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文凛一愣,从上次竹华斋的婢女让赵敏兰受了“委屈”之后,他便对赵敏兰的事情关注的多了些,况且军中事务有文沐宸打理,这个儿子比他做的还要好,他也有心放权培养他,便管理的少了,哪里知道扶鸾郡主有没有要视察他的兵将之事?

而文锦绣的话在赵敏兰听来就是另一个意思了,这丫头是变着法儿地告诉文凛,她身后有扶鸾郡主这么个靠山,意味着这将军府中还有她的一席之地,不管要说什么,做什么,不光不能瞒着她,还要参考她的意见,毕竟她的面子在皇室中人面前是极大的,皇帝一见过她就解了文家的禁足,更是入了扶鸾郡主的眼,文家要想繁荣,得靠着这个丫头!

赵敏兰手指攥紧了些,文锦绣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一个假嫡女,居然有太子撑腰,好不容易太子死了,偏偏有不知走了什么大运来了个扶鸾郡主护着她,为什么她总能找到这么强大的靠山?只要她一回来,她仿佛立刻从云端跌到了尘埃,做什么都被她压着一头,就像当初顺着她的意嫁入将军府一样,见到她就想起那身不由己的感觉。

文锦绣余光扫了她一眼,眼中露出几分嘲笑,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赵敏兰和穗玲一样,都是贪心不足蛇吞象的人,文凛看到她眼中的嘲讽,心下立刻有些不舒服起来,赵敏兰是他的侧室,而且他还有心让她做嫡妻,文锦绣当着他的面就敢嘲讽他的侧室,这实在是太不尊重他这个父亲了!

他脸色一沉:“军中的事我自有安排,你如今刚刚醒过来,没事该多陪陪老夫人,一天到晚往外跑,让人看到像个什么样子!”

文锦绣眼眸闪了闪,如果不是因为老夫人还在场,恐怕她会直接笑出声来,她昨日才醒,醒来没多久就被召进宫,后来又被扶鸾郡主带走,难道她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拂了皇帝或者扶鸾郡主的面子?文凛这么说,不过是觉得自己刚刚用扶鸾郡主压他让他有些下不来台罢了,在他看来,自己就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该涉及到前朝,不该涉及到皇子,就应该没心没肺地在一旁隔岸观火?

那他之前蠢蠢欲动要自己嫁入皇家的时候怎么不说?怎么不说让自己安稳地做个闺阁小姐呢?

她冷笑一声,眼底浮上一层冰,随后面上神色变得很温柔:“父亲说的是。”

文凛是她的父亲,当着老夫人的面,她再心有不满也不能反驳他,不然就是不孝,对于重视孝道的老夫人来说,不孝之名是万万不能有的,这是大家小姐的规矩。

老夫人蹙眉看了文凛一眼,不满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她眼中带出几许无奈,转向文锦绣:“别跟你父亲计较,他也是担心你出去不安全。”

文锦绣微微垂眸,老夫人也不会当着她一个小辈的面说她父亲的不是,但这并不是说老夫人糊涂,她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哪怕对文凛的做法有些不满,要教训也该避着她。她轻声道:“锦绣知道,父亲都是为了锦绣好。”

老夫人点点头:“你明白就好。”

她说完又狠狠剜了文凛一眼:“没听锦绣说扶鸾郡主要视察兵营?还不快去,难道你想让人弹劾你消极练兵吗?”

文凛面色变了变,有些为难地看了老夫人一眼,又看了赵敏兰一眼,赵敏兰心中一跳,忙道:“是啊老爷,锦绣说的是,您快些去吧。”

文凛面色一顿,眼眸眯了眯朝文锦绣看了一眼,后者不光没有被他冷厉的眼神吓到,反而微微笑了笑,他手指不由自主颤抖了一下,随后一撩前摆走了出去,文锦绣似笑非笑地看向刚刚故意把火往她身上引的赵敏兰,红唇微动,无声地说了三个字——好样的。

赵敏兰自然是看懂了,正因为看懂了,她整颗心顿时如坠冰窖,明明是八月的天气,她却从内到外感觉到寒冷,仿佛被什么恶毒的猛兽盯上了一般,她不由自主抖了一下,下意识护住了小腹。

“兰儿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冷了起来?”老夫人脸色有些难看,她还没开口怪她蛊惑文凛疏于公务,她这就身体不适了?摆出这一张脸给谁看,好像她把她怎么着了一样。

