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皇上……”安知良满脸委屈,犹如瑟瑟发抖的京巴小狗一样,跪伏在地上。

段敏晓嘴角抽搐,低着眉眼,眼珠来回转了转,悠悠说了一句,“皇上……”

不知道是不是以前对眼前这个男人直呼其名惯了,这会喊出皇上倒是让段敏晓别扭到了牙根,但是为了小命着想,还是要顺应大势的好:“皇上,不怪安公公。”

南宫天凌浑身散发着一种霸气,让人难以靠近,但是却在下一刻,脸上又重新浮现出那招牌式的笑容,让段敏晓有些眼花:“好了,朕又不是昏君,都起来吧。”

“谢皇上,谢皇上。”安知良打着滚从地上爬了起来,口里连连谢恩,周围的小太监也跟随着慢慢起身。

这件事的小插曲直接导致了南宫天凌将段敏晓从一般的小太监升格为了贴身小太监,当安知良满脸褶子笑的居心不良的来说这个好消息的时候,段敏晓深深的生出了一股无力感,那一瞬间她终于明白有一种冲动名曰想死。

“安公公,我是新来的,你看做贴身太监不合适吧?”段敏晓试图讨价还价,这种费力不讨好的差事能推最好推了。

“什么意思?你别告诉咱家你不想干吧?”安知良顿时跳了起来,这可是皇上亲自指定的人选啊。

段敏晓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安公公,你真了解我。”

“什么?”安知良扯着尖细的嗓门大喊了起来,大有将房顶掀了的架势,双手插着腰:“陈一,我告诉你小子,要是不想死的话,就乖乖去给皇上当贴身太监,要是让咱家发现你搞什么小动作,小心你的狗腿吧!”

最终段敏晓在安知良的软硬夹攻之下认命了,耷拉着脑袋滴溜溜的闪进了承明殿。

自从刺客事件之后,南宫天凌对皇宫的守卫就变得大为不满了,之前皇宫的守卫之所以落入皇后秦璇歌的掌握,也不过是依赖了秦家的家族势力,这次刺客的事情,就让南宫天凌名正言顺的拿回了御林军的统领权。

段敏晓低着头走到了南宫天凌身后,经典的小太监站姿,但是落在南宫天凌眼里,就觉得眼前这个人越看越像是受气的小媳妇。

两手搭在一起,十根手指一点也不闲着,搅在一起也不知道是在玩什么,贝齿咬在下唇上,鲜红欲滴让人忍不住有种一亲芳泽的冲动,黑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珠滴溜溜的转个不停,似乎整个承明殿都成了他的观赏物,有那么好看吗?

“陈一……”南宫天凌最终没忍住,决定打扰一下,段敏晓正在走思,但是却也听到有人在喊她,连忙转了转小脑袋,搜寻到了目光:“啊,皇上,有事吗?”

听听,难道不是应该等着伺候皇上吗?怎么像是自己打扰了他一样呢?

南宫天凌顿时觉得自己心里窝了一股无名火,这小子太过分了,但是却又不知道怎么来撒这口恶气啊,总不能仗着皇上的身份就将他拖出去打板子吧。

“陈一,磨墨。”南宫天凌的眼神在桌子上一扫,顿时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淡淡的安排了一句,段敏晓眼角一抽,她可以拒绝吗?她不会磨墨啊……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南宫天凌才悠悠的转过身,只见段敏晓仍然耷拉着脑袋站着,不禁来了气:“怎么还不动?”

“呃……皇上,可不可以不用毛笔?”段敏晓想了想说到。

“不用毛笔?”南宫天凌一愣:“不用毛笔用什么?”

