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薛蟠本身的个性,其实是有些混不吝的。所谓道德规矩,在他眼中,都是可以打破的东西。

以前不敢对柏杨有任何邪念,只是因为他心中敬慕对方。但毕竟青春正盛,又已经了然了自己的心思,多少总会有些这方面的冲动。最重要的是,他从柏杨那里,隐约的获得了许可。

——这许可不是说柏杨应承了他什么,而是在他表达自己的情意时,柏杨拒绝的理由,只是不想浪费时间陪他玩一场,换句话说就是顾虑他的真心,但却提都没有提过两人性别相同这一点。

由此而观之,至少柏杨心里是不排斥这种关系的,只不过他更想要稳定的、长久的陪伴,而非一时之乐。

这也是后来薛蟠才慢慢想清楚的。发现这一点,令他欣喜若狂,毕竟隔在他跟柏杨之间的东西越少,他就越是能够尽早的解决掉它们,跟柏杨在一起。

俗话说,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既然彼此都不排斥这种事,那么薛蟠少不得就放开了一些,纵然一时还不能跟柏杨在一处,但不影响他脑子里幻想将来得偿所愿之后要如何如何。

为此薛蟠可说是做足了准备,搜集了不少这方面的东西,龙阳春宫图册他房间的衣箱地下还藏着几本呢!这也是少数连日夜跟在身边的杏奴都不知道的秘密。——他自己可以肖想柏杨,却不能让别人知道。

理论知识的丰富,只能让心上人在怀的薛蟠更加煎熬。因为他多想将自己所学到的那些东西,一一在柏杨身上实践。然而他更清楚一旦自己这么做了,唯一的下场只会不是被柏杨厌弃。未经柏杨的允许爬上床也就罢了,更进一步,薛蟠委实不太敢。

偏偏柏杨一劲儿跟他作对,薛蟠用了绝大毅力,才僵着身体,将大逆不道的念头遏制住,他不过几个磨蹭的动作,便让薛蟠制造出来的樊笼摇摇欲坠。

要不然……薛蟠急促的呼吸着,感觉脑子里被一股股的热流冲击着,晕晕乎乎的几乎难以自控,他想,要不然我就偷偷的亲杨哥儿一下?就一下,他不会发现的。

这个念头蛊惑了他。

“他不会发现的”,这句话简直像是咒语,一旦出现在脑海里,就再也无法忘却。薛蟠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简直像是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双手紧张得微微发抖,似乎下一瞬就会痉挛。

然而即便如此,脑海中的念头仍旧根深蒂固,他终于没忍住,低下头,唇在柏杨的发丝上触了触,然后一路往下,额头,眼睛,鼻尖——

最后是烛光里粉润的唇。

薛蟠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这才发现自己嗓子发干,简直像是要冒烟,而柏杨的唇,就是能够解了自己焦渴的甘霖。

“杨哥儿。”他抬手碰了碰柏杨的脸,轻轻叫了一声。

柏杨安安静静的靠在他怀里,一无所觉。

他不会知道的,薛蟠最后一次想,然后将自己的唇印了上去。

柏杨的唇上带着些微的凉意,薛蟠心想难怪他怕冷,浑身都是冰块一般,怎么可能不冷?然而这个念头一闪而逝,立刻就被排山倒海一般涌来的激动冲得七零八落,再组织不起任何有序的思考。

薛蟠贴着柏杨的唇摩挲了片刻,便顺从自己的本能,伸出舌头沿着柏杨双唇的轮廓一点点舔舐过去,最后触到了柏杨的齿关。

这个动作终于惊动了柏杨,像是察觉到了异物的侵入,他微微蹙眉,竟然张开嘴,用自己的舌头将那异物往外推。

两条舌头纠缠在一起的瞬间,薛蟠只觉得脑海里仿佛响起了“轰隆”的雷声,理智被尽数劈成残渣,一丝不剩。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动作,抱着柏杨的双臂用力,将对方禁锢在自己的怀抱之中,亲吻的动作也不再轻缓,而是一种仿佛要将对方吞噬的疯狂。

不够,不够,还是不够!

