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一个台上,一个台下,终究是无交集。

孟苒悄悄撤出会场,她不知道自己此时的心境到底是怎样的画面,可能人都有在选择中选择逃避,不想回首但却始终忘不掉。

应该,永远也忘不掉吧。

因为,即使此时,她仍清晰的记得……

那是,她十六岁的成人礼,夏小天说,比颁奖典礼还要隆重。

那一天,她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怦然心动,孟家有女初长成,但却在这一天,她动了少女的那颗心。

一身西装的厉少南,特别干净帅气,五彩斑斓的灯光下,有着谜一样的特质,微微勾起的唇角,鲜少开口,却时不时颔首微笑。

她清晰的记得父亲介绍他时,目光在空气中碰撞,她仿佛被他深邃的眸光吸引,她叫的第一声少南哥,带着腼腆害羞,夏天说她当时脸跟煮了的虾,红了个透。

夏天吐槽,一见钟情最不靠谱,但却让她明白了一眼万年这个词。

“苒苒。”

突然而至的声音并不陌生,不,应该说非常熟悉,曾一度非常熟悉。她转回身,目光淡淡,却也友好的上扬了一下唇角。

“差一点没认出你,只觉得像,还真是你。”来人叫王白石,不过这是他的艺名,他不是艺人,却是金牌经纪人。

王白石的话落,孟苒并没有接话,片刻的沉默过后,孟苒轻声开口:“你们那里的天儿,雾霾少了吗?”

没有问候没有寒暄只是突如来的问了这么一句,王白石稍稍怔了下,末了笑了笑:“想家了,就回去。”

“恩。”她只是浅淡的应了一声。

她的一个恩字,又冷了场,让王白石突然不知如何接下去,看着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孟苒,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这几年怎样?”这句问话代表很多,有当初的不欢而散,有离别后的纷乱,还有三年的销声匿迹,这是一种关怀,也许,是替另一个人!

“恩,挺好。”

“一直在多伦多?”

“大四了。”孟苒看向他,勾起一抹浅笑,很淡。

已经不是记忆里的小女生,她的一切好像都很轻很淡没有*没有挣扎没有追逐没有期待,只剩下一种释然,这是王白石最直观的感受。

“时间真快,这几年,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孟苒点点头,没回应,她不想知道发生过什么,她只想离得那人远远的,最好能不见,她不想活在恨意和伤痛当中。

站在窗口,俯瞰静逸的湖面,片片渐变的枫叶,颜色五彩斑斓。带着波澜的心,渐渐归于平静。

“夏小天也来了,她知道我见到你一定会疯掉。”

孟苒和夏天是对好闺蜜,父辈们便是挚友,她俩也是打小一块长大情同姐妹。

提到这个名字,孟苒的唇角才挂上一抹会心的笑。

“我们在多伦多会停留几天,把你电话给我。”王白石看出孟苒的淡漠和抗拒,急忙开口,“替夏小天要的。”

学术交流二个半小时后结束,人都走得差不多,孟苒才回了会场进行收尾。

许骁骁跑来,把手机递到她面前:“季宁的电话,你干嘛不接电话,他每次打我手机让我跑腿,不知道我这条腿很值钱吗。”

没理许骁骁的不满,从她手里接过手机。

从学校回到住处是傍晚四点,刚到家,便接到了一个陌生的来电号码,她隐约猜到是谁,果然,接起电话,那头清灵的女声,带着哭腔。

“孟小苒,混蛋混蛋,一个电话都没给过我,你当我死了吗,我哭死算了。”

孟苒以前会跟她贫会跟她同样的耍赖皮,可此时听到这样的撒娇和指责,她觉得特别温暖。

“夏小天,你不用哭死长城都能被你淹没。”孟苒一手拿着电话,一边从冰箱里拿出瓶饮料,手机夹在肩膀上,拧开瓶盖喝了两口。

“我要见你,现在,立刻,马上。”夏天吼着。

孟苒这边的停顿,夏天了然:“我自己一个人,保证。”

有些事情,较真也许并没有必要,伤的还是自己,孟苒明白。

门铃响的时候,她正在煎牛排。

孟苒系着围裙去开门,夏天看到她的装扮,嘴巴张成了o型。

她扑过来,一把抱住她,孟苒也回手抱住她,不过夏天抱住就不撒手,当孟苒感受到她的抽泣时,才推开她,拿过纸巾给她拭泪。

夏天哭了好一会儿才停止,知道她爱哭的性子但没想到几年过去了,还一点没变。

“我在煎牛排,一会儿就好。冰箱里有喝的,你自己拿。”

没有过多寒暄,感情却依旧没变,见到夏天虽然不像她那样开心到哭,但从内心来讲,是亲人的暖心。

“三年没见你和干妈,打电话干妈都说很好,说真的,无论我说什么她也不告诉我你的地址和电话,我能找的都找了能问的都问了,我都跟她发誓与少南哥无关,可她就是不说。”

当话说完,她急忙捂嘴,红红的眼圈吐着小舌头表示尴尬和抱歉,谁让她说错话呢。

在孟苒面前,厉少南是大忌。

她当年去巴黎学设计,走之前大家还都好好的,孟苒爱厉少南爱得跟傻子似的,厉少南宠她宠得旁人都嫌牙疼,转眼,就成了这副模样。

坐在餐桌前,夏天看着丰盛的晚餐,咂舌道:“孟小苒,你确定不是来学厨艺的?”

