,有些懊恼,却知道无可挽回,忙转移话题问陶琰前来所谓何事。陶琰答道:“明年门内的悟道大会便要开始了,可外门百草园的天心草出了岔子,我想遍门内上下,也只有青木峰丹清真人这里有天心草了,所以此次前来特意讨一些。”

扶光共有外八峰内八峰之分,外八峰是杂役弟子所居之处,各峰是不同的辅修,如器修,药修,符修等,专门为门派生产供给。而内峰则分工不是十分明显,全靠各峰峰主喜好挑选弟子,辅修也是根据自身天赋来挑选。譬如凤回真君是器修,但他的七弟子丹清真人却是丹修,叶知晚又是药修。

如今天心草短缺,扶光虽有库存,但内门青木峰丹清真人这里也有,掌门流风真君便直接派陶琰来青木峰取。适才他去拜访过丹清真人,但丹清真人正在炼丹打发身边记名弟子让他来寻叶师侄。

叶知晚听清来龙去脉,当下也不耽搁,直接去药田里摘了一部分成熟的天心草,再加上原来存下的一齐给了陶琰。

陶琰客套过后,便将天心草装进了储物袋,赶回清源峰。叶知晚目送他离开后,透过白色纱帐摸摸自己脸上的坑坑洼洼的纹路,思索再三去了才关上门。

晚间叶知晚没有再睡觉,而是打坐了一晚。第二日她去药田里查看一番,见几个记名弟子帮忙处理小事,也没有需要她的地方,便不再在药田里逗留。

虽说都是内门弟子,但内门弟子也有普通记名弟子和亲传弟子之分,像叶知晚和宋陵等人便是丹清真人亲穿弟子,又譬如陶琰是流风真君亲传弟子。亲传弟子一般是正经行过拜师礼的,而记名弟子是内门分配的名额,资质上佳但不及亲传弟子。

就在叶知晚正在练习丹清真人给的基础术法之时,几日不见的火烈鸟扑腾翅膀飞了回来。

老远地就听到火烈鸟的哇哇大叫:“小晚晚,快去看鸟的主人吧!他受伤了。”

叶知晚收回手里的已经发芽的种子,疑惑到:“他怎么了?”扶光上下敢伤宋陵的还真没有几个,宋陵在门内受伤之事令她讶异万分。

“鸟的主人被美人儿打了,还不还手,你快去看看主人吧!他马上就要死了,他死了就没人陪鸟看美人了。”火烈鸟拍着翅膀四处乱飞。

“前面带路。”火烈鸟话随然说得不清不楚,但她大抵猜到此事与云风华有关。

果不其然,火烈鸟急急带着叶知晚到外门弟子居处时,远远的便见着围了一大群人,众人指指点点,没有人注意到叶知晚来了。

宋陵身上满是血迹,站在人群中央很是显眼。只见他一脸哀伤地看着云风华,不顾周围人的眼光。

“宋陵,你若真想要我原谅你,那你便封了全身灵力,从天阶爬上去,不得让任何人帮忙。”人群中云风华淡漠的声音十分明显。

“不是吧!”围观众人哗然,天阶是扶光山门口的石阶,有九千九百台阶,若无灵气根本爬不上来,而且扶光山门人来人往,岂不是要让所有人都去看宋陵笑话?

叶知晚面色不变,心里一面直骂宋陵活该,一面继续听下去。

“当日你在青木峰山脚说我痴心妄想,惹得我成为扶光上下的笑柄,今日你也感受一二。”云风华垂眼看着狼狈不堪的宋陵,讥笑道。

“当日你瞧不上我,辱我骂我,今日又来纠缠与我,你是否要脸?”

她的声音如同一记耳光打在宋陵脸上,宋陵急急解释道:“风华,当日是我不对,你原谅我可好?”

“原谅你?”云风华玩味笑到。

“那你就去天阶让我看看。”她冷冷扔下这么一句。

叶知晚皱皱眉,这些天宋陵纠缠云风华,好歹事情没有闹太大,凤回真君也便没有插手,可若真叫他从天阶被人笑话上来,凤回真君一怒,云风华吃不了好处。

“怎么,叶师姐心疼了?”就在这时,云风华忽然扬声到。

围观的重重人群退开,看着叶知晚有些兴奋。

叶知晚:“……”她带着帷帽,这也认得出来,姑娘你慧眼如炬,在下认输!

这云风华虽说忽然间天赋变得极好,修行一日千里,可叶师姐是内门亲传弟子,宋师叔被美色迷昏了头不计较云风华无礼,可叶师姐可不一定了。

叶知晚皱皱眉,上前一步坦然道:“师妹多虑了,这是你与我师兄的事情。”言外之意她不会多管闲事。

接着叶知晚对背对她的宋陵道:“姝丽仙子还未回云霞宗,你莫要让她担心。”姝丽仙子最为护短,若不想云风华惹上麻烦,宋陵知道该怎么做,她只提醒到这里。

果然见宋陵身子一滞,脸上有些犹豫。

谁知这却引来云风华嘲讽一笑。

宋陵咬咬牙对云风华道:“风华,原来事情是我不对,你换一种方法消气可好?天阶……实在是”

云风华冷冷一笑,再看看叶知晚,忽而开口到:“那你便让我看看你的心意,为我向你师妹讨回公道。”

叶知晚眼睛蓦然睁大,便见宋陵缓缓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