薛蟠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几乎都在叫嚣着,恨不能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跟自己的骨血打碎了和在一处,然后再分成两个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永远无法分开。

“唔嗯……”他的动作那么大,柏杨即便是喝醉了,也不可能毫无所觉,他轻轻的哼了一声,艰难的睁开眼睛。

因为酒醉之后脑子里一片糊涂,有片刻功夫他甚至没弄清楚眼前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过了一会儿,眼神才逐渐清明起来,意识到现在薛蟠正在自己的床上,紧紧抱着自己,两个人的唇甚至都没有分开。

薛蟠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原本是不打算惊动柏杨的,他真的只是打算偷偷的亲一下,哪知道会如此控制不住自己?这会儿见柏杨醒过来,他脑子里简直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他的身体因为巨大的恐惧而颤抖,却犹自不肯放开柏杨,他将脸埋在柏杨的肩头,一声声的叫他,“杨哥,杨哥,杨哥……”

“你在干什么?”片刻后柏杨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薛蟠有些惶恐,但事已至此,退缩无益,还不如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他紧紧抱着柏杨,仿佛能够从这个动作之中获得力量和勇气,“我要疯了,杨哥……我为你发了疯,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杨哥别赶我走,别不要我……”

柏杨听了这番话,脑子里出现的第一个念头竟是:这会儿倒记得叫杨哥了。

然后他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什么时候了竟然还去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眼下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处置?即使骨子里是个成年人,但柏杨也没有经历过这种状况:被自己心里也有好感的追求者偷偷占便宜,然后又抓了个正着。

是要将计就计的定下两人的关系,还是义正言辞的训斥对方一番撇清关系,还是摆事实讲道理让薛蟠知道两人面前还有无数碍难根本不可能长久?

“你……”他才刚一开口,就感觉薛蟠再次收紧了手臂,抱得自己简直快呼吸不过来。于是到了嘴边的话微微一顿,变成了,“你怎么没走?”

“什么?”薛蟠有些回不过神。

柏杨重复了一遍,“宴席结束了吧?别人都走了,你怎么没走?”

“杨哥儿喝醉了,我不放心,留下来照看。”薛蟠小声的道,说到最后,不免有些心虚。之前倒是在照顾柏杨的,后来嘛——

“你先放开我。”柏杨被他仅仅的箍着,实在是不怎么舒服,只好道。

哪只薛蟠立刻摇头,“不放!杨哥你别走,我做错了事,你打我骂我都好,只别不要我。”前面的话出了口,后面的就好说了,“我知道杨哥不放心我,觉得我如今担当不起这件事,可是……可是既然如此,杨哥更该留下来监督我,帮我,让我赶快学会这些东西。到那时候,杨哥便不用怕了。”

柏杨微微一怔,继而笑道,“你倒想得好,万一到时候你就是学不会呢?”

“不会的。”薛蟠连忙摇头,“有杨哥在,怎么会学不会呢?”

他的语气很认真,柏杨不得不承认,至少此时此刻,这番话是动人的。人永远无法预料到将来会是什么样子,假使因为将来会分开就否决一段关系,那是不是也因为将来总会死去,而选择不活了?

如果薛蟠真的撑不起来,没有任何可能,他或许也就死心了,但偏偏不是,这两年来薛蟠的努力和用心,柏杨都看在眼里。

他已经做得够好了,柏杨自己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还什么都不懂,撩闲耍帅以为这样能够吸引女孩子的注意力,跟薛蟠比起来差远了。

最后,他只能说,“那你好好学,我看着呢。”

薛蟠这会儿又忽然伶俐了起来,闻言立刻抬起头来,双眼放光的盯着他道,“杨哥应承了我的,再不许反悔!”

这一双眸子里的真诚,竟让柏杨有一瞬间不敢直视。他别开眼,轻轻说,“好。”

薛蟠想必是欢喜坏了,完全忘了之前两人尴尬的情况,在得到了柏杨的应许之后,立刻抱着人在床上滚了一圈,两人身下竖起来的旗子正好抵在了一起,然后双双僵住。

“杨哥儿……”薛蟠哑着嗓子叫了一声。

“叫什么?”柏杨没好气的把人推开,“你要帮我吗?”

他本意是想说不帮忙就走一边去,别来打扰自己,哪知道薛蟠立刻道,“那我来帮杨哥儿吧!”然后不由分说,将他重新按到了床上。

“不……”柏杨下意识的挣扎。

薛蟠凑过来,在他唇上亲了亲。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他还有些不自然,但发现柏杨没有避开,立刻心花怒放,放柔了声音说,“杨哥儿放心,我有分寸,只是帮你纾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