赵敏兰被这不怎么好的语气一惊顿时回过神来,再去看文锦绣,却见她已经不再看向自己,而是慢慢剥着一个橘子,橙黄色的橘子皮被拿莹白如玉的手指一点点剥下,橘子瓣则放到了老夫人面前的小盘内,她此时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娴静,仿佛刚刚那个恶毒的眼神不是她一般,她定了定心神,笑道:“没,没什么。”

老夫人哼了一声没说话,文锦绣剥完了橘子,接过丫头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八月的天气,已经在慢慢转凉了,听说侧夫人这些日子睡不安稳,正好我昨天吩咐人去回春堂拿些安神香给祖母,不多会儿便也拿来了,一会儿也给侧夫人送些去。”

“不用!”赵敏兰连忙拒绝,又觉得自己的反应太过突兀,忙笑道:“我,我那里有安神香。”

文锦绣淡淡看了她一眼:“既如此,锦绣也不强求了。”

老夫人没觉得赵敏兰哪里不对,心中却觉得她这样做有些过了,锦绣的身份比她高,但因为她是长辈,她放下架子主动向她示好,她竟然拒绝,这一点实在不像是大家主母所为,就是嫡夫人在这,也不会拒绝了这安神香,哪怕收下是用来陷害锦绣,从这看来,赵敏兰心计到底差些。

回到竹华斋,文锦绣第一件事就是把疾锋叫到院子里,命他暗中查看院子里可有什么地方被动过手脚,或者有没有发现什么人进出的痕迹,竹华斋发生的事她虽然没打算瞒着老夫人,但赵敏兰一大早就知道了这件事,还能朝自己发难,说明有人给她递消息,那人绝不可能是穗玲,她虽然被免了罚跪,但一举一动都有人监视,是没有机会把这些事告诉赵敏兰的。

如果是武功在影卫之上的人,这些影卫是发现不了的,她必须要确定是不是有人能避开影卫闯入竹华斋。

“主子,在南墙角下发现了一小撮细沙,像是从墙壁上滑落的。”疾锋低声在她耳边说道,文锦绣眸子闪了闪,目光落到院子中新砍下的木棉树上,淡淡道:“去寻几条狼狗来,今晚如果再被人闯进来,你们就都不用留下了。”

“是。”

疾锋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碧晴看了看左右忙碌的人,拿了一件披风走过来,给文锦绣系上:“天气转凉,小姐注意身体。”

文锦绣看了她一眼,任由她为自己系上带子:“马车备好了?”

碧晴应了一声,跟着文锦绣朝外走去,走到门口时,文锦绣忽然回身看向穗玲,她正跪在那里整理杂草,看起来十分温顺,碧晴纳闷地看她一眼,昨天还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怎么今天一个晚上的功夫便转了性子?

“小姐,要不要奴婢防备着她?”碧晴小声问道。

文锦绣摇摇头:“不必,她想做什么就让她做,你们不许阻止,盯着就行。”

碧晴点点头:“是。”

“还有,侧夫人那里,咱们的人都撤回来,以后没我的允许不许任何人接近迎芳院,违令者打二十大板赶出去。”文锦绣面色严肃起来,碧晴忙应了一声吩咐下去,文锦绣指了指穗玲:“找人治好她的腿伤,准许她休养三日。”

“是。”碧晴不敢多问,立刻过去传话了。

醉雨阁,医老听完文锦绣的话,忽而笑了起来,文锦绣蹙眉看着他,医老很少有这样沉默的时候,莫非她的眼睛有什么问题?

“师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文锦绣慢慢松开拧紧的眉头,轻声问道。

医老笑着摇摇头:“小丫头,这是好事。”

“好事?”文锦绣抽了抽眼角,看谁都是一副血腥的样子这是好事?如果不是她心理承受能力大,现在已经被那些血腥的场面吓得直接昏迷了。

医老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清咳两声,也不笑了:“你还记不记得你上次中毒昏迷?”

文锦绣点点头,医老道:“这就是了,当日你昏迷,危在旦夕,一梦黄泉的解药我又没有,所以用了另一种方法救你。”

“您的意思……难道当初用的是异术?”文锦绣一下子想到了关键。

医老赞许地看了她一眼:“不错,其实当初你醒来,异术就应该升级了,可是不知为什么,接下来的一个月你都十分疲惫。”

他这么一说,文锦绣立刻想起了当时的不寻常,毒解了之后她有一个多月都常常犯困,当时问医老,他直说是好事,结果后来又发生了这么多事,也就忘记了当初的事情,现在想来才发现异常,她眼眸慢慢深了:“难道是异术的原因?”

