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言醒了过来。
目之所及是漆黑如墨的天空，只有启明星陪伴着孤独的月亮。
身侧是睡着的蒂朵，诡异到不能再诡异的景象，金发的少女，黑发的少年，浑身沾满了肮脏的淤泥，静静的躺在成堆的尸体中间。
凛言稍微动了动僵硬的身体，蒂朵似乎有些察觉，发出了一声可爱的“哼”声，就算泥土掩盖了她脸上部分皮肤，但依然不能掩盖她美丽的五官和高贵的气质，一时间凛言看的有些痴了。
蒂朵慢慢睁开眼睛，四目相对，就这样沉默了一会。
然后蒂朵突然扑倒了凛言的身上，“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倒不是哭的有多伤心，只是在宣泄着内心的情绪，凛言轻轻的拍了怕她的头。
“你没死真是太好了，刚才你心跳都快要停止了，我以为你要死了！”
蒂朵紧紧的扯住了凛言肩膀上沾满泥土衣服，开始摇晃起来。
“啊啊啊，大小姐你轻点！没来没死，这会快被你摇死了！”
这下吓的蒂朵赶紧松开了手，关切的看着他，凛言却“嘿嘿嘿”的坏笑起来。
“骗你的。”
蒂朵顿时怒发冲冠，握紧拳头就准备揍她，不过看了看凛言现在的惨状，只好又收起了拳头，发出了几声愤愤不平的“哼哼”声，接着他用十分好奇的眼神着盯着凛言。
“你怎么会发现桥姬的核心的？”
“啊，那个是因为水幕。”
“水幕？”
凛言右手捡起一块石头丢进了河里，河水立马泛起一阵涟漪。
“你看吧，正常的波纹是这样的，子弹和桥姬水幕接触的点上也有类似的波纹。”
“然后呢？”
“我每次开枪的位置都不一样吧，每次接触的点都会立马产生类似的波纹，但是唯独在心脏部位，波纹的扩散速度减慢了，除了密度不同，我实在想不出其他的合理解释，那么为什么唯独在心脏部位的密度会比其他部位要高呢，答案显而易见吧。不过就算知道了核心的位置，打破不了防御，也是白扯，所以我只能激怒她，让桥姬放松警惕主动靠近我，才有机会接触到她的核心。”
蒂朵有些呆呆的看了凛言一会。
“我收回前言，我觉得凛言同学的脑子里大概还是有些脑浆的。”
“喂喂喂，角色速度转换太快我会反应不过来的啊。”
蒂朵“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凛言脸上也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怎么说呢，这次算是险死还生，总之还活着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身体感觉怎么样。”
蒂朵关切的问道。
“左边锁骨和肩胛骨大概断掉了吧，估计肋骨也断了几根，还有膝关节......”
凛言正说着，却突然发现完全没有疼痛感，尝试性的动了动左手，与平时无异的感觉，他站了起来，双腿也没有任何异常，用力的搓了搓脸，泥土混合着血痂从脸上脱落，露出了光洁的皮肤。
伤势完全的——复原了。
蒂朵睁大了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
凛言的声音显得有些难以置信。
“不知道，这种自愈速度，简直太可怕了。”
蒂朵也显得十分震惊的样子，从战斗开始到结束，到现在一共才几个小时，伤势就完全自愈，虽然蒂朵也是见过不少异常的事件，但此刻还是不由的发出了惊叹。
“这么说我现在是打不死的小强？”
凛言脸上露出苦笑，听起来挺不错的，但是总感觉哪里不对劲，明明几天前还是正常的普通高中生，几天后却莫名其妙的变成了打不死的超人一般，在这里和怪异战斗。
“啊，很不错的实验材料呢，可能因为你会有不少小白鼠，青蛙什么的到救赎。”
蒂朵突然露出一副古灵精怪的坏笑。
“你在那里一脸若无其事的说着些什么可怕的话呢！明明是个金发美少女高中生，脑子里却研究着怎么进行惨无人道的人体试验，简直跟恶魔一样，我要代表月亮消灭你！”
“那你也得问月亮愿不愿意。”
“月亮大人啊，如果你无法原谅眼前的罪恶，请你把圣洁的光照耀在我身上吧！”
接着，月亮消失了，东方泛起鱼肚白。
“看来月亮不想理你这种中二少年呢。”
蒂朵似笑非笑的看着凛言，凛言保持着一个相当羞耻的姿势尴尬了一会，然后突然一脸正色的说道
“蒂朵同学，天快亮了，我们走吧。”
“就算你突然转变话题也改变不了你是中二少年的事实。”
“啊啊啊啊！我知道了，我就是中二少年，以前幻想着成为拯救世界的英雄，被别人欢呼爱戴，顺便开了个后宫，全世界的美少女都归我所有，然后隐藏自己的身份扮猪吃老虎，每次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都会迎来一阵围观，对！我就是孤高的，无敌的，最强的英雄！”
说完之后凛言突然想静静的和周围的尸体躺在一起。
「我都说了些什么啊……」
蒂朵一阵无语之后收起了长剑，然后光芒一闪，长剑变成了一个精美的十字架吊坠。
“蒂朵同学，怪异真的是该被消灭的吗”
凛言突然问道。
“嗯？什么意思？”
蒂朵歪着头用一个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说不定我们才是加害者呢？”
凛言把昨晚的梦境说了一遍，蒂朵显得有些沉默，然后发出一声叹息。
“那应该是桥姬生前的记忆吧？”
“怪异到底是什么呢？”
“所有的存在都有上天赋予他们的意义，比如动物能够变成‘妖’，草木也能变成‘精怪’，‘见者’也可以修炼自己的力量等等。但是无论是什么存在，如果失去了原有的本性，选择了堕落，那么就会变成怪异。”
“就算是我们本身就是这个堕落的源头，我们本来就是加害者，也不得不斩灭他们吗？我们难道真的就是正义吗？”
蒂朵突然有些生气，他盯着凛言的脸，认真的说道。
“这种耍诈一样的说法难道就是正确的？从被害者变为加害者，无论有多么迫不得已的理由，都是错误的行为，都是必须纠正的，而我们做的就正是这样的工作，至少不有更多的被害者出现。”
“难道所有的怪异都是加害者吗？”
“因为念想残留在世间，本来就不该存在于此处的东西，自然需要净化。”
凛言叹了口气，总觉得蒂朵的观点太过偏激了些，但眼下继续这个话题恐怕也什么结果，于是他选择了缄默。
两人离开了河岸，顺着河堤走进了草原，清晨的微风吹拂着，草原如同浪潮一般上下起伏，太阳从东边缓缓升起。
“日出，真美呢。”
蒂朵感叹道，她抬起头望向天空，脸被染上了红色的朝霞。
“嗯，很美呢，所以现在才却觉得‘看不到明天的太阳’这句恐吓有多可怕，一想到不能再看见这样美好的景色，就会感觉很寂寞呢。”
凛言也深有体会的感慨着。
于是两人就静静的这样并肩站着，在浪潮般起伏的草原中，看着洒满朝霞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