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r49重回校园

倪采独自上了楼,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泡一杯最浓的黑咖啡。

半杯下肚,神志总算清醒一点。

她垂眸盯着自己的右手掌心看了一会,室内温度适中,门窗紧闭,可她的五指还是不可抑制地微微战栗着。

大仇已报,柯闻钟因为非法囚禁被拘捕,异能研究所化为一片黑炭,关在所里的伙伴也全部救了出来,她重活一世的最大任务已经完成了。

然而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敌人只有你自己。

倪采一口灌下剩下的所有咖啡,□□刺激着她的大脑,让脑部的供血量再次充沛起来。往事重映,倪采终于下定决心开始回忆前世逃出异能所到临死前的事情。

从某一天开始,她脑中出现越来越多的幻象,眼前出现越来越多的幻影。即使顺利逃脱,她却变得杞人忧天,日日担心研究所的人找上门来。

对了,那段时间我都住在妈妈那里,她悉心照顾着我,为我准备三餐......重点是,我都吃了什么?

......

任倪采记性再好,那两年间每天都吃了什么菜,有没有吃外带的东西,她还真记不起来。

难道是水?

医生说,某些能够产生依赖性、并且致郁的药剂溶于水后,溶液与纯水并没有什么区别。会不会我每天喝的水被下/药了?

毫无头绪啊。

洗漱之后,倪采平躺在床上,尝试着放空大脑。

关于前世的抑郁症,说实话,真不算什么大事。今世研究所里的人根本不知道她是超能力携带者,所以肯定不会影响她现在的生活。

倪采只是担心自己,她这个灵魂属于前世,即使表面上看没什么大碍,可实际上并没有完全恢复成生病前的心理状态。

她很想痊愈,很想成为毫无心理负担的人,这个念头非常强烈。

夜阑人静,时针指向半夜十二点。

倪采已经睡着了,她的呼吸匀长,睡相沉稳。然而今夜伴她入眠的,是久别多月的梦魇。

人一向如此,越是担忧,越是渴望,就越脱离不了苦痛的泥沼。

又到了周末,这次,换骆嘉树约好兄弟出来打网球。

季言思忍不住调侃:“被甩了?”

话音未落,一颗网球划破空气,直直冲向他的面门,季言思急忙举拍阻挡,球是打回去了,可他的手腕却被震得生疼。

“你吃炸/药啊,真被甩了?”

骆嘉树一边奔跑一边回应:“怎么可能。”

说完,又是一次力道强劲的攻击。

僵持了十分钟,不论进攻方还是防守方无不精疲力竭。

冲澡换衣后,季言思甩给伙伴一条毛巾,再次按耐不住地发问:

“你小子肯定有事啊,怎么了?”

骆嘉树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没事不能找你打网球?”

季言思认真回复:“我们回国后统共就打了两次网球,上一次是我约你,因为薛蕾拒绝了我,这次是你约我,所以......”

骆嘉树扯了扯嘴角:“没有所以。”

季言思:“好吧,倪采对你一心一意,想必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她是没有什么问题,问题在我。”

“你又怎么了?”

骆嘉树拿起桌上的果汁喝了一大口:“我就是想静静。”

“静静是谁?”

“......”

“开个玩笑哈哈哈。”

“说真的,我必须好好考虑一下我和倪采的事情了。”

季言思敛去笑意,眸色深了几分:“你要是敢做出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我不会饶了你的。”

骆嘉树没有回话,只是拿着玻璃杯碰了碰对方的杯子,示意他喝些果汁,然后换个话题。

这之后他们又打了几个小时,期间两人的交谈少了许多。两人毕竟熟识多年,骆嘉树为人再复杂,季言思也能看透几分。

他总觉得,嘉树刚才说的“好好考虑”没那么简单。

因为他今天整个人都不太对劲,嗯,非常不对劲。打球的时候,球拍脱手n次,擦汗的时候,拿了别人的毛巾,最可怕的是,他从来不接受陌生异性送来的东西,可是今天,球场女服务员一脸花痴地递来矿泉水和水果,他都看也不看就接下了,然后直接送进嘴里。

