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r24醋意大发

“骆总和姐姐认识吗?”倪悠忽然问道。

“认识,还挺熟的。”

倪谦听了这话却警觉起来,跟他家倪采还挺熟的?什么关系?他还没问出口,小女儿又道:

“是姐姐的男朋友吗?”

......

倪采从没像现在一样,觉得倪悠如此碍眼!

骆嘉树也难得地愣住了,但很快就恢复如常,答道:

“不是,我没那么幸运。”

这真是一个八面玲珑的回答,既让倪爸爸松了一口气,也没让倪采觉得不舒坦。

骆嘉树留在这桌与倪谦谈话,倪采则离开去找母亲和倪叔叔。

大喜的场合,劝酒的人多,倪采不好拒绝,于是多喝了几杯。幸好她的酒量与酒品都不错,即使真醉了,旁人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除了亲人,这整个酒席上倪采最在意的莫过骆嘉树了。她一边收着红包,说着喜庆话,另一边总要注意着父亲身旁英俊的年轻男子。

他就像块吸铁石,牢牢牵引着倪采的目光。

林新月刚和从前的同事寒暄完,抬眼便瞧见女儿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她顺着倪采的目光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女儿周岁二十六,过完年虚岁可就二十八了,从没见她提过什么男孩子,更别说谈恋爱了。若女儿能就此开窍,有什么不好的?

林新月扯扯倪采的手臂:“小采,小采?”

“哎,妈。”她收回了神,掩去了眼底刚刚升起的一丝不悦。

“发什么呆呢,我们去下一桌。”

“嗯。”倪采点头,手里的酒杯却攥得更紧了。

她注意到了骆嘉树身侧颜色的变幻,而此时距骆嘉树最近的人,除了倪谦,便是她那好妹妹倪悠了。

倪悠,似乎对骆嘉树一见钟情了。

倪采摇摇头,甩去脑中的烦闷。

这世上倾慕于骆嘉树的女子有多少?就算倪悠真如她所想,又能兴多大的风浪呢?

这时,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小姑娘跑到了倪采身边,拽了拽倪采的裙边,嗓音软软糯糯:

“表姑,太爷爷叫你呢。”

倪采弯腰抱起了小姑娘,带着她回到了林樟身边。

“外公,你找我呀?”

林教授摘下眼镜,道:“小采,你扶我上楼歇歇。”

林樟膝下十几个儿孙,他偏偏最喜欢倪采这个寡淡的。也许是倪采的性子随他,年轻时只知道闷头读书搞科研,其他什么也不管。

送外公上了二楼卧室,又同他老人家聊了会天,倪采才回到酒席上。

此时她的心情还是不错的,因为觉得自己又健谈了些。

只是她刚下楼梯没多久,就被母亲拽到了角落。

倪采奇怪道:“妈,怎么了?”

林新月微微眯起那双神似女儿的眼睛,低声道:

“小采,妈问你,你和你公司那总经理什么关系?”

“啊?”

“骆嘉树啊,不是你的偶像吗?我看你买齐了他的所有专辑。”

倪采扯了扯嘴角,犹豫道:

“没什么关系啊,朋友,上下级。”

林新月忽然拉起了女儿的手,放在自己手心轻轻捏了捏:

“小采,你是不是喜欢人家呀?”

倪采一时间瞠目结舌。母亲眼中充满了关切,她虽不知母亲是如何看出的,却也没打算隐瞒。

她缓缓吐出了一个“嗯”字,不情不愿的。

林新月眸光闪了闪,道:

“别怪你妈八卦,那个年轻人我也挺中意的。”

倪采腹诽:妈,你中意不顶用啊!

林新月接着道:“我见他刚刚出了屋子,应该在园子里散步,你妹妹倪悠见他走了,紧跟着也出去了。”

倪采一听,到底是不爽快起来。她与倪悠本就互相不待见,更兼倪悠的母亲又是个那般的人物。

她赶紧取了外套披上,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林家大院的一排紫藤萝架下,站着一高一矮两个人。

骆嘉树盯着刚抽芽不久的紫藤萝,他身旁的倪悠絮絮叨叨,不停地与他搭话。

“骆先生觉得我姐姐是个怎样的人呢?”

骆嘉树对这个问题还稍感兴趣:

“倪采......很好,聪明漂亮,又很独特。”

“你也觉得她特立独行啊?”倪悠把骆嘉树的“独特”曲解为“特立独行”,又说道,“不仅如此,她的性格还很古怪呢。”

“嗯?”骆嘉树轻挑眉毛。

倪悠自认为他很想听下去,于是说道:

“倪采从小就很孤僻,只知道死读书,一个朋友都没有呢。”

“一个也没有?”

