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从三十楼一跃而下很舒爽,可爬回去就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了……

“郁墨!快点!就等你一个了!”早就爬到楼顶的科迪大声喊着,语气里夹杂着赤果果的幸灾乐祸!

没有接受过爬墙训练的郁墨表示很想弄死他——就跟弄死丧尸一样,一脚踹飞他的脑袋!

指尖好不容易够到楼顶,体力已彻底耗竭——郁墨僵在这个尴尬的位置动弹不得,正不知如何是好,科迪走到他身前,弯下腰,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把他轻松地提了起来?!

——那动作就像在提一只宠物狗,没有任何困难!

科迪松手后,郁墨坐倒在地上,轻声喘息,刚想说一句“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之类的话,忽然发现——周围的人都跟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警惕地打量着他。

那一刻,郁墨只觉全身的血液瞬间逆流,一时间有些不是滋味……

即便一分钟后,科迪把他从地上扶起来,拍着他的肩膀对周围的人说——

“这次多亏了郁墨,否则我们肯定伤亡惨重。”

人们默默地卸着各自的装备,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开口回应。

气氛霎时变得有些尴尬,科迪眯了下蓝绿色的眼睛,还想再说点什么,被郁墨用肩膀撞了一下。

“我累了。”他有些疲惫地说着,和科迪擦肩而过,想要离开天台,可才走出一步,就被人挡住了去路。

——是两个身披白大褂,脸上带着口罩的男人,其中一人有些紧张地开口:“没……没有接受过检查,不能入内……”

“什么?”郁墨疑惑地皱了下眉。

科迪走到他身侧,耐心解释道:“每次任务归来后的例行检查——主要看看身上有没有被丧尸抓咬出的伤口。”

“所以……要脱光么?”郁墨不敢置信地说着,忽然听到衣服摩擦的声音,下意识地侧头,只见科迪当着众人的面,坦荡地脱下了身上的衣服,露出结实的身材——八块完美无瑕的腹肌简直像电脑合成的……

白衣人上前几步,对科迪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了几遍后,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点头,另一人从门口的蛇皮袋里拿出一套衣服交到科迪手上:“没问题,过。”

科迪从那套衣服里取出外衣,抖开披到身上,抱着剩下的衣服看了郁墨一眼,唇角勾起的弧度有些欠扁:“郁墨,该你了。”

郁墨吞了口唾沫,一只手刚摸上自己衣服的边,就被人用肩膀撞开:“不脱滚一边去,你不想休息,我们还想休息呢!”

撞开郁墨的是个一脸凶悍的大叔,在众人的唏嘘声中,他脱掉了身上的衣服,动作非常小心,以防自己碰到衣服上沾到的丧尸血。

郁墨微怔片刻,下意识地扫了眼周围的人,竟在他们脸上看到了释然……

他眼睁睁地看着人们一个接着一个从他面前走过,脱掉衣服,通过检查,离开天台。终于,天台上除了白衣人,只剩下两人——他和严绍。

严绍……原来他也在人群里……

郁墨已经破罐子破摔了,有气无力地开口:“你先。”

然而,严绍不仅没有上前接受检查,反而有些紧张地后退了一步。

两个白衣人脸色微变,一直守在门口的科迪也皱了下眉,冷冷开口:“你叫什么?”

严绍咬了下唇:“……报告队长,我叫严绍。”

“为什么不脱衣服?”

“因为……”严绍的视线躲闪了一下。

觉察到他的犹豫,科迪看向郁墨,冷冷地下达了命令:“郁墨!杀了他!”

“哈?!”郁墨不敢置信——指责他杀人的是科迪,现在,要他杀人的也是科迪,这个老男人到底想干什么!

“他被丧尸咬了!”科迪严肃地解释着,想去捡地上的枪,却被两个白衣人死死拦住。

“科迪,你没带手套,别乱来!”

“郁墨!杀了他!”科迪只好再次命令,同时看向一脸惊恐的严绍,“不想死的话,脱!如果咬伤不严重,还有活下来的可能!你也不想变成丧尸吧?”

“我……”严绍腿一软,跪坐到地上,“我不想死……”他说着,又发了会儿呆后,终于下定决心,艰难地脱起了身上衣服,直至一丝|不挂。

两个白衣人立即上前检查,在他右肩发现了一个明显的咬痕,深入骨髓!

其中一人“啧”了一声:“不行,必须马上进行切除手术——这条手臂不能要了!”