“我不会磨墨……”段敏晓想了想,也是,这里又没有铅笔,也没有钢笔,也没有圆珠笔,除了磨墨写毛笔字,似乎没有别的选择。

“你识字吗?”南宫天凌问道,脸上有些冷冽,气氛冰冷,段敏晓颤颤悠悠的点了点头:“会一点。”

“会画画吗?”南宫天凌继续问道,心里对眼前的这个小太监却是少了一分责怪,识字不多难怪不会磨墨呢,段敏晓点了点头:“会一点。”

“好,那你给朕画一副画吧。”南宫天凌想了想放下了毛笔,对着段敏晓说到。

“画画?我画?”段敏晓一张脸顿时快哭了,她说会一点完全是为了怕被鄙视啊,这个时代的字她是看得懂,但是却写不出来,至于画画,她最多就是会画小鸭子……

“怎么?有问题?”看着段敏晓吃瘪的样子,南宫天凌不知道为何,就觉得心情大好。

“没问题。”段敏晓咬咬牙,不就是画画吗?她又没有说她是作画大师,只要画出来了她就算过关了不是吗?

正在这个时候,安知良从殿外走了进来,躬身道:“皇上,王统领来了,要不要宣他进来?”

“殿外跪候吧。”南宫天凌眼皮也没有抬,直接说道,整个人站了起来,将案几前的位置让给了段敏晓。

段敏晓咬咬牙,瞧着南宫天凌,这会倒是干脆的接过了毛笔也没有坐下,刷刷刷,一笔两笔三笔四笔,好的,完工,拍了拍手:“皇上,画完了。”

南宫天凌闻言,连忙走了过来,他刚站直身子想要活动活动手脚,还没有眨眼的功夫,这个小太监就说自己作画完成了,能画成什么?

噗,这一看不要紧,南宫天凌手指哆哆嗦嗦的指着纸上的那个活灵活现的扁嘴动物问道:“这就是你画的?”

段敏晓点了点头,笑的很开心:“是啊,这是我最拿手的作品了,很多小孩子都很喜欢的。”

听了这话,轮到南宫天凌哭笑不得了,按照段敏晓的这种风格作品倒是真不能以常理度之了,如果说画的不好,偏偏又很像,如果说画的好,可问题是这又让人说不上哪里好?

靠一个阿拉伯字母2,段敏晓又多添加了几笔,轻轻松松的画出了一只可爱的小鸭子,却让南宫天凌咬牙切齿又无言以对:“来人呢,将这幅画送去给王统领,让他画五百幅出来。”

五百?段敏晓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开玩笑呢吧,这么无聊的画,南宫天凌居然让人家一下子画这么多:“皇上,这画没什么用的。”

南宫天凌瞥了段敏晓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其他的太监可没有段敏晓的胆子,还敢去问皇上这有什么用,早就从皇上桌子上抄起那幅画,又拿了不少作画用的工具,跑到殿外交给王统领了。

段敏晓手一抖,毛笔不稳,沾满的墨汁就溅洒了整个案几之上,可怜了不知道是哪些大臣辛辛苦苦写的奏折,顿时变花了脸。

一旁的南宫天凌再好的脾气这会也咬牙切齿憋不住了,修养多年浅笑依然的嘴角僵硬的抽动了两秒,手掌摊开又握紧,语气低沉:“去陪王统领跪着吧。”

“呃!”段敏晓突然觉得好心塞啊!

正午的阳光是火辣的,无情的,温暖的太多让人有些难以承受,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背对着阳光跪在承明殿的门前,身后绚烂的阳光暴晒着两个人的后背。

有那么一瞬间,段敏晓是担心自己身上这身太监服的质量问题的,会不会晒的脱丝了,不过现在看来是她的体质比衣料略次一筹。

可恶的南宫天凌,混蛋南宫天凌,耷拉着脑袋,尽可能的让阳光距离自己的远一点,揉搓着两只手不停的磨着牙暗骂着南宫天凌,恨不得插翅回到自己的房间做一只小人来扎扎。

两个时辰以后,段敏晓已经奄奄一息了,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翻了翻白眼,果断的晕了过去。

旁边的王统领倒是有气无力的跪着,见到段敏晓晕过去了,却是立刻大喊了起来:“安公公,不好了,小太监死了。”