“不错。”医老说着在周围用手画了几个圈,周围的景物顿时发生了波动,但波动只是一瞬间,很快便恢复了平常,文锦绣朝四周看了一眼,他们依旧是在这个房间之中,却觉得静谧了许多,周围的嘈杂声瞬间便没有了,连带着空气的声音也安静许多。

医老笑眯眯打量了四周一圈:“别看现在咱们还在这个房间内,但外人进来是看不到我们的,我们却能清晰地看到外人,这是异术的一种,空间术。”

文锦绣惊讶地看着医老:“您会异术?”

医老得意地扬起头:“为师的异术可是防御异术中最厉害的空间术,连你……你们其他异术者加起来都比不过。”

文锦绣眯了眯眸子,听医老话中的意思,异术还分种类?

医老看她疑惑的样子,便给她讲解起异术来,原来,异术分为两种,攻击异术以及防御异术,顾名思义,攻击异术是用来攻击敌人,而防御异术则是用来保护自身不受敌人的危害,攻击异术种类十分繁多,分风火雷电四系,各自擅长速度,威力,力量,敏捷,攻击异术所需的能量来自自然,换句话说,风系异术的人,只要在有风的情况下就不会枯竭力量,同理,其他三系也是一样。

而防御异术要求则极为苛刻。

防御异术有三种,闪避,防护盾以及空间术,闪避是通过速度来躲避敌人的攻击,速度虽快,需要的能量也很大,防护盾更加不用说,一般只在大范围保护己方不受伤害时才会用,而且用一次几乎要消耗掉所有的能量,唯有空间术,随时随地,可大可小,而且拥有空间异术的人,能力越强,凝结的空间就越是隐蔽,几乎无人能发现。

防御异术能量的来源也是自然,却不是风雨雷电这些,而是光力,顾名思义,光的力量。

防御异术者转化能量也不如攻击异术者那样方便,光力转化为能量的速度十分缓慢,有的人十几年都无法积聚起足够的光力支撑异术,所以,防御异术者没有光力便相当于废人一般。

“这么说,除了你我,还有许多异术者?”文锦绣听完之后,心中十分诧异,面上却不动声色,异术者如果少的话还不足为惧,若是数量多,那平凡人的安全岂不是要受到威胁?如今天下局势不稳,如果异术者聚集起来,那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医老点点头:“异术者有很多,但他们也要受到规则的制裁,如果有人随意伤害普通人,立刻就会爆体而亡,这是他们最初创造出这些的时候就想过的问题。”

文锦绣眼中光芒一闪而逝:“您是说,异术者是有人创造出来的?”

医老笑了笑,看向文锦绣的目光多了几分深意:“是的,异术者之所以会有异术,是因为衍生他们祖先的天道出现了意外,当时有人强行改了天道的规则,衍生出异术,这么多年流传下来,便有了异术者。”

文锦绣心中一跳,强行修改天道……那个人究竟有多强大?

她今天听到的话仿佛天方夜谭一般,如果是寻常人,怕是直接当医老是在说胡话,可是她不会,她重生过,有异术,那么这些事情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事实上,她的重生也有可能是天道出现的错误不是吗?

医老看着文锦绣表情变化,眸子渐渐深邃起来,那些事情都很久远了,他都有些记不清了,似乎已经过了上万年了吧?

“异术者存在已经很多年了,所以你不必担心他们会不会残害普通人,相反,他们的能力注定了不能过普通人安逸的生活,日后如果发生什么变故,他们是第一批要冲上去的人,为苍生生,为苍生死,这就是天道的规则,”医老拿出一本泛黄的书递给文锦绣,书页已经卷起了角,有的地方还残破着:“这是能帮到你的秘术。”

文锦绣接过那本书,心中还在消化着这些事,刚刚医老所说,异术分为两类,但是她似乎哪一类都不是,医老复杂地看着她,叹了口气:“你的异术跟旁人的都不一样。”

文锦绣的异术,不仅仅是简单的读心术以及现在的透视,日后还会有更强大的地方,而且她不需要从外界转化光力,她体内拥有源源不断的光力,她可以给任何人提供光力,而且她提供的都是金色光力,比之他们自己转化修炼得到的银色光力强了百倍。