严绍的身子因绝望而颤抖,任由两人摆布。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有些急切地抬眸和科迪对视:“队长!被切除了手臂,我还能随您一起战斗吗?!”

科迪皱了下眉,发出一声叹息:“你不是左撇子,zcg不需要没有战斗力的人。”顿了顿,“后天是周日,一周一次送物资的时候,你随我同行,我会把你安排到附近的丧尸避难所。”

听到这句话,严绍绝望地垂下头,不再言语。

然而,就在白衣人从另一个蛇皮袋里拿出电锯,准备削掉严绍的右臂,连同他的肩膀时,郁墨忍无可忍地开口:“住手!”

电锯的按钮已被按下,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严绍双手握拳,赤|裸的身躯瑟瑟发抖。

听到郁墨的话,两个白衣人下意识地看了科迪一眼,见他点头,便关掉了电锯。

电锯可怕的声音渐渐消停,科迪看向郁墨,微微眯起双眸:“做什么?”

郁墨没有回应,他看着严绍赤|裸的后背,内心有些挣扎——为了救一个讨厌他的人,暴露自己最重要的能力,值得么?

一旦暴露,从今往后,无论哪个毫不相干的人受伤,他都必须挺身而出。

——或许这还算好的,更坏的情况是:他可能会被关进实验室,忍受各种各样的研究。

郁墨咬了下唇,望向遥远的天际:“科迪,你知道你的败笔在哪里么?”

科迪微微一怔。

“你先我一步接受了检查。”郁墨说着,发出一声嗤笑,“现在的你拿不了枪,无法立刻给我致命一击,而我,从这里跳下去,只是一瞬间的事。”

明白了他的意思,科迪脸上难得显露出一丝焦急,想去捡地上的枪,却被白衣人死死拦住:“科迪!”

“滚!”他怒吼一声,撞开白衣人,脱下身上的衣服盖住一把枪,隔着衣服把枪捡起来,对准郁墨的心脏!

郁墨没有搭理他,兀自地沉思了一会儿,忽然说:“科迪,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你说。”科迪冷冷地看着他,随时准备扣下扳机。

“我会救他。”郁墨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严绍身后,蹲下身,“如果你不希望我逃走,那么,给我一个保证——保证在场的人,都不会把我接下来的能力泄露出去。”

科迪怔了一下:“你的意思是……你能救他?”

他不确定地说出这句话,露出震惊的神情——如果这是真的,意味着丧尸的抓咬对人类不再致命。这可是人类反攻之路上的重大突破啊!

可郁墨却说——不要泄露出去?

见郁墨点头,科迪陷入沉思。一段时间后,他放下枪,淡淡地开口:“既然不想让人知道你的能力,又为什么要救他?”

听到这个问题,郁墨自嘲地一笑:“因为……他不想死。”

他说着,不等科迪给出答案,便用尖利的指甲在自己的手背上划出一道伤口,将伤口递到严绍嘴边:“喝。”

严绍眼中闪过一丝迟疑,但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还是捧起郁墨的手,试着吸了几口他的血——肩上的咬伤以一个看得见的速度愈合、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块苍白的印记。

郁墨收回手后,严绍下意识地抬头看他,不确定地开口:“我……真的不会再变成丧尸?”

郁墨没有理睬他,定定地和科迪对视:“你的回答?”

知道郁墨有救人的能力,致命的一枪是无论如何都开不出去了。科迪有些头疼地抬手揉了揉额角,片刻后,明显不情愿地开口:“在场的人,谁敢把刚才的事说出去,我一枪崩了谁!”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郁墨笑了笑,然后学着科迪的语气,很装逼地说了一句:“明智的选择。”

虽然他做梦都想立刻离开这里,去找休耶,但是——比起在末世特别行动局困一辈子,他更害怕自己的能力曝光后,会背负上永无止境的“责任、义务”。

曾几何时,听过这样一个故事:在一个偏僻的村庄,有位少女祈求神明降雨,连续两次都成功了。她的父母很兴奋地把这件事告诉了整个村的人,村里的人都觉得少女拥有神力,便把她像雨神一样供了起来,自此,她背负上了沟通天地以求神明降雨的职责,然而……自那以后,无论她如何求雨,村里都没有再下过雨。

绝望的村人开始报复她、羞辱她、伤害她,终于——逼死了她。

少女自杀的那一夜,下了很大很大的雨,犹如少女绝望的哭泣……

郁墨不想变成那个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