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天气晴好,一轮红日渐渐从地平面上升起,挂在东边的天空之上,在这冬日里温暖着大地。

厚雪融化,一阵阵寒意渐渐浸袭。

确实,化雪天寒意更甚。

裹着一身红底葫芦花纹的夹棉袄裙,做了一夜梦、消化了白日里与这一夜记忆画面的胡香珊,自卯时便起身。她站在院中,感受着那干爽清朗的气息,能够使有些昏沉疲惫的她,头脑更加清楚一些。

昨夜归家之后,胡家大娘仍旧处于无措失魂状态,好在大兄胡征看似还算沉着冷静,只是细细查看,还是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出焦急与担忧。经胡香珊与阿弟两人详细述说之后,素来好脾性的大兄是真的愤怒了。

这股子愤怒不同于胡成的随时冲动而怒意外露,胡征平静的面容下,她能感受到他心底里,那犹如海底汹涌的暗流交错、撞击似的久久无法平静。

注定对于胡家人来说是个不眠夜,胡家老爹在镇子上没睡好,胡家大娘与胡家大哥、特别是胡成,也是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如此比较下来,反而唯独胡香珊精神头最好。

“阿娘!”看到胡家大娘出了屋子,眼底两个深深的青眼圈及略微浮肿的眼睛,胡香珊感到一丝难过,但她却不会屈服,对于这个阿娘她是有了孺慕之情,而且她着实不赞同废皇后那一世对待这事的处理方式,什么叫贤什么叫惠!?

劝着阿娘接受那个女子,便是女子温婉贤淑之表率吗?就会将男人的心给拉回来吗!?她从来都不信,更不会重复着之前的方式。于是她上前拉住胡家大娘道:“一切都会好的,您有大兄、阿弟,还有我!”

“娘就是担忧你大兄!”今早,差一点长子胡征便要不去私塾了,胡家大娘沙哑且疲惫道:“开了春之后便是三场应考,娘怕……”

“不会!”胡香珊仍旧温言温语,但却是果断。她出言打断,道:“大兄他定然不会。瞧大兄今日不是将阿弟也一并拉到私塾了吗?”

即使胡家老爹有了这个荒唐之事,大兄胡成在她与阿娘的劝解下,很快就振作起来。可见他并不是那种遇事颓丧之人…….

随着胡香珊脑海里记忆片断临了详细的蹦出,她心中的疑惑有的解了、有的却是更多,但不管如何,这总是给了她更多的警示给予预防与改变。

废皇后那一世,阿弟胡成成了一个走狗溜鸟、胡作非为之人,而大兄胡征哪还有她现在所认知的积极上进、与好学之态,整个儿一无用废人罢了。这解释了为何废皇后曾经那样厌恶她的家人。可却让这一世的胡香珊不明白,为何欢乐融洽的一家人,会走到那样一个糟糕至极、并使得她在后宫几乎成了笑柄的地步…….这之中定然还有其它的变故!

到底是什么变故加剧恶化了现状、以致于有那种极端的结果!?胡香珊长吁了口浊气,觉得无论怎么样,先从自家老爹这个变故开始改变。无论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这一世对她还不错的家人。

门外传来响动,厨娘通常都是在巳时来到家里做饭食,故尔这个时候来家且还要叩门,那便是昨日应下她所求的李公子了。

世子与江义、程昭三人为了”演戏”更逼真,他们相当入戏。尤其是江义和程昭,尽心尽责的扮演好事先世子交待的戏份。于是这三个人,个个都是面无表情,一脸不善。江义本就黑壮,黑脸包公铁疙瘩似的模样,往那一站更是让本就心态不好的胡家大娘更忧心了。

而往一旁看那程昭,素来小白脸温文尔雅、书生气息浓郁的他,也是板着一张脸,看向胡家大娘时一点温度也没有,这与胡家大娘之前对他总是笑脸相迎的印象大相径庭。

唯有世子的表情还能看,其实细究起来,关键是世子一直都是无波无澜,之前与现在都是面无表情,胡家大娘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这才感觉好了一些。

“李公子来了。”胡家大娘只晓得胡家老爹的那点子破事,但对自家闺女与人家相约作戏的事是一点儿也不知情,她有些诧异,嘴里喃喃的道:“那么早就来用饭了?这才辰时,还未到午时时分呢!?”

“大娘客气了。”江义对着胡家大娘拱手,道:“今日我等上门着实有事要商议。”

说着便上前一步,同时顺势也将门给带开了,胡家大娘本能的退后一步,手抚着胸口,明显是被他吓着了。

胡香珊在后面看着自家娘受惊的样子,又是愧疚又是生出了对世子一行人的不满,她杏眼睁大瞪了过来,刚要说话以缓和一些紧张骇人的气氛,一旁的世子虽然表情依旧淡然,可却是温言温语了些,带着一种安慰人的作用似的,开口道:“我们可否进门一叙?”

“自是应当!自是应当!”胡家大娘回过神来,忙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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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茶好水的候着,那并不大的正屋堂外,程昭将他们的来意说完之后,三人便就这样安安稳稳的坐着。

胡家大娘如坐针毡,她考虑的更多的便是那已经被胡家老爹拿出去花销了的银钱缺口,悄悄的拉着胡香珊到一旁,轻声且焦急的道:“二丫,那银钱……你放心,租赁林子的钱你莫要急,阿娘这儿还存了些救命钱,里长那也去寻了县太爷,想是不会影响到。”

说到这儿,也不等胡香珊有何反应,她又蹙眉且坚定道:“至于你阿爹那儿……我恐那先头的一百两也所剩余无已了…….不管如何,便是将人迎进门来,也要将那镇子上的宅子给发卖了,将钱抵回来,不能给你添麻烦。”

胡香珊静静的望着胡家大娘,这样为自家女子思量考虑的亲娘,那废皇后为何在记忆里也是一样不喜呢!?

怪只怪她重生穿越以来,只有大致事件发生的脉络,详细记忆非要等到事情临了才能出现。弄得她防患于未然无法做的十分到位,更让她临了精神上颇为折磨。

轻轻敲了敲再次发涨的脑袋,她笑了笑安慰胡家大娘道:“娘!船到桥头自然直!你也莫要担忧太多。无论如何爹是一家之主,这等事便该由他了出来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