这要是没问题,我季言思三个字倒着写。

这周末,倪采也没闲在家里。

她自驾开去了申城,回到度过九年大学生活的这座城市。

梧桐叶郁郁葱葱,遮住了半片天空。倪采走在申城交通大学的林荫道上,心绪平静了很多。

记忆越过大段的不幸,跳跃回曾经美好的年少时光。

还是学生好呀。倪采忍不住感叹。

刚刚擦肩而过的女生,手里抱着一叠纸质材料和文件夹,素面朝天,急匆匆地快步走在林荫路上,多像曾经的自己。

不久前还总觉得自己像个书呆子,不谙人情世故,现在出了社会,体会到人生百态、喜怒哀乐,忽然觉得校园才是最美最宁静的港湾。

绕了半圈的环校路,倪采从一条小径拐到经管学科的教学楼附近,现在正是上课时间,楼下经过的人很少。

倪采一个人坐在花园里的小亭子中间,撑着脑袋发了一会呆,终究耐不住无聊掏出了手机。

看到微信标志上的小红点,倪采期待地点开。

呵呵,新闻。

翻到和骆嘉树的聊天界面,昨晚上刚说了两句话。

倪采:“晚安啦。”

骆嘉树:“晚安。”

......

就这两句?倪采往上翻了翻,的确,就这么两句。

身处校园,倪采的思想似乎也往回扯了好几年,一点没意识到自己摇身一变成了哀怨的小女生。

倪采:“嘉树,你在干什么呢?”

过了十分钟,他才回。

骆嘉树:“在打球。”

倪采:“噢,不打扰你了。”

......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倪采离开小凉亭,来到不远处的商店街。

鬼使神差地,她买了一封明信片。

读研究生的时候,她有一个正谈着恋爱的舍友。她们的关系还不错,经常一起吃饭,一起做课题。舍友的男朋友在西安,两人网路上的联系不断,但她每周都会寄一张明信片过去,有时候说说心里话,有时候只分享一段意味深长的文字。

“寄那么多明信片干什么,浪费木材浪费钱,打电话不是一样的么?”

舍友白了倪采一眼:“我跟你可不一样。再说了,单身的人不会懂的。”

原来倪采的确不懂,现在似乎懂了那么一点点,尤其是她和骆嘉树网上联系并不热络的现在。

她选了一张明信片,明信片上是大学操场上初生的朝阳。

写好字,贴好邮票,倪采将她与骆嘉树之间的第一封明信片塞入教学楼楼下的邮筒。

“倪采?”

“啊,冯老师!”

迎面走来一位头发花白的女教师,看着有几分眼熟。她不是倪采的任课老师,只是学院里管理档案的行政工作人员,多亏了她的好记性,换做别人肯定记不得了。

倪采在大学时期可是响当当的学霸,学院里所有老师都很看好这个学生,她的名气很大,更因为长得漂亮,容易给人留下很深的印象。

“倪采呀,今天怎么有空回学校了?”

遇到认识的人,倪采的心情更好上几分:

“想回来逛逛,看看这一年有没有什么变化。”

冯老师笑笑:“能有什么变化?对了,你去找以前的导师了么?”

“还没呢,也不知道教授他忙不忙。”

一老一少步行在前往管理学科楼的小径上,时不时有路过的学生朝冯老师问好,甚至有些认识倪采的学弟学妹朝她问好。

“冯老师,管院扩招了,您的工作是不是更辛苦了?”

“不会,也就平时管管档案和文件,哪费什么事......”冯老师推了推眼镜,犹豫道:

“唉,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了,我现在才想起来,去年冬天有个其他院的教授来调过你的档案呢。”

倪采惊讶道:“有这回事?”

“是啊,我也奇怪呢。”

“冯老师,你还记得他是哪个院的哪个教授吗?”

冯老师皱了皱眉,使劲想了好一会:

“计算机系的,叫什么来着......好像是程教授,对,应该是他。”

倪采深吸一口气:“计算机系的程教授?就那个,那个在洛神科技担任名誉顾问的程教授吗?”

“是他没错。”

仿佛从春暖花开的校园一下子被推进了冰天雪地,倪采愣了好一会都没能回过神来。

程教授没事怎么会调她的档案呢。

肯定是有人拜托他这么做的,例如程教授的得意门生,骆氏集团的继承人骆嘉树。

这一瞬间,倪采开始后悔回到学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