“新东方就有,干嘛跑多伦多。”见孟苒没开口接话,夏天吐槽道。

“喝什么酒,自己挑一个。”孟苒解了围裙,正在洗手。

夏天咽下嘴里味道相当不错的牛排,起身去一目了然的酒柜前,目光一扫,嘴角一抽:“土豪啊,干妈一定是给你太多钱。”

孟苒扯了下嘴角没说话。

夏天拿出一瓶酒,又拿了两个高脚杯,回到餐桌。

孟苒以前不大能喝酒,但这两年酒却成了水,酒精到她胃里起不到一点作用。

两个人聊了很多,但绝口不提不该提的话题,不过最后夏天喝醉了,醉到语无论次。

她才知道,原来在厉少南面前,她也成了大忌!

已经是夜间十点多,她并不知道夏天他们明天有什么计划,便只能翻出夏天的手机,拉过她的食指输了指纹,调出王白石的电话让她来接夏天。

人到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王白石把夏天半抱出了门口,孟苒也跟着出来送人,没人提,便算是巧合吧,她站在门口,便看到了靠在车旁抽烟的男人。

微怔过后,孟苒垂下眸子,微凉的手指扶着夏天往车旁走。夏天被风一吹,便微微转醒,说什么也不走,王白石安抚她,但她却用力的紧搂着孟苒的脖子,哭得稀里哗啦的。

她在声讨不想分开,想念的感情,控诉她的没良心,把刚刚醉后的一顿疯又耍了一回。

“乖,听话,跟石头哥回去。”孟苒安抚着。

夏天一听,更不干了,挣不开王白石,抓着孟苒:“孟小苒,你跟我走吧,我真特别特别想你。”

孟苒鼻子微酸,但泪,好像两年前就流干了。

从她到了多伦多,泪,就没再流过。

“我们打小一起长大,什么时候分开这么久,你们俩闹分手,干嘛殃及我啊,你怎么连我都不要了。”

夏天眼泪噼里啪啦的掉着,但她的话让孟苒脸色一僵,唇角紧抿着。余光不自觉的感受到不远处的目光,她抬眼,落在他的黑瞳上。厉少南的黑眸越发的幽暗,似深潭一般好像带着一股漩涡,似要把她搅进去。

孟苒只觉呼吸有些困难,那些疼痛的记忆好像翻开之后再折了回来,让那抽离似的痛,瞬间侵入。

紧抿的唇变得苍白,她不想让自己变得那么不堪一击,撇开眼,尽量让自己平静。

“少南,帮个忙啊。”王白石看不下去了,开口喊到。

一直站立的人才走了过来,带着冷风的人离她只有一米的距离,厉少南的黑眸带着冰冷的气息掠过她,没做停留一手拎着夏天的一条细胳膊,一点都没有伶香惜玉的把人提起转身拽到车旁。

夏天即使醉了,她也是有点惧冷着脸的厉少南,所以感受到他在,便少了些气焰。

这时一辆世爵停在了旁边,车上下来一个男人,目光在几个人身上停顿一下便直接走向孟苒。

“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孟苒的手被他握住,冰冷的手指上传来的温度让她的疼痛被覆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暖。

“没事。”孟苒应了一声,抬眼撞进他的眼底,是一片温暖的目光。

季宁是个温柔又体贴的男人,工作好家世好人品好身材好容貌好的五好男人,许骁骁说,得季宁者羡煞五洲。

不过孟苒没这种感觉,只是冰冷的身心有一丝温暖,让她不那么惧怕黑暗不惧怕多伦多那漫无止境的寒冬里凛冽的冰冷。

季宁看了一眼旁边的二男一女,然后转头目光望向孟苒。

孟苒微微勾起唇角,淡淡道:“夏天,我最好的朋友。那两位,她朋友。”

孟苒并非怕季宁误会,而是在她心底,那些人,与她早已陌路。

夏天原本还在哭,听到孟苒的话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虽然醉了,虽然时常耍赖皮时常撒娇,但她都是清明的,孟苒,是那么那么的爱他。但厉少南呢?应该不比孟苒少吧!

她抬眼看他,带醉的眸子有泪却也是笑的,低低道:孟小苒这是记着仇呢,说明啊,她忘不了!

***

季宁看得出孟苒情绪不高,他只知道,孟苒,是个有故事的女孩子。因为他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正在笑,威尔斯大剧院的那场歌剧并不是那么悲伤,但她笑的模样比哭还让人心疼。就在那一刻起,他特别想要了解走近这个女孩儿。

“去喝一杯吧。”

孟苒开口,季宁便不会不应。

这一晚,孟苒醉了,从二年前开始她便没醉过,但这次,她终是醉了。

孟苒是个话不多的女孩子,即使醉了,也是安静的紧抿着唇,醉后的眸子,那里有太多情绪,好像在讲一个悲伤且忘不掉的故事,只是这个故事,没人走得进去,只是她的。

那天之后,孟苒没再见过夏天,他们离开多伦多时她也没去送别,夏天明白,这些事大家都心照不宣。

那次之后好一段时间许骁骁没再提厉少南,但看她的目光总带着探究。

转眼,多伦多迎来了最美的十月,孟苒跟着雷恩导师见了国际上著名的皮尔斯大导演,电影十天后开机,选景为多伦多,香港,莫斯科。

莫斯科,她轻声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