当初他为了救她利用空间术布下结界,当时就发现了她体内血脉的不寻常,只不过当时文锦绣身中剧毒又在昏迷当中,即使有光力也用不上。

医老不由又想到段祈煜,他之所以这么费心思压制文锦绣的血脉,也是有这个原因在,文锦绣是血脉最为纯净的天命贵女,因为她的血脉,所以她付出最少的努力便可以收获别人无论如何也达不到的成就,就像光力,别的异术者辛辛苦苦修炼一年,都抵不上她在太阳下看书一个时辰,可想而知这样的血脉会被多少人嫉妒。

如果这血脉不被压制,那些异术者发现了她的至纯血脉,谁知道会不会有人贪心地生出歪心思,她的一滴血都会让异术者接连突破好几个等级,随着她异术的增强,血脉的气息就会越发浓厚,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发现,异术者不可以对普通人动手,但对异术者却没有限制,文锦绣现在还没有攻击异术,如果被人发现,段祈煜又不在身边,最后的结果很有可能是被吸干血而死。

当初文锦绣中毒醒来疲惫了一个多月,如果他没猜错,那段时间就是文锦绣血脉变化的时间,她之所以那么疲惫,完全是因为血脉觉醒将她所有的精力都吸收了。

知道了自己血脉的特殊,文锦绣眉头顿时拧紧了:“哥哥与我是一母同胞,如果我是这种血脉,那么他也应该是了,可是为什么他没有出现异术呢?”

医老顿了顿,最终把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这件事,以后你会知道的,在这之前,你不能把你已经有异术的事告诉任何人,连你哥哥也不行。”

文锦绣看着他蓦然严肃起来的表情,心中对这件事也严肃起来,异术者究竟是怎么回事她还没有搞清楚,虽然他们存在的时间很久远了,但当初创造他们的人究竟是谁,有什么目的,天道又为什么选中她为天命贵女,这些都是她关心的问题,在没搞清楚这些事情之前,她自然不会把异术的事广而告之。

文锦绣离开后,医老看着她的背影,不由松了口气,他早就想告诉她异术的事,可惜碍于段祈煜那小子,害得他憋到现在,但即使他不说,日后她也会知道这些事,她的身份注定了她不可能置身事外。

他收了空间术,打开窗子向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空十分晴朗,但那是普通人眼里的天空,在异术者看来,东方天空越来越阴沉,隐隐可见一丝黑气,而将军府的方向黑气更加浓郁,如果他料的没错,那里应该有个邪灵,可惜他没有文锦绣的慧眼,看不出究竟是谁,更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唯一能确定的是,那邪灵还未长成,目前对文锦绣造不成威胁。

“来了就现身吧,藏着掖着算什么?”

医老慢慢关了窗子,向后看去,只见刚刚还空无一人的椅子上慢慢显出一个人影,只见来人一袭白衣,眉间一点朱砂痣,容貌极其精致,雌雄莫辨,见医老转过身来,轻轻笑了笑,眼眸中闪过几许精光:“祖叔把这些事情告诉她做什么,难道我们不能护住天下大安?”

医老蹙眉看着面前的男子,从桌子上拿过一支毛笔,用笔杆敲在了他头上:“别说是你们,就是加上我都比不得她能做的多。”

“所以祖叔才这么记挂她?难道在祖叔眼里,她只是用来拯救苍生的工具?”男子口气凌厉起来:“就让她过普通人的生活不好吗?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要来打扰呢?你知不知道为了让她有一个普通人的身份,父王母后费了多少心思,祖叔这么做可征求过他们的同意?”

医老面上有些不自然,缓缓摇了摇头:“你们觉得,她能做普通人吗?哪怕我们没有人引导她,她也一样会踏上这条路,这不是你我能决定的,况且她身边群狼环伺,指望你我能帮得了多少?别说将军府那些宵小,江家那些虎视眈眈的小人,单单江承远一个,那小子我见过一眼,你猜他像谁?”

男子微愣:“像谁?总归不会是墨谦就是了。”

医老没说话,就这么静静看着他,男子顿了半晌,忽而站了起来:“不会真的是他吧?他当初不是答应不再参与锦绣的生活了吗?”

“哼,他出尔反尔又不是这一回了。”医老不屑开口,不管是江承远还是墨谦,表面看上去再温文尔雅,都掩盖不了骨子里的执拗与狠毒:“不过他应该还没有完全恢复记忆,所以我们还有时间。”

男子慢慢坐回椅子上,双目满是不可置信,如果当年不是墨谦的话,他们根本不用费这么大的力气,他竟然还敢出现?

