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幸而接下来的路程一直很顺利,傍晚时分,两人抵达了高氏的基地。

负责人两天前就已经接到了高朗要来的通知,结果人却一直没来,已经等得十分心焦了。他倒是打电话到公司那边去询问过,结果遵照高博的意思,那边的人给的回复语焉不详,说什么大老板的事情她们也不清楚,人已经出发了,或许是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了。

这句话听得基地负责人一阵头疼,路上有什么事?这出了城就是野外,真要出了事,公司里还能不着急?

不过他心里倒是泛起了嘀咕,公司现在当家的是那位大少爷,从小娇生惯养,听说从没学过怎么管理公司,恐怕把到这里来当成玩儿似的也说不准,所以索性将事情放下了。

这也是高博想要传递的意思。他总不可能直接说等高朗玩够了就会去了,但是通过这种暗示,却还是能够让下面的人产生这样的认知。

这就是高博的手段,他从来不会正面跟谁对上,只会弄这些小动作来谨慎的试探,若是对方不给反应,那么他就会继续,但若是对方察觉到了,并且做出应对,他就立刻缩回去了。

虽然高朗看不上,但也不能不承认,这种做法,的确非常稳妥,至少他永远抓不住高博的错处,也就没有办法处置他。

总之当基地负责人已经将这件事彻底抛开了,说不准走到半路反悔不想来了呢?这天听人汇报说外面有车要进来,而且车上的人就是那位大少爷时,吓了一跳,这才着急忙慌的赶过来迎接。

这样一来,未免显得不够郑重。毕竟这是高朗上位之后头一次巡视自家产业。

但高朗的态度却还好,让基地负责人嘀咕着,看上去虽然没什么架子,估计压不住事,但人倒的确是挺好的,可惜了。

其实高博的那点小心思,他以为自己遮掩得很好,但不少人早就看出来了。不过这是高家的家事,所以本分些的员工都不愿意掺和进去,站队虽然好处多,但是万一站错了,后果也很难预料。反正高氏又不是家庭作坊,不可能一个人说了算,上面的人如何,对普通员工是没什么影响的。

不过下一瞬间,基地负责人脸上的表情就变了,他瞪着俞元恺从车里拎下来的一网变异鸟,眼珠子都差点儿惊讶得掉出来了。

前后左右的看,怎么看都只有这么一辆堡垒车,两个人,抓住了那么多变异鸟,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要知道基地处在野外,经常需要应对这些东西,负责人可以说是经验丰富。要说他们基地里身手最好的猎人,两个人加上一台车,去对付二三十只变异鸟,估计勉强也能行,但受伤是在所难免的,像两人这么轻松不可能。而且他们也只能将变异鸟杀死,不可能活捉!

莫非大少爷雇了一队猎人跟着他前来,到了地方把人打发走了,然后才带着这些战利品过来?

但也不像。

不是说高朗做不出来这种事,装逼的大少爷这位基地负责人见得多了。但是就算一队猎人,要将变异鸟如此没有任何损伤的捕捉起来,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活捉的难度是杀死的两倍,何况还是无损的活捉?

见到他惊讶的样子,高朗笑得很开心,“这种鸟的滋味不错,晚上给基地的人加餐吧。”他说。

俞元恺转头看了他一眼。

高朗收到了他的视线,笑得更开心了,“基地大厨的手艺是一绝,尤其是处理这些野味,城里再好的餐厅也比不上。”

毕竟地处野外,平日里接触到的食材都是这些野味,做得多了,自然就有了长进。而城里的厨师们固然能够得到很多食材,但像是这种野味,除非猎人特意带回去出手,否则基本接触不到。

俞元恺闻言唇一抿,也不提自己就要回去的话了。留下来吃顿饭再走也不迟嘛!