王统领是个粗人,嗓门也大,这一喊不要紧,就连在承明殿里的南宫天凌也听到了,戈登一凉,不会吧,他就是批阅奏折的功夫,那个腰肢软软说话肆无忌惮的小太监就死了。

南宫天凌一个健步就冲了出来,安知良倒是慢了半拍,跟在身后,心里暗暗叫苦,看皇上这副着急的样子若是真死了,恐怕也会心疼吧。

早知道他就提醒提醒皇上,这个小太监身子骨不好,禁不起这么折腾了。

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晚了,毕竟什么都有的治,人死可不能复生啊。

就在安知良胡思乱想的功夫,南宫天凌已经跑到了段敏晓身前,一把将小太监的身子揽了起来。

手指轻颤,搭上小太监的脉搏,那柔嫩的触感倒是顾不上了,不过那轻微的脉搏跳动却是让南宫天凌激动不已,还好,差一点。

竟然没有死。

南宫天凌高兴不已,一把将段敏晓抱了起来,看的安知良是一愣一愣的,他家主子难道真对这个陈一上心了?

糟了,那么段姑娘怎么办?黄金客栈怎么办?安知良在心里转了两圈,就赶紧知会了一个小太监去传御医了。

微微还有些意识的段敏晓任由自己娇小的身子窝在南宫天凌的怀里,心里一阵激动,若不是太阳晒得太狠的缘故,那么就能轻易的分辨出她脸上红的透透的红晕。

要不要挣扎呢?要不要反抗呢?段敏晓在心里苦苦的犹豫着,眼睛紧紧闭着,但是她很快就感觉到自己被放到了软软的床上,清凉的触感让她不由的精神了几分。

“安知良,你还赶紧传太医啊?”南宫天凌急道。

“主子,您别急,陈公公既然没……奴才已经传了。”安知良想说陈一既然没死,那么就不用太担心,但是眼神一跳,看见南宫天凌面露不虞,立刻换了话头。

南宫天凌在殿内环视了一周,手指指了指几个小太监:“你们,还有你们几个,拿着扇子过来给陈一煽风,快点。安知良,你去端碗冰镇银耳莲子汤。”

“主子,是不是对这小子太好了?”安知良苦着脸问道,一个小太监,至于吗?宫里每年不知道怎么死的太监都不只是两位数了。

“让你去就去,哪来的那么多废话!”南宫天凌脸一红,有些心虚的骂道。

躺在龙床上的段敏晓感受着来自周身左右的凉风,暗暗得意起来,却又将自己大骂了一遍,若是早知道这种待遇,那么为何不早早晕倒?偏偏苦苦煎熬了两个时辰?

这个时候要说真正苦的还是殿外的王统领了,眼看日落西山了,他还在坚持不懈的努力跪着,就等着南宫天凌恩赐呢,可是这会南宫天凌却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段敏晓的身上。

“太医,怎么样?”南宫天凌站在一旁,低声询问了一声,太医被急切的传召过来,还以为是皇上出事了,但是却被龙床上的小太监吓了一跳,不管怎么样也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铺好了诊布,捏起段敏晓的手腕,就开始诊断起来。

老太医从医多年,对眼前皇上的着急不以为然,但还是冷静的点了点头,捋了捋胡子:“皇上,这位公公怕是中暑了,只要服些清凉之物就会好了,没有大事。”

“哦。”听了太医的话,南宫天凌一颗心重新放回了肚子里,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对这么一个小太监如此上心:“太医,可是这都半天了,怎么他还不醒来啊?”

“咳咳……”老太医差点被皇上的话呛个跟头,面上一紧,笑了笑:“皇上,可能是太累,多加休息以后就会醒来的。”老太医其实心里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那就是小太监早醒了。

就在两个人说话的功夫,段敏晓的眼皮微微跳了一下,接着眼睫毛轻轻颤动,最后才睁开一双灵动的眼睛,睡了大概一个小时,虽然腿还有点发软,但是这床确实很舒服,若不是感觉南宫天凌有些猜疑,她想她还会再赖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