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碍于胡家老爹,胡家家人这才算勉强接受了张二牛再次上门,只是到底在胡家大兄胡征的心中,开始有些不怎么待见张二牛了。

对于他这个大兄来说,起初两家有意思议亲之时,他便心中极为勉强,有了张家大娘的几出事,他这心里……其实是极赞同自家阿娘到张家撂下的话。可到底对于一家之主的阿爹,他这个大兄说话也不算啊!

默默观察了妹子的态度,见胡香珊并不排斥,便也不出言反对。

可胡成不同,他才管不了那样多的,即使家人同意了又如何?何不让他这个未来小舅子给姐姐撑腰啊!这还没嫁过去呢!

更何况,自那日之后,胡成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张二牛尽然忽悠他这个小舅子,简直是太过份了呀!

故尔,当张二牛后几次寻着机会上了胡家门时,他每回都是任张二牛哄骗威胁就是不离开,隔在两人之间,充当着一个大大的蜡烛台,怎么也不给张二牛靠近胡香珊的机会。

张二牛憋的狠了,但又奈何不了他,也只能默默忍受,时不时的委屈的望向胡香珊。

胡香珊抿唇不语,只是从厨房里拿出些近日来、向着胡家大娘学做的几个小糖饼出来,摆在两人面前。并且笑眯眯的回望着张二牛,也算是安抚他一颗臊动的少年心。

胡征自屋中温习出来,见到三人都在堂屋前围着炉火,吃着糖饼,便也过来与他们一道坐下。张二牛连忙倒了水递到胡征面前。这可是大舅哥,比胡成那个总是捣蛋不懂事的小舅子强多了。而且,也只有这个未来的大舅哥才制得住小舅子。

“前几日,你们又去看那一处林子了?”胡征接过水后,向张二牛点了点头,随后问道:“爹已经去问里长了,单看这些天的回应。”

“大兄也看好那一处吗?”胡香珊有些惊讶胡征对她的支持,道。

“那林子本也是片废弃的。”胡征继续道:“爹的意思是,若是能盘下来,以后对你….你们也是一个生活来源……”说着,他拿眼瞟了一眼张二牛。

张二牛顿时有些脸红,他一直嘴里口口声声说是给胡香珊过好日子,可自己连个谋身的本事和产业都没有,拿什么给她过好日子呢!?何况,他的家境情况也给不了他什么钱财……

胡香珊之所以没有反对家里对她婚事的打算,一是与张二牛相处下来,觉得他其实本质上还不错,关键是挺听她的话,二是待她将来掌握了经济大权,又拿捏住了张二牛,张家大娘也就不会蹦达的太高。

她也不想让张二牛太过难堪,但她也不想做那赔钱货一样的女儿,于是道:“盘林子的钱将来总是要还的。”即使林子不值钱,那也是笔不小的费用。胡征与胡成还没成亲,将来还有两笔娶媳妇的开销呢!

“再说吧!”胡征再次瞄了一眼张二牛,幽幽道。

张二牛脸红的更厉害了,他带着些结巴道:“二丫说的没错…….要还的……”

正说着话,外边响起张大牛寻上门的声音。说是家里来了客人,张二牛还想再问,张大牛不等他开口,一把便将他拉了出去。

胡家众人皆觉得有些怪异,但也没多做深想。

张家这边简直要疯了,这都是冲撞了哪路神仙啊!怎么近来发生的事一件比一件烦恼。

现下里,都寻上门来了。

路上不及细说,也不便多说,张二牛被张大牛一把拉出胡家,又一路急拉硬拽的模样,张二牛便也不多问,这一进院子,看到三个一脸横相、手脚还不怎么利索的人,他便什么都清楚了。

可是,这三个人寻仇是怎么寻到他的家里来的!?

不及他思索,那三人本就是地痞流氓出身,又是特意来闹事的,这一见张二牛哪还忍的住,不及说话便动起手来……

张家顿时乱成一锅稀饭……..

这次受伤的,不止张二牛和张家老爹了,张大牛也跟着半死不活的躺倒在了地上,张家大娘直接哭晕了过去…….

村子里自然是要来帮衬的,可不沾亲不带故的,又能帮到什么程度,最后还是胡家一直坚持着照顾他们。

张家大娘面对再次拎着东西上门的胡家大娘与胡香珊,她老脸一红,愧疚感到底还是涌上了心田,那眼泪里的泪水简直是怎么也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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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报官了好几日了,怎么连个音儿都没有?”张家大娘与胡家大家面对面坐着,抹着眼泪埋怨道:“难道将人打成这样,就白挨了不成?”