负责人听到高朗的话,心中更加惊奇,因为高朗的语气好像对基地非常熟悉,但实际上他却是头一次来。这只能说明他在来之前,做了足够的功课。毕竟老胡的手艺好这事,一般人是不可能知道的。

这一瞬间他心里对高朗的感觉已经变了。他虽然年轻,但毕竟名正言顺,只要自己有能力,那么该是他的,那就谁也拿不走!这么想着,态度也更加恭敬了。

虽说未必要站队,但基地在高氏的地位非常特殊,他自然也必须要表现出自己的倾向性,否则这么机密心腹的地方,不可能还让自己掌握。负责人偷眼去看基地研究所的所长,果然对方也正在打量高朗,不知道心里给出了什么评价?

如果说国家实验室能够跟联邦政府分庭抗礼,那么在这个小小基地之中,研究所也是能够跟基地负责人抗衡的存在。虽然他们不涉及具体事务,但高氏几乎所有核心机密的技术都掌握在他们的手里,谁也不可能忽视他们的地位。

这位研究所所长叫方庆国,是高朗的父亲高广的亲信,本人在整个联邦也都有些名声。如果有他支持,那么高朗的位置就真的稳了。

这样想着,负责人脸上露出几分笑意,上前搭话,“高总说得没错,老胡的手艺,别说是咱们北京城周边,就是找遍整个联邦,估计也是独一份儿的!大家快些请进去说话吧。”然后有走到俞元恺身边,有些棘手的看着他提着的变异鸟,“这位……”

俞元恺看向高朗。高朗之前没有介绍他的意思,他也就沉默不说话。虽然他跟别人来往得少,但如果就因此认为俞元恺不通人情世故,那可就看错他了。

他只是不想、不喜欢跟人接触,却不是不会。

所以不知道高朗是什么意思,他自然不会随意开口。高朗见状,笑眯眯走过来,手一抬搭在了俞元恺肩上,“这是我的一个朋友,姓俞。”

俞元恺肩部一动,差点儿直接把高朗的手给甩下去了。好在及时反应过来,而且高朗的手抓得很稳,所以没有成功,从别人的角度,应该也看不出来这一番暗地里较劲。

打过招呼之后,将变异鸟交给基地的人去处理,俞元恺和高朗则被负责人请到了基地里,“已经快到饭点了,正好老胡收拾好了那些鸟儿就能开饭。不知道高总是要先休息一下,还是想参观一下咱们基地?”

“先参观一下吧。”高朗指着俞元恺道,“我这位朋友没有来过基地,所以很好奇里面会是什么样子。我这回特意带他来参观的。”

俞元恺看了他一眼,已经有些明白他在打什么官司了。高朗朝他眨了眨眼睛,做了个心照不宣的表情。

彼此都是聪明人,这一瞬间竟有些心有灵犀的意思。

俞元恺的目的是想要看看高氏的核心技术——对于他这样的天才来说,不必要知其所以然,只要知其然,说不住就能够推断出中间的过程。所以别人参观基地不需要担心他们偷学什么东西,但俞元恺就不同了。

这也是他之前没去过别的基地的原因之一,毕竟他早早就开始供职国家实验室,虽然是人人追捧的天才,却不会有人邀请他去自家基地,谁也不希望自家压箱底的手段就这么平白被人给学去。

至于高朗,他的目的则是要借俞元恺的势。

相较于他这个刚刚上位什么根基都没有的老总,俞元恺这个声名卓著的天才科学家的名字可比他好用多了。尤其是在以科研为主的基地里,他有这样一个朋友,是很能够增加别人对自己的好感度的。

比如方庆国这老头。

虽然多少有点儿彼此利用的意思,但这会儿他们相互明白了对方的心思,却反倒多出了几分欣赏。有手段,不死板,但是又能够掌控这其中的度,不会过度圆滑令人生厌——要做到这样,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高朗说俞元恺是自己的朋友时,多少有点开玩笑的心思。然而现在,他却忽然觉得,也许他们真的能够成为很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