“不行,我得去杀了他。”男子又立刻站起身来,不由分说便要往外走,医老忙一把拉住他:“他没有异术,你杀不了他!”

男子的脚步顿时停住了,慢慢转身:“他,竟然还没有异术?”他觉得他有些乱了。

医老无奈点头:“要是他有异术,我早就动手了,还用等到你来?”

“果然够狡猾。”男子恨恨咬牙,眼眸中闪过狠戾:“他最好是别做什么伤害锦绣的事,不然我哪怕爆体而亡都要拉着他一起死。”

“什么死不死的,小小年纪净说胡话!”医老一巴掌拍在男子头顶,转而又是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你刚刚来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同?”

男子摸了摸拍疼的脑袋,蹙眉感知了片刻,随后动动鼻子:“似乎空气更浑浊了……难道真的被她说中了?”

医老拎起茶壶倒了两杯茶:“宫家人预知未来从不会有错,如果樱娘还活着,或许能预测出这一场浩劫到来的时间,可惜当初段家皇帝为了一己私欲逼死了他们夫妻,现在谁也不能确定浩劫什么时候来,我这么急着告诉小丫头异术的秘密,也是希望她能在浩劫来临之前有保命的手段,即使无法拯救苍生,最起码能保住自己的命。”

“到时候有我们保护她……”男子说到最后,声音忽然低了,锦绣的性子岂是依附旁人生活的?

医老见他说到最后也有些没底气,不由慢慢笑了起来:“你也觉得不可能不是?”

男子叹了口气,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宫家人当初就没能算出她的命数吗?”

“只算出她是天命贵女。”医老眼眸深邃几分:“况且樱娘虽然是宫家人,能力却并不如第一代宫家家主,即使她活着,也算不出小丫头的命数。”

“那其他宫家人呢?”男子急切道。

“其他人?”医老嗤笑一声:“宫樱与墨轩只有一个儿子,那儿子虽然继承了宫家血脉,却在四岁的时候便丧父丧母,能看出一个人的命格命数已经不容易了,哪里还能看出她的结局。”

男子无奈抚额:“不论如何这一次不能再有闪失了。”

医老瞪他一眼:“还用你说,小丫头这里,我肯定护住她,倒是你,别再三不五时跑来看她,不然哪天被她发现了你怎么说?现在可还不是让她知道一切的时候,趁这个机会好好处理处理那些乌七八糟的事。”

“好好好,我不来了好吧?”男子挑了挑眉,刚准备离开,忽而又想起什么:“祖叔,可查出元灵珠在哪了?”

医老一顿,眼中顿时闪过浓浓的懊恼,男子眯了眯眸子:“您不要告诉我……您,忘,了。”

最后三个字说的极轻,医老胡子顿时抖了抖:“快滚快滚!有没有当小辈的样子!”

“哼,滚就滚,只要你别再忘了就行。”男子丝毫不在意医老恶劣的态度,轻飘飘丢下一句,在医老朝他揍过来时一个转身消失在原地。

医老叹了口气,转而坐到椅子上,元灵珠,元灵珠,他要是能感觉到元灵珠的气息还会忘记这件事?也不知道那东西到底丢到了哪里。

将军府,文锦绣一回来便扎到了院子里,命人守好院子便拿出那本书看了起来,书上面的符号很奇怪,有些是她认识的,有些则是十分复杂的标志,她只读第一页便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

外面天色慢慢黑了下来,屋子里已经点上了蜡烛,文锦绣手中拿着一支笔,在一旁的纸上写写画画,这本书既然是医老给自己的,有些不懂的地方想必他也能够解答,书页上的字密密麻麻,又晦涩难懂,好在她之前学过医术,一些穴位筋脉对她来说并不难,看到夜幕四合,竟看完了整整一页。

“汪汪!”

“汪汪!”

“嗷——”

院中突然响起了几声狗叫,文锦绣眼眸一冷,将手里的笔放下,快步朝外走去,只见院子中的狼狗都开始狂叫起来,一只狼狗腿上还扎了一根铁钉,张开的狗嘴里沾着血迹,估计是咬到了闯入院中的人,却被那人用暗器打伤了腿。

“主子,抓到了!”