“二牛这孩子到底是与哪些人结仇到了这种程度?若真是个死结,那确实要将人都捉住了。否则以后还不晓得会有什么事会惹出来。”胡家大娘也觉得纳闷极了,哪有这样倒霉催的,显然是与人结了仇了这才纠缠不休的,那自家二丫若是跟了张二牛,以后难不成过提心吊胆的日子不成?但到底现在不是谈论这事的时候,她压下心里的担忧,道:“再不行,家里在其它地儿可有亲戚?让二牛出去避一阵子。”

胡家大娘说这话时,倒真没想太多,但张家大娘却认为胡家大娘有心机,这明摆着想推拖延两家的姻缘。

“避一阵子倒是行。就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张家大娘道:“何况真要离乡背井了,就是好几年的功夫,他是个男子,自然也就拖得起……..其实啊!我这心里面觉得…..就单他一个人,怎么能放心的下啊!”一面说一面暗自瞄着胡家大娘的神色。

胡家大娘听着这话有些不舒服,什么叫男子拖得起…...什么叫单一个人放心不下,难不成是打算让她的二丫头与他一道避了出去?她想如上一次的拿话不软不硬的给顶回去,可想到家中胡家老爹的意思,不由的忍了又忍。只是沉默以对。

张家大娘悲伤之下到底还有一丝得意,都说别人说什么抬头嫁女,可到底临了,还不是要对夫家的婆婆低一头!?

胡香珊这几天里,均试图努力的将一些家务琐碎活做好,也想让张家大娘的态度好转一些,为将来的日子做了准备,但当她总算捣鼓出了几个简单菜式出得厨房时,得到的依然是张家大娘不满意的眼神,只是碍于胡家大娘在场,胡家又是来帮忙的,她不好说什么罢了。

胡家大娘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这心里也就越来越不是滋味,渐渐的,她应张家大娘的话头也就少了。

她看了那一台子菜,笑了笑站起身道:“时辰不早了,我就带着二丫家去了。”

“不留下来用饭吗?”张家大娘也跟着起身,意思意思的表示一下挽留道。

“不用了。她爹与两个兄弟也都在家里候着呢!”胡家大娘听出话里的真诚不多后,她加快了离开的脚步,牵着胡香珊边走边道:“再不家去,他们便没晚饭吃了。”

出了张家门,胡家大娘脸上的笑真是维持不下去了,胡香珊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背,心里大致猜到在她自厨房出来前,两位当家妇人之间的谈话,肯定不怎么愉快。可她真说不出口她不嫁张家的话…….也无法说出她之所以无法决定,是要为自己留条后路。

除了尽力安抚自家阿娘,也只能道:“阿娘!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莫要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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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出事的消息,也由柳家的管事杜仲传到了柳宅。

柳员外自是不必说,自然是更看不上张家这种乡野村夫。

而柳芝婉则在从贴身丫鬟处得知消息后,只是关心张二牛的伤情如何了。

夜里,杜仲站在院中,默默的望着地还燃着烛火的绣楼,他的脑海里此刻闪现出的是柳芝婉柔顺、安静的做着绣活……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就不愿意多看看他……张二牛到底哪点比得上他……

柳夫人一直注意着自家侄儿的动向,待他一身寒气的回了屋后,暮然看见柳夫人正坐在厅堂前候着他,他不由一愣。

“仲儿!对于小婉!你到底是因为喜欢她非她不娶。”跟着柳夫人进了平日里理事的花厅,柳夫人打量了他许久,沉沉问道:“还是因为……她宁愿跟那个你瞧不上的乡野莽夫…..你受不了……”

其实这个问题,他也曾经问过自己。

他到底是因为受不了别人瞧不上自己,还是真心想娶柳芝婉……

“仲儿!”柳夫人见他神色有些恍惚,想来是听进她的话了,她长舒一口气,语重心长的道:“柳家不显、姑母也无甚大用,那个时候你过了乡试之后,后继乏力无法参加会试,这才渐渐淡了读书的心思,姑母知晓你心中的不服…..如今…..你虽然做了柳家管事……可若是要继续念书……还是可以再……姑母会寻了你姑父……”

“姑母!”杜仲不想让柳夫人再说下去,他道:“做了柳府管事,却不曾入了奴籍,侄儿感激姑父姑母尚且不晓得该如何报答,着实不想再让姑父姑母再费心了。”

杜仲一向知道如何将话说的漂亮。

柳夫人其实并不得柳员外多少宠爱,能够应下让杜家的人来做管事并不签卖身契,这已经是柳员外能接受的最大极限了。若再提出过多,杜仲觉得柳夫人恐怕会被柳员外冷落。

到底是自家的侄儿心疼她。柳夫人一时间也是感慨万千。

事实如此,又见杜仲一副铁了心不愿多谈的样子,她也只能再次长叹口气,起身黯然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