“是啊,一个都没有。她高二保送那年,爸爸想给她办个酒席,她都拒绝了,因为没什么同学好请的。”

骆嘉树轻点了下头,不着一语。他印象中的倪采,虽然神秘低调,却怎么也不能算是孤僻。

“而且,不知道是太清高还是怎么回事,她不喜欢直视别人,眼神特别飘忽,似乎从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这一点骆嘉树也注意到了,除了比较熟的人,倪采从没有观察周围人群的习惯,相比于盯着某个人,她更喜欢盯着某件东西看。

倪悠注视着身旁男子那宛若雕塑的深邃侧颜,线条料峭的鼻峰、下颚,勾画出难以湮灭的心动轨迹。

骆嘉树感受到了她目光的热切,便微侧过头打量这个年轻的女孩。她的脸廓线条与倪采极其相似,可五官随了吴珂,精致有余,灵气不足。

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骆先生......”

“嗯?”

倪悠脑中晃过倪采的面容,这个备受父亲偏爱、从小就聪慧过人的姐姐,是她长久以来的阴影。当她看到这个容貌气质都无人可匹的男人出现在倪采身边,甚至说出“倪采替您,我替倪采”这样的话来,她心中的不甘更是难以言说。

今天下午她走进婚宴大厅,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这个俊逸出尘的男人,倪悠见过不少出色的男生,却从没有过这种如遭雷轰的震慑感。

“我好像对你一见钟情了。”

这是倪悠人生中第一次主动告白。

她是如此迫切。

也许倪悠真的随了她的母亲。过了二十多年豪门千金的生活,能满足她的人、能满足她的东西实在太少了。

而骆嘉树,从家世到外在,都代表了常人无法企及的高度。这样的人,倪悠认为,才是她可以倾心的对象,才是她值得托付的良人。

然而这一切只是“她认为”而已。

骆嘉树不到二十八年的人生,什么样的告白方式没见过?

从低头递情书,到直接爬床,女生们花样百出,监管不严的美国大学宿舍也让骆嘉树吃尽了苦头。

他静静盯着倪悠,神色没有一点起伏。就好像她不过说了句“吃饭了”,而他表示“我知道了”,仅此而已。

倪悠心如擂鼓,全身上下的血液几乎都冲上了脑门。

她放肆地描摹这个男人的容颜,目光最后停留在他浅色的薄唇之上。

她想吻他。

骆嘉树终于感到些许不适,他微微皱眉,却见这个女孩从他的身侧走到他面前,踮起脚尖,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见她逐渐靠近,骆嘉树刚想伸手阻拦,不远处及时响起一声熟悉的叫喊。

“倪悠,你在这里干什么。”

她的语气冷硬,似乎带着几分的愠怒,声调也较往常抬高了不少。

倪悠急忙站定身子,颇显惊慌,如同被当场捉住的窃贼。她倒退两步,轻跺了下脚,低声对骆嘉树说:

“骆先生,不要告诉她。”

尾音还未消散,人已转身快步离去。

骆嘉树目送倪悠步伐凌乱地逃走,又听见身后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嘴角勾起一个几乎不可见的弧度。

“骆......骆嘉树。”

“倪采,你怎么来了?”

眼前的美丽女子和平日里的她大相径庭。脸颊涨得通红,眸光中是一簇熊熊燃烧的小火苗。

“她和你说什么了?”倪采问。

“没说什么啊。”骆嘉树答。

冬末春初,连绵缠绕在整个石廊天架上的紫藤萝重新发芽。枯瘦的枝干生满了灰黄色的冬芽,芽孢上覆盖着密密的绒毛,它们安静地等待在熬过秋风冬雪的枝丫上,期盼着有朝一日抽芽、拔节,然后绽放成盛大的花序帘幕。

而紫藤萝下两人,吹着冷风,也正进行着一场奇怪的等待。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

倪采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当她看见倪悠绕到骆嘉树面前,倾身靠近,大脑还未给出指示,嘴巴已经张开喊了出来。

以前的她不是这样的,即使是再珍贵的东西,她也不争不夺,认为“是你的,最后总会来到你身边”。

可是经历了这么多痛苦,她的心中已然生出一种名为“执念”的东西。

我想要的,我就必须去争。倪悠尚且懂得,我又为何不懂?

若在往日,她能把对爱情的执念藏在心底,可现在......兴许是酒精的缘故,谅她酒品再好,也有些上头了。

尤其是骆嘉树这厮,此时的眼神竟然这么迷茫!

倪采直接问道:“刚才她是不是要吻你?”

骆嘉树眨了眨眼:“我不知道。”

可惜倪采脑中酒精作祟,竟然一点也看不出骆嘉树扮猪吃老虎的招数。

她大睁的眼睛忽然用力眨了两下,没再说话。紧接着,又眨了两下,然后眯了起来。

“我眼睛进东西了......”

倪采不再看骆嘉树,低下头用指关节揉了揉眼尾。眼睛痒得厉害,很快溢出了几滴泪珠。

风中漂浮的茸毛棉絮愈多,便说明春天的脚步愈发近了。