疾锋很快闪了出来,在他身后还有两道黑影,两人合力压着一个黑衣人,那人面上蒙着黑布,看不清到底是谁。

文锦绣打量了他一眼,黑亮的眸子里闪过几分兴趣:“摘下他的面巾看看是谁。”

疾锋点点头,一把扯下了黑衣人脸上的黑布,文锦绣上下看了他一眼:“我这竹华斋可真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连这么个大人物都能刮过来。”

她说着轻轻笑了起来:“二表哥,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江承华脸色顿时一黑,文锦绣话里的意思分明是在骂他,他恨恨咬牙:“谁是你表哥,你个贱人!”

文锦绣眼眸顿时冷了下来,疾锋迅速上前抬手就是几个巴掌,江承华双颊立刻肿了起来,文锦绣满意地看着他的模样:“看来上一次的教训还没能让二表哥记住苦头,木樨香的味道好闻吗?这才一个月,你竟能找到压制毒性的办法,大表哥帮了你不少吧。”

她此时看着江承华的目光就像是毒蛇看着一只送到眼前的野兔,当日第一批去别院刺杀的黑衣人,首领正是她的二表哥,江承华在江家承字辈排行第二,与江承远一起长大,得永明侯亲自教导,自然也不是蠢人,当日假借皇后的名义袭击别院,成功了可以除去段祈煜这个心腹大患,失败了也有皇后顶包,他损失不了什么,可惜却中了木樨香的毒。

此时一听文锦绣提起当日的事,江承华双眸中顿时闪过恨意:“贱人,卑鄙!”

“我卑鄙?”文锦绣冷笑一声:“难道你们趁人之危就不卑鄙?难道你们以多欺少就不卑鄙?”

江承华恨恨扭头不看她,文锦绣嘲讽地看了他一眼:“你的毒没有解吧,大表哥再有能力,也只能帮你找到压制毒性的解毒散,而压制的后果你知道是什么么?”

如果江承华解了毒,光凭两个影卫根本压制不住他,他现在不过是强行压制毒性罢了,只是越压制,以后爆发的痛苦就越大,江承华看着她的眼神,心中忽然一跳:“你什么意思?”

文锦绣恶毒地笑了笑,示意疾锋将他带到地牢,慢慢道:“你很快就会明白的。”

江承华很快就明白了文锦绣那个眼神的意义,因为此刻的他正被绑在一块一人高的铁板上,四肢都被手腕粗的铁链束缚着,文锦绣则站在一旁,兴趣颇浓地看着他这般模样。

“当日的木樨香,如果你好好的承受断骨之痛,九九八十一次之后便不会再难受了。”文锦绣说着,从一旁疾锋手里端着的托盘中拿出一根一指长的银针,慢慢扎在了江承华的手肘上,一个影卫很有眼色地在他张口叫出声前在他嘴里塞了一块臭布,他也顾不上恶心,立刻咬死了那块布,额头上顿时渗出薄汗。

文锦绣蔑视地看他一眼,又拿起一根银针扎在他另一只手的手肘上:“可惜你偏偏自作聪明,要压制毒性,一旦毒发,你全身的骨头都会一点点碎裂,然后再慢慢恢复,终你一生都会受这种痛苦。”

随着她的动作,江承华只觉得浑身越发疼痛,瞪大双目看着文锦绣,文锦绣看他一眼:“想知道我在做什么?”

她手中的银针一根根落在江承华身上:“我在帮你解毒,解开被你压制的毒,让你好好尝尝木樨香的痛苦。”

“你知道么,在你们偷袭前三天,他才承受了这样的痛苦,可是他当时什么都没说,更没有摆出这副痛苦的表情,啧啧,你这副样子真是让人看不起。”

江承华被那一下下的痛楚逼的快要抓狂,双目狠戾地盯着文锦绣,别让他有机会逃脱,不然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文锦绣看着他要吃人的眼神,轻轻笑了起来:“想杀了我?不轻易放过我?可以,只要你有机会,我不介意你来找我报仇。”

她说着一只手移到了一根银针处,一个用力便把银针拔了起来,江承华一张脸都痛的煞白,她看着他的表情,心情忽然变得很愉悦,手指移到另一根银针处却没有立刻拔起,而是向下又扎了扎,江承华胳膊上的青筋顿时爆了出来,她眼眸中露出温和的笑:“二表哥,大表哥没有告诉你这毒的厉害吧?你说他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她像是并不在乎他的回答,慢慢起身对影卫道:“把这些针拔出来。”

影卫点点头上前,快速地拔出他江承华身上的银针,疾锋将托盘拿了下去,很快又端来一个托盘,里面大大小小放了十八把刀,她微微笑了笑:“二表哥,刚刚我突然想到一个很好玩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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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要开始异